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 得无念 , 得无名 (33)

    京都 , 折家 。

    莫氏叫丫鬟送儿子去学堂 , 而后就亲自提了膳食去见李姨娘 。

    李姨娘如今挪了屋子 , 住得更加宽敞了 。 里头单带一个小院种了梅花 , 还有自己的小厨房 , 可谓是春风得意 。

    莫氏去的时候 , 她正在跟其他的姨娘们打马吊 。 这是最近才时兴起来的玩意 ,

    李姨娘很是痴迷 , 日日夜夜都找人陪着一块玩 。

    她如今有折绾傍身 , 别人也不敢嬗她的钱 , 于是打马吊顺心得很 , 每一回都能嬗些银子来 。

    她又是自小养成的抠门性子 , 嬴了钱也不漏些出来 , 只恨嬗得不多 。

    久而久之 , 便得了个 “ 李守财 “ 的名声 。 但她如今底子硬 , 该来巴结还是来巴结 ,

    于是她这里倒是不缺人手 。

    莫氏进了屋 , 瞧她打马吊打得热火朝天 , 便等了等 , 等她打完了才笑着道 :“ 姨娘 , 这是你上回要吃的燕窝粥 , 我叫人熬了 , 你尝尝 。“

    李姨娘今日又嬴了不少银钱 , 高兴得很 , 随意道 :“ 你放下就行 , 多谢你了 。“

    莫氏 :“ 应当的 。“

    她转身出门了 , 并不逗留 。

    等人走了 , 李姨娓撒嘴 ,“ 这是又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呢 , 咱们大夫人这个人啊 , 实在是无事不登门 , 一登门必定是有事的 。。 “

    陪着她打马吊的都是折者爷的妾室 , 一个便笑着奉承 ,“ 这也没办法 , 谁叫姐姐是唯一一个在考爷面前说得上话的 , 七姑奶奶又争气 , 什么事情都能办好 , 这才让人惦记 。 不然大夫人求到我面前 , 我又能做什么呢  是能唱个曲还是能绣朱花 7“

    另一个接着道 :“ 是啊 , 妹妹心肠好 , 大夫人也是知晓的 , 有事情不来求你求谁 7“

    还有一个没出声 , 只低头拨弄手指头 。

    李姨娘听了得意 , 却还要嘴巴里不饶人 :“ 那也要看什么事情一一 “

    她起了调子 , 势必要把自己说得高几分 , 但最后一个一直没出声奉承的姨娘却在此时道 :“ 姐姐这话说得极对 , 家里主事的也不是姐姐 , 大夫人若求这家里的什么事 , 只管求到红姐姐的头上去 。“

    李姨娘便瞬间脸色阴沉 , 死死盯着出声的人道 :“ 你这是羞辱我呢 “

    那姨娘就笑了笑 ,“ 不敢 , 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

    李姨娘蹭的一下站起来 ,“ 既然如此 , 你只管巴结红姨娘去 , 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 好大的脸 1 “

    她气冲冲的走了 , 贴身丫鬟连忙跟着劝 ,“ 姨娘跟她说什么 , 她就是仗着年轻 ,

    刚进府 , 等过几年瞧瞧  她啊 , 早成个者黄菜了 “

    李姨娘听了却不舒服 : “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 “

    她自己的年岁也不小了 , 很是不愿意听见年岁大这种话 。

    贴身丫鬟就红了脸 ,“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 奴婢只是想说 … 想说您有七姑奶奶 , 她有什么呢 7“

    李姨娘这才高兴些 , 但也没有高兴到哪里去 , 等丫鬟出去后 , 她一个人委屈的哭 。

    大家都知道阿绾是她的女儿 , 人人都来巴结奉承几句 ,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 这个死丫头如今根本不管自己 , 就是跟着太后去五台山 , 她也没来跟自己说过 。

    李姨娘还是从其他姨娘们的口中得知的 , 当时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 只好谎称自己早就知道 , 只是觉得这事情不宜声张 , 于是没说而已 。

    可等人一走 , 她就心府得紧 , 又伤心得很 。 她真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阿绾 。 再者说 , 就是哪里真得罪了 , 亲母女两个 , 怎么就有隔夜仇了 , 有什么话说开就好 , 偏要这样不理人 。

    她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 , 却又怕人笑话 , 只好叫人煮了鸡蛋过来滚眼睛 。

    另一边 , 她走之后 , 其他三个姨娘大眼瞳小眼 , 好一会儿 , 跟李姨娘刚刚呛声的姨娘便撒嘴 ,“ 有什么了不起的 , 她不就是仗着七姑奶奶么  可人家七姑奶奶根本亨

    不搭理妇 。“

    其中一个姨娘就叹息 ,“ 你这般跟她作对做什么  她再不济 , 七姑奶奶再不搭理她 , 那也是她的亲生闺女 , 难道真出事情了 , 人家还会站在你这边不给自己亲娘撷腰  老爷如今在她面前也要让两分 , 你得罪她做什么 “

    另外一个也劝 ,“ 她这还算好的 , 只让你说几只巴结的话 , 手上没有人命一一你就躲着笑吧 ! “

    她说完叹息道 :“ 咱们都是没有子嗣的 , 老

    爷年岁又大了 , 咱们膝下就更加不可能有孩子一一咱们不巴结她 , 以后怎么办 “

    呛声的姨娘便道 :“ 那我也不愿意巴结一个蠢货 “

    她站起来 ,“ 我还是去红姐姐那边吧 “

    好歹红姐姐掌着内宅的中馈 , 是个聪明人 。

    另外两个姨娘便你看看我 , 我看看你 , 跟着一块站起来 ,“ 自然的 , 红姐姐那边 , 咱们也该奉承着 。“

    如同她们这般的人 , 跟浮萍一般 , 连个根都没有 , 只有这里巴结 , 那里奉承了 。

    三个人一块往外走 , 说起家里的事情来 。

    “ 咱们那位夫人得了急病后 , 按理来说是大夫人掌家的 , 但考爷和大爷偏偏就让红姨娘掌家了一一这算是什么道理 , 我如今还没有想通 。“

    “ 我也想不通 , 我以为是李姨娘掌家呢 。“

    “ 李姨娘不行 , 什么都不行 , 也就生了个女儿行 。“

    “ 姐姐别忘了 , 红姨娘一直得考爷的心 , 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 只是家里落寞了而已 “

    一个突然振着嘴巴笑 :“ 响们考爷那么要脸面 , 李姨娘在他面前做一个七姑奶奶 , 又一个七姑爷 , 他能高兴才怪 。“

    三个人都笑起来 , 而后道 :“ 但怎么说也该是大夫人掌家 。 这般有违常理的事情 , 必定是有出处的 。 我看啊 , 必定是大夫人犯下什么罪责了 , 咱们不知道而已 。“

    “ 啄一一你们没听说吗  说是咱们夫人的事情跟大夫人有点关系 , 大爷这才厌弃了她 。“

    才说了这句话 , 便见大夫人从前头走过来 , 她们连忙喜声 。 莫氏见了笑一笑 ,

    打了一声招呼 , 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

    她的贴身婆子气不过 , 哭道 :“ 这还是因着您家里没人 , 这才欺负您一一叫个姨娘管家 , 他们也不怕丢脸 1 “

    莫氏倒是看得开 ,“ 你不要急 , 事情总有转机的 。“

    红姨娘只是一个妻室 , 妾室哪里能够出去跟官家夫人们打交道 , 没的叫人给骂几句不知轻重 。

    她深吸一口气 ,“ 能熬几年是几年吧 , 熬到父亲娶新妇 , 也许就好了 。“

    贴身婆子 :“ 一一可是娶了新妇 , 就更不可能让您掌家了吧 “

    莫氏笑了笑 ,“ 你不懂 , 有了新妇 , 我的日子反而好过一些 。“

    总比一群姨娘上天的好 。

    她揉了揉额角 ,“ 待会朗哥儿就要回来了 , 你送些吃食过去 , 别叫他饿着了 。

    贴身婆子沉默一瞬 , 道 :“ 您自己不去吗 7“

    莫氏 :“ 朗哥儿也大了 , 我哪能一直围着他转 , 不然他该烦我了 。“

    即便是亲生母子 , 也是要距离的 。 她笑着道 :“ 你尽管去 , 若是朗哥儿问起来 ,

    你就说我在给他做衣裳 。“

    婆子就去了 。 朗哥儿果然问 , 婆子道 :“ 夫人手里正拿着针线 , 怕过来回去忘记了针法 , 就叫者奴送来 。“

    朗哥儿听了婆子的话 , 笑着道 :“ 我还要看会书 , 待会才能去看阿娘 。 你先回去跟阿娘说 , 衣裳什么时候做都行 , 叫绣娘去做也行 , 只干万别累坏了眼睛 。“

    婆子哎了一声走了 。 折家大郎回来 , 先去看儿子的功课 , 看完之后满意点头 ,

    “ 很好 , 很扎实 。“

    朗哥儿笑着道 :“ 能得父亲一句好 , 儿子也算是值得了 “

    折家大郎好笑 :“ 我平日又没有苛刻你 。“

    朗哥儿就道 :“ 那父亲坐会儿 , 我去阿娘那里看看她 。“

    折家大郎就沉默起来 。 朗哥儿看在眼里 , 并没有多说 , 只去见了阿娘 。

    莫氏见了他来 , 欢喜的道 :“ 可吃了 7“

    郎哥儿 :“ 吃了的 , 只是忧心阿娘没吃 , 特意来查一查 。“

    莫氏笑起来 ,“ 我也吃了的 。“

    朗哥儿就看见了她放在桌子上的衣裳 ,“ 阿娘 , 我的衣裳够穿了 , 你不用一直做的 。

    莫氏 : “ 我又没事 , 不给你做衣裳做什么 7“

    朗哥儿就顿了顿 , 突然道 :“ 我今日提起你 , 父亲态度好多了 “

    莫氏愣了愣 ,“ 你这孩子 , 你说我做什么 …“

    朗哥儿 :“ 我虽然不知道阿娘做了什么让您这般势弱 , 也让父亲和祖父对您不闻不问 , 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 , 有什么不能是坐下来谈一谈的呢 7“

    莫氏就笑 ,“ 这是大人的事情 , 你还小呢 。“

    朗哥儿肃穆道 :“ 我已经不小了 , 开年之后 , 我就是十一岁了 “

    莫氏便叹息 ,

    摸了摸他的头 ,“ 十一岁了一一快长大了 “

    她笑道 :“ 你放心 , 阿娘这般活着也很好 。“

    朗哥儿回到书房之后 , 长吁短叹 , 折大郎瞧见了 , 道 :“ 你阿娘跟你说什么了 「

    朗哥儿 :“ 正是什么都没说 , 只一味的给我做衣裳 , 我才担心嗽 。“

    他看向父亲 ,“ 阿娘最近很是着急给我衣裳 , 我今日瞧了一眼 , 她做的那件 , 就是给父亲穿也是合适的 。“

    折大郎闻言 , 晚间到底去了一赵莫氏的屋子里 。 一进门 , 便见她还在那里绣衣裳 。 他皱眉 ,“ 你都不知疲倦么 “

    莫氏头都没有拙 , 笑了笑 ,“ 我也没事 , 多做一点是一点 。“

    折大郎 :“ 你不会以为自己会命不久奂吧 7“

    莫氏没有出声 。

    她当然没有这般想 。 但丈夫要这么想 , 她也不准备解释清楚 。

    她并不多说 。 但折大郎却道 :“ 你今日去李姨娘屋子里做什么 7“

    莫氏顿了顿 , 小声道 :“ 朗哥儿十一岁了 , 我愚着 , 求七妹妹给他说一说亲事 。

    折大郎面上没说什么 。 但心里总是有感慨的 : 到底是亲娘 。

    他坐下来 , 突然道 :“ 父亲想要娶个新妇 。“

    莫氏隐隐听闻过一点 , 但还是装作不知道 , 诧异道 :“ 什么 “

    她又低下头去 ,“ 婆一个也好 ,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 总是要有人打理 。“

    折大郎也觉得是 。 但父亲娶了新妇 , 他就成了继子 , 若是娶个面忠内奸的来 ,

    恐怕家里会不安宁 。

    莫氏看在眼里 , 心里松了一口气 。

    两人自小一块长大 , 她实在是太清楚丈夫了 。

    等有了继母 , 父亲未必跟他们一条心 , 那他们却能一条心了 。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现在这个家的掌家权 , 而是将来属于朗哥儿媳妇的掌家权 。

    折大朗还在那边唉声叹气 , 莫氏却已经愚好怎么跟继母相处了 。

    过年之前 , 折者爷还是娶了妻 。 折绾在五台山上也收到了信 。 她唛然一声 , 将信丢到了一边 , 继续跟素膳说自己要带着她去闽南的事情 。

    “ 我是要去的一一你去不去啊 7“

    素膳皱着眉头抄经书 , 闻言展眉道 :“ 去啊 , 姑娘去哪里 , 我就去哪里 ! “

    折绾就得意的笑了起来 。

    她就知道 , 跟素膳不用说太多 , 只说自己想去就行了 。

    折绾靠着她的背道 :“ 我们去的话 , 可能要去很久唛 。“

    素膳 :“ 可以的 。 到时候咱们多做种生意吧 “

    折绾还在憧憬闽南的日子 , 闻言愣了愣 ,“ 什么 7“

    素膳理所应当的道 :“ 多做一种生意啊 。“

    她早就听素兰说了 , “ 闽南的生意人少 , 响们早做早发财 。“

    折绾好笑 ,“ 那你准备卖什么 7“

    素膳 :“ 自然是卖布 。“

    她有自己的见解 ,“ 她们那边的布少 , 织布也慢 , 跟京都差了十几年的时间一般 。“

    有差距 , 就好赚钱 。

    折绾见她头头是道 , 笑着道 :“ 你真是厉害了 , 什么事情心里都有了成算 。“

    素膳得意 ,“ 姑娘就看好吧 , 到时候赚得盆满钵满 , 给你买个山头做山大王 。

    两人笑得不行 。

    只是过了会素膳又道 :“ 可我们走了 , 姨娘怎么办呢 “

    折绾就道 :“ 不要紧的 , 她自己能过得很好 , 并不需要我们去管 。“

    她轻声说 , “ 素膳 , 她不是我们的责任 。“

    素膳也不敢多说 , 只觉得这样还是不好 。

    但姨娘和姑娘 , 她肯定是跟着姑娘走 。

    莹姐儿在外头跟太后一块跳百索 。 太后只能跳几十个 , 莹姐儿鼓励她 ,“ 您慢慢来 , 不能跳太快了 , 这样对身子不好 , 您要多走走 , 常言道 , 饭后走一走 , 活到九十九 。“

    太后哈哈大笑 , 道 :“ 行 , 那咱们再走一走 。“

    莹姐儿 : “ 我去叫大伯母 。“

    她跑着进屋 , 笑着道 :“ 太后说想去后山一一大伯母 , 你和素膳姨也来吧 。“

    折绾 : “ 好 , 你等等 , 我去换件衣裳 。“

    她去换衣裳 , 莹姐儿瞧见素膳姨有点神思不在 , 好奇问 ,“ 怎么了 “

    素膳 :“ 没什么 。“

    莹姐儿嘿嘴一笑 , 诈她 ,“ 我知道是什么事 。“

    素膳根本没怀疑 ,“ 我就知道姑娘肯定会跟你说的 。“

    莹姐儿 : “ 对呀 , 大伯母什么都告诉我啊 。“

    素膳犹豫 :“ 莹姐儿 , 那你去吗 “

    莹姐儿 :“ 你去吗 “

    素膳 :“ 我肯定是要去的 。 再者说 , 闽南的茶叶我也没看过 , 得看过心里才有她想把茶农种茶 , 采茶 , 制茶都跟着做一遍 。

    莹姐儿就哼了一声 ,“ 这样啊 。“

    她慢吞吞的道 :“ 那你想去多久啊 “

    素膳 :“ 不知道 。 但肯定不少日子吧  至少要两三年 。“

    莹姐儿就看了她一眼 , 没说话了 。

    折绾过来的时候还纳闷呢 ,“ 莹姐儿怎么眉毛都韶拉下来了 “

    素膳心里一顿 , 而后道 :“ 遭了 ! 她套我话呢 !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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