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孤是好人?
虽咬了容莺泄愤,但卫遒心情并未有所好转。
回到宴厅之际,周勤匆匆迎了出来,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问:“殿下,可有寻到容小姐?”
卫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孤有说,去寻她?”
这是吵架了?周勤心头一凛,连忙知趣地闭嘴。
叠糕祈福之后,酒过三巡,出席许芙昕生辰宴的宾客陆陆续续地离开。
容莺被严心吟牵着,一同回了许家主院翠华苑。
许芙昕乖乖巧巧地依偎在容莺身边,仰着圆圆的脑袋儿,亮晶晶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莺莺表姨的小鸟是爹爹与娘亲给的吗?”
容莺神情温柔如水,正欲说不是,却被表姐严心吟打断。
“那是自然。这世上除了爹爹和娘亲,还有谁会相赠如此贵重的礼物呢。昕昕啊,你要记住,只有爹爹与娘亲才是真心地对你好。外面的人呀,都是坏人!”
许芙昕懵懂地问:“外面的人?”
莺莺表姨在娘亲的房里,所以不可能是坏人。于是,又问:“那小姨也是坏人吗?”
严心吟顿时噎住。
从前母亲林氏在世时,嫡庶有别,她与严婉凝并不亲近。而今,沈氏成了继母,她自不能私下随意评判严婉凝,恐教有心人传话回娘家,平白惹沈氏心生嫌隙。
难得看到表姐吃瘪,容莺失笑道:“昕昕还很小,表姐你未免说得太长远。”
许芙昕虽听不懂大人的话,但她好喜欢眼前这位漂亮温柔的表姨。
她可不要表姨变成外面的坏人。她要把表姨留在家里面。
于是,又抱着容莺的藕臂撒娇:“莺莺表姨是好人,今夜和昕昕一起睡。”
容莺摸摸她粉嘟嘟的小脸,心都要被软化了,“我们昕昕平时都跟谁一起睡呀?”
许芙昕一派天真地道:“昕昕平时都是和爹爹娘亲一起睡的呀。莺莺表姨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睡嘛。”
“爹爹和娘亲的寝床很大很大的哦。莺莺表姨住下来的话,还可以看他们打架哟唔唔”
严心吟一个箭步就捂住了女儿嘚吧嘚吧的小嘴儿,莹白的脸蛋霎时涨成猪肝色。
“鬼灵精!胡说什么呢!”
说着,忙命如南带许芙昕去偏房洗漱。
容莺大抵明白那“打架”是什么意思了,一时间,又尴尬又涩赧,面上依旧带着笑,可属实有点坐立不安了。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表姐你也累了一日了,早些安置吧。”
严心吟本欲留容莺在许家过夜,但经许芙昕一闹,如何再说得出口。于是,讪笑着把容莺送出了府。
与此同时,许府对面的巷子里,眼见容莺登上严府的马车,卫遒便伸手关上了纱窗。
“跟上。”
见殿下俊毅的眉眼彻底融入黑暗,周勤不着痕迹地皱了皱鼻子。
还说方才离席不是去寻容小姐,也不知这会子傻乎乎地等在巷子的人是谁?
“周勤!”
“奴才在。”
“你一天到晚背着孤挤眉弄眼的,当孤是瞎了?”
卫遒声音异常冰冷,冰冷得周勤在听到的一瞬间,心就冻结了。
“殿下恕罪,奴才,奴才并非是在挤眉弄眼,是是是鼻子痒!对,鼻子痒得很呐!”
说罢,鼓起勇气,借着风灯微弱的光亮,偷觑眼殿下。
好在他并没有深究,依旧靠着蜀绣软枕,只是转了个话题。
“今夜怎地没见到卫昱?孤不是已经解了他的禁。”
周勤在腹中斟酌着字眼,回道:“听闻三皇子妃又在与三殿下闹和离”
默了默,卫遒突然沉着声音道:“隔三岔五便要闹,索性离了,倒也痛快。”
“嗐,说到底,也还是三殿下狠不下心来呐。”周勤喟叹道。
卫遒搭在矮几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淡哂:“狠不下心?”
话音未落,驾车的东宫内侍忽地隔着车帷禀报道:“殿下,前头的马车好像坏了,奴才还要跟上去吗?”
感受到一股低沉的气压无形中蔓延开来,周勤咽了咽口水,乖觉地不接话。
而后看到殿下阖上了眼眸,似乎很疲惫。
“不用,掉头回宫。”卫遒的声音有点哑。
“吁”内侍得令,正要勒转马头,忽又惊叫道,“殿殿下,我们被发现了!那马车上的小姐领着丫鬟朝我们这儿跑来了,还还掉头吗?”
卫遒揉揉眉心,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掉!”
“殿下!殿下!等等!”
“哎哟—”
“啊!小姐,你怎地这么不小心呢!有没有摔疼啊?”
车帷外,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入鼓膜。
卫遒倏地睁开凤眸,紧了紧拳头,而后像是作出妥协般地:“掉回去。”
“喏。”驾驶马车的内侍又急急地调转马头,表演了个原地旋转。
周勤颇有眼色地侧过半边身子,将纱窗推开,好让太子殿下能看到马车外面。
见到容莺小步奔了过来,他十分恭敬地颔首见礼:“容小姐。”
“周公公。”容莺温温婉婉地回了个礼,而后视线透过纱窗,转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声音含着欣喜,“殿下怎么会在这儿?好巧啊。”
卫遒冷淡地道:“公干。”
“大晚上的去公干?”容莺小表情露出不信。
她站在马车外,不得不仰起臻首看卫遒。风灯在夜风里摇曳,火光落下,映得她一截颈子玲珑剔透。
月白绸面子短儒的领口微微散开了,从卫遒的角度能看到一小片温软的雪白弧度。
好像与他原先亲吻过的不一样了。
可她其它地方也没长胖,反而,还清减了些。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然后听到容莺嗫嚅着说:“那个我的马车坏了”
“殿下,能送我回去吗?”
卫遒往外扫了眼严府的马车,此刻,车夫正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扒拉着车轮。看样子,是碎石卡进了轮毂里。
“若孤没记错的话,此地距离严相的府邸只有两条巷子,不过百步。”
话里话外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容莺心里微微挫败。
没关系,四年前就是她主动的,再主动一次也无妨。
于是,捏着绣帕,四下望了望,软软地说:“可只有我和春杏两个人走我会害怕万一有什么坏人从巷子里窜出来”
卫遒:“”
“要对我行不轨之事”
卫遒表情渐渐显出玩味。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扯了扯唇,“你怎么就能确定孤是好人?”
容莺顿时愣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殿下的意思是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所以,这马车她是搭呢,还是搭呢?
就在她怔愣之时,严家车夫腾腾地跑了过来,邀功似地道:“表小姐,小的已经把卡在轮毂里的石头撬出来了,我们这就回吧。”
“”容莺扭头,脸上的小表情陡然严肃,“不,你没修好。”
车夫摸不着头脑:“啊?”
容莺不紧不慢地道:“我方才看到那轮毂已有了裂缝,万一走到一半,车轮裂了,那可如何是好?”
车夫挠挠头,道:“轮毂上是有条裂缝,可表小姐和春杏姐姐坐上去,不至于裂开吧?”
“至于的。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坐吧。”
容莺说着,再次转向卫遒,唇角微微压下,双眸含着一层水光,既可怜又无辜,
“殿下,您觉得呢?”
卫遒深深凝睇她一眼,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看透她的居心。
容莺眨巴眨巴眼睛,并不退怯。
半晌。
却见男人无情地抬手关上了纱窗。
容莺神色登时肉眼可见地失落。她缓缓低下头,才发现手中的绣帕已被扯变了形。
“愣着作甚?还不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