第29章 只想招惹殿下一人
话虽这么说,卫遒终究还是放松了手上力道。
修长的指节弯曲,从容莺不堪一握的雪腕,辗转至她左眼眉梢下那颗小小的胭脂痣。
她今日扑了些珍珠粉,淡淡的一层,将小痣本来的秾丽微微掩盖住,冲淡了些媚意。
此刻,这层细粉被他用指腹轻轻刮去,露出如朱砂般灼灼的色泽,衬得一双桃花眸愈发潋潋如水,似乎渴望着人去宠爱她。
卫遒眼神由浅变深。
容莺被困在交椅里,空间逼仄,实在动弹不得。不知怎么,眼梢下被他剐蹭过的小痣开始发烫,有灼烧成片的趋势。
她顿觉口干舌燥,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
扑通扑通
她开始害怕,怕情绪上头,在殿下眼皮子底下直接昏晕过去。
于是,不得不别开小脸,目光虚虚地越过他挺阔的肩膀,落在一只青花大瓶上。
不想,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惹来了男人的误会。
白皙嫩生的下巴瞬息被掰转回去,男人的俊脸愈发靠了上来,炽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睫羽,烫得她下意识地垂眸。
“为何不敢看孤?心虚?”
被冷声一问,容莺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她微微摇头,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没能如愿。
只好巴巴地回视他,唇瓣微颤,声音娇气得快要哭出来似的,“我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心虚。”
卫遒凝睇着她,目光一点一点逡巡她眉眼。
方才还略略得意的女人此刻已委屈得不行,小奶猫似的,在他身下蜷成一团。
她素来是娇气的,无一处不柔弱。
碰不得、说不得,偏生在他这里还挺娇蛮霸道,动不动就要落泪,不肯吃一点儿亏。
三年前,他便是被她这副娇软柔弱的模样给骗惨了。
思及此,他面色愈发沉冷,一字一顿地淡哂:“长了张惯会招人的脸,难道不是错?”
这话实在太酸,比涩牙的青梅还要酸。
容莺眼睫微颤,懵了下,缓缓伸出纤美的手指,勾了勾他的玉带銙,“可我只想招惹殿下一人而已”
轻细的娇音,似是喟叹,似是渴求,娇柔撩心。
顷刻之间,似星火坠于万顷良田,熊熊燎原。
卫遒呼吸一滞,将容莺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些,迫使她仰视着他,语气几乎降到冰点以下,
“招惹过后呢?是不是又要一声不吭地消失?”
“容小姐,消遣孤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容莺深知他被过去的事情伤得太深,心口顿时涌起丝丝缕缕的愧疚。她抬起一双细细的藕臂,轻轻环住他脖颈,成功让卫遒松开了手。
且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了些,于是更加凑近了些距离。
一瞬间,两人呼吸相闻,暧昧的温度陡然上升。
“殿下放心,莺莺这次绝不会消失的。”末了,右手还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
卫遒冷瞥眼她粉嫩的指腹,似嘲非嘲地:“就用手保证?”
容莺眨了眨盈盈剪眸,继续勾住他脖颈,嗓音绵软酥骨:“那殿下要莺莺怎么保证?”
“不论殿下要什么莺莺都愿意给”
卫遒垂眼看她,微眯缝了下眼,“容小姐,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容莺扬起细颈,竭力压制住紧张,在他唇边呵气如兰,“再清楚不过。”
她鲜少这般直白,此刻,不仅雪白的玉颊染上了红晕,耳根、细颈也成了海棠一般的粉色。
实在诱人至极。
气氛再度拉紧,暧昧肆意蒸腾,一触即发。
突然,“吱呀”一声,崇文殿的菱花格子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容莺顿时怂得如惊弓之鸟,本能地躲进男人怀里,一双琉璃眸怯生生地望向门口。
却见来人竟是淑妃娘娘与芳若姑姑,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许是眼前男女相拥的一幕太过震惊,淑妃还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眼睛没出问题后,尴尬得干笑出声,
“本宫见殿外没人守着,便以为里面没人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又赶紧给芳若递眼色,意示关门。
容莺哪有胆子再继续,忙从卫遒怀里出来,深深呼吸了两下,努力维系着神色间的淡定,上前行礼:“容莺参见淑妃娘娘。”
便在这时,周勤和远远躲开的春杏听到动静,也急忙奔了过来,“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拈帕按了按干净的鬓角,没好气地问:“你们两个不在这儿好好地给主子们守着,跑哪里去躲懒了?”
周勤眸光微闪,举起手中镶嵌着松绿石的宝盒,回道:“奴才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去宝库取东西的。”
卫遒这时也走了过来,几步之间,神色已恢复一贯的冷淡。
他若无其事地朝淑妃一揖:“儿臣参见母妃。”
“太子不必多礼。”
“母妃有事,进殿说吧。”卫遒恭谨地伸手请淑妃。
淑妃轻抬手臂,挥了挥帕子,面上尴尬之色难掩,小动作更是不断:“并无大事,只是来看看太子罢了。既然太子有事在‘忙’,本宫便先回凝霜殿了。”
她来东宫本就是为了拖住太子,好让春禧殿那边的丑事不断发酵,传遍阖宫上下。
只是,眼下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卫遒看了眼淑妃,目光通透,“是,儿臣恭送母妃。”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容莺已然尴尬得不知身在何处,她跟着卫遒再次行礼:“容莺恭送淑妃娘娘,谢淑妃娘娘厚赏。”
“厚赏?”淑妃疑惑地蹙眉,似乎听不懂容莺在说什么,还欲再问,却听儿子微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甚至还移开了目光。
她心念电转,便即领悟。
这小子素来冷情,原以为是个不开窍的木头,却不想也是个有心的。
只是容莺这姑娘,水灵灵,娇滴滴的,感觉太子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
淑妃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搭。
不过,夺嫡这一路,实在辛苦。只要儿子欢喜人家,她这个做母亲的,自是没有意见,乐见其成。
淑妃忍不住会心一笑,温声道:“容小姐,不必客气。改日得空,本宫会派人去接你到凝霜殿,我们再好好叙一叙。”
“是。”容莺乖巧地福身。
周勤自告奋勇要送淑妃,春杏自然也识趣地跟着退出庭院。
待人群离去,容莺眼光不自觉地瞟向卫遒的鸾带处。方才躲进他怀里时,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殿下就好似,濒临在破戒边缘的僧人,猛地被人一棍子敲醒了。
他应该不要紧吧?
呃,还是关心一下下好了。她忍住羞赧,期期艾艾地开口:“殿下”
卫遒掀起眼睑,眸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拿上赏赐,回去。”
“啊?”容莺微愣,方才相拥时的那点温存瞬间烟消云散,“殿下这就让我回去了?”
卫遒:“不然?”
容莺扁下红嫩的嘴角,春溪般明亮的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失落,但还是十分乖巧地说道:“那好吧,莺莺告退了。”
卫遒没再搭话,状似冷漠地转过身。
颀长的背影绷得笔直,似在无形之中拉开一条线,横亘在两人之间,泾渭分明。
容莺忍不住握住手中帕子,试图寻找一丝安慰,但那柔软的触感,并不能减轻她心中的沮丧。
眼角情不自禁地泛红,她轻咬了下樱唇,声音细得似小猫,委屈巴巴地问:“殿下,不送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