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 犹怜草木青 (33)

    折绾的话音刚落 , 砚鹤春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 脸色已经铁青 。

    他看看折绾 , 又看看岳母 , 而后不可置信的道 :“ 阿绾不说 , 我倒是还没有想到一一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 岳母 , 你怎么敢的 ! “

    即便是赵氏也觉得荒唐 , “ 什么意思  你觉得鹤春发现病状之后还可能治好 , 便叫了个大夫来又下药  考天爷 , 怎么雷公电母不劈死你 !“

    她连忙站起来 , 因不敢叫管事婆子去取剩下的方子 , 只好亲自去 , 道 :“ 我这就把方子拿去给郑大夫瞧瞧 !“

    一一她本是要让折绾去的 , 但刚刚这话是折绾说出来的 , 她斟酌一瞬 , 还是决定自己去 。

    折绾留下来比她有用 。

    赵氏急匆匆的出门 , 英国公气得连连摇头 。 这哪里还用去拿方子 , 只看折夫人刚刚还嚣张的气势如今颓然下去 , 便已经知晓真相了 。

    他心中盛怒 , 手拍着桌面 , 低沉道 :“ 折兄 , 若是查出来 … 咱们是要对簿公基么 7“

    折大人脑门开始冒汗 。 他猛的扭头去看妻子 。

    却见妻子从方才开始就没有说话 。 两人几十年的夫妻了 , 他哪里还看不出她的心思 , 顿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 手脚发软 , 不敢再说任何话 。

    羽鹤春见他们这般模样 , 心里越发确信折绾所说是真 , 顿时怒不可遏 “ 岳母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一一难道就不怕我发现么  难道就不怕我发现之后要承受的罪过么

    折绾凉凉的道 :“ 她七年前敢对你下药 , 七年后之后自然也可以 。 你七年前没有发现 , 七年后难道会发现  七年前她成功了 , 七年后也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

    “ 羿鹤春 , 母亲太恨你了 。 拼着全力 , 也要叫你这辈子绝了子嗣 。“

    折大人对折绾不满起来 , 沉声道 : “ 七丫头 , 不可枉自揣测 。“

    折绾拾眸看他 , 见他一张嘴巴生得比嫡母还要凉薄至极 , 一张一合 , 都是自私自利 , 便轻笑了一句 , “ 若是母亲没有做过 , 就不用怕 。“

    英国公 : “ 是这个道理 。“

    他站起来 , 已经不愿意再说废话 ,“ 我之前不说 , 是想着给大家脸面 。 但你们要是还胡搅蛮缠 , 我也有别的办法肃清此事 。“

    “ 怎么一一真当我英国公府是吃素的  这事情无论是谁来说 , 都是我们家被害惨了 “

    他越说越气 ,“ 上百年的传承 , 倒是叫人把子嗣给折了去 , 实在是欺人太甚 。

    英国公 : “ 折兄 , 不行就去陛下面前辩一辩吧 , 我这脸面也不要了 “

    折大人便立刻站了起来 ,“ 何至于此 , 何至于此啊 , 亲家 , 我可是嫁了两个女儿过来 , 是诚心诚意与你家结三生之好的 。“

    羽鹤春忍不住嘲讽道 :“ 也别结三生之好了一一岳父大人 , 如今一个不好 , 咱们两家便是三生永不结盟了 “

    折大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 他站在英国公府的地盘上 , 官职身份又低于英国公和砚鹤春 , 此事还站不住脚跟 , 怎么敢跟两人横

    他进退两难 , 又见英国公渐渐没了耐心 , 狠了狠心 , 一转身 , 就要一巴掌又打在妻子的脸上 。

    谁知道巴掌还没有落下去 , 折夫人就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

    她拾起头 , 一双眼普眯起 , 冷笑道 :“ 怎么 , 打出瘦来了 7“

    折大郎着急的站在一侧 , 看看父亲 , 再看看母亲 ,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劝哪个 。

    折绾瞧见此 , 便又稳稳当当的靠在了椅子上 。

    这出戏 , 依旧轮不到她唱 。

    确实是轮不到她的 。 折夫人恨毒了的人不是她 , 而是羿鹤春 。

    折夫人一把将折大人的手甩开 , 缓缓站起来 , 自上而下打量了丈夫一边 , 喃然

    道 :“ 你这个怀货 , 他们这般逼你两句 , 你就妥协了 “

    折大人着急道 :“ 蠢货 , 到时候闸到陛下面前去 , 不仅是我 , 就连儿子的官途也没了一一你就真的不为儿子考虑么 “

    他指着儿子 , “ 你事事偏心 , 不将大郎放在心上 , 这才导致大郎媳妇对你生了怨悉之心 , 弃家里于不顾 , 将你告发 。“

    他捶胸顿足 ,“ 蠢货啊蠢货 , 你既然对女婿有了怨惶 , 便不要做得如同亲生母亲一般 , 事事操心 , 让亲生的儿子寒心 。 好嘛 , 如今东窗事发 , 你女婿女婿不成 , 儿子儿子不顾一一你可知道 , 咱们大郎天资本就不好 , 是用了多少汗水和笑脸才走到今天  你就要毁

    了他么 ! “

    折夫人神色晦涩不明 。 若不是顾及儿子 , 顾及孙子 , 顾及川哥儿 , 她此时万万不可能如此安静的认罪 。

    大势已去 , 成王败寇 , 她没有什么可说的 。

    她闭上眼睛 , 而后睁开眼睦之时 , 一巴掌就打在了折大人的脸上 ,“ 你这个糊涂东西 , 要不是你起了色心 , 将胡妈妈的女儿纳了 , 事情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干辛万苦设下的好局面 , 倒是叫你这个考东西给破了 。“

    这就是承认了 。

    羽鹤春即便之前已经十足十的确定 , 还是惊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 喃喃道 :“ 阿琰知晓岳母如此对我么 7“

    折夫人呸了一声 ,“ 你还有脸提阿琰 ! “

    “ 你当初求娶阿琰的时候说什么此生会对她好 。 你倒是说说 , 你若是对她好 , 她怎么可能会如此逝去  你若是对她好一一她才逝去几天 , 你全家就开始商量着要给你娶新妇了 7“

    她眼眶红起来 ,“ 你们知晓我当时听见这句话之后的心情么  你们知晓我抱着川哥儿日夜不歇想念阿琰的心情么  你们不知道 , 你们都在商量着娶新妇 。“

    羽鹤春满腔愤怒在这两句反问中说不出话了 。

    岳母没有说谎 , 即便他当时对这个事情大为反对 , 但也是知晓此事真实发生过的 。

    没想到岳母竟然听见了 。

    折夫人对他这一番作态啊之以鼻 , “ 矿鹤春 , 你在这里装什么深情一一你如今不是又对你身边的那个言听计从了么  即便是一个于妈妈 , 你们都容不下 , 也要赶走了

    她的手慢慢的蝌缩起来 ,“ 我那日去看川哥儿 , 三个孩子打架 , 你母亲抱着升哥儿 , 你媳妇抱着莹姐儿 , 只有我的川哥儿 , 只有他没有人疼爱 …“

    羽鹤春便不由自主的看向折绾 , 眼神中带着责备 。 折绾并不看他 , 也不出声 ,

    只是静静的看着嫡母 。

    嫡母是个聪慧的人 。 周全的人 。

    即便到了这时候 , 也不忘用长姐和川哥儿来做筏子 , 让羿鹤春远离自己 。

    之前的她肯定是要辩解几句的 , 是要惶恐几天的 , 但如今她坐在这里 , 根本不用去辩解 , 惶恐 , 也能一语中的的击溃嫡母 , 她轻声开口 , “ 是么  那你东窗事发 ,

    以为川哥儿如今会好过么 7“

    她笑了笑 , “ 瞧瞧 , 母亲 , 你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 还自以为骄傲呢 。“

    蛇打七寸 , 折夫人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 没了刚刚那股气势 。

    折大人捂着脸 , 脸色不好看 , “ 七丫头 , 她到底是你的母亲 , 你不好放肆 。“

    折绾 :“ 是啊 , 那就由父亲来说吧 , 想来父亲刚刚一番慷慨陈词 , 心里怕是已经有了决断 。“

    折大人一喻 , 英国公沉脸 ,“ 事实清楚明了 , 不知道折兄如何看 “

    折大人哪里好说 。 他方才被妻子打了一巴掌 , 已经者脸尽失了 。

    折大郎便站起来看向矿鹤春 , 鞠躬作援道 :“ 妹夫 , 妹夫 。 即便是我母亲糊涂 ,

    犯了错处 , 可妹夫 , 干看万看 , 只看我大妹妹一条命没了份上 , 看在母亲也是为了妹妹和川哥儿的份上 , 十万饶她一回 。“

    羽鹤春大怒 ,“ 这怎可混为一谈  难道将来岳母又想起阿琰 , 还要叫我吃上几次毒药 , 我也要为了阿琰善罢甘休么 “

    他断然拒绝 ,“ 绝无可能 “

    折大郎就看向鲜少见面并不熟悉的七妹妹 , 犹豫一瞬 , 还是求饶道 :“ 母亲是一时糊涂 , 爱女心切 , 七妹妹 , 我知晓你心里是有你大姐姐的 , 且看在她的面子上 , 就劝劝妹夫吧 “

    折绾岩然不动 , 轻柔道 :“ 可大哥 , 母亲并不打算放过我 。 她是想着让我一直吃药去怀孕的 。“

    “ 一个女子 , 若是一直没有生育 , 可不该去吃药么  直到我考去怕是才会摆脱吃药的命运 。“

    “ 但大哥 , 母亲给码鹤春下了药 , 我是怀不上的 。“

    折大郎哑然 。 他头疼的道 :“ 母亲也是 … 也是一时糊涂 。“

    折绾 : “ 七年前是糊涂一时 , 七年之后呢 7“

    羽鹤春一锤子锤在桌子上 ,“ 是处心积虑 ! 是心肠歹毒 ! 是胆大妄为 1 “

    他冷笑连连 ,“ 舅兄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  我还愿意跟你们如此心平气和的在这里说岳母如何给我下药的事情 , 已经是耐着性子了 , 舅兄且得了好处便长些良心出来吧 , 不然 … 真以为我平日里对你敬重三分 , 就没有办法奈何你么 7“

    他阴沉沉开口

    , “ 我当年替舅兄也是办过不少事情的 。“

    折大郎说不出话了 。

    他继而看向母亲 , 痛哭道 :“ 母亲糊涂啊 , 再是心疼大妹妹 , 也不该犯下此等滔天大祸 !“

    折夫人看着儿子如此 , 心痛如刀割 , 此时才算是有了些许眼泪 , 道 : “ 大郎 , 这次确实是母亲对不住你 。“

    但她并不后悔 。 唯一后悔的是对胡妈妈心软了三分 , 便铸就了如今的结局 。

    她叹息 ,“ 时也命也 。“

    她摸着儿子的头 , 看向砚鹤春 , “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7“

    书房里 , 英国公带着矿鹤春留下来决断此事 。 折绾和莫氏坐在西厢房 , 折夫人则被看守在东堂里 。

    折大郎犹豫再三 , 进了东堂路在地上 , 六神不安 :“ 母亲 , 我去找舅舅 , 父亲不愿意管你 , 舅舅是愿意的 。“

    折夫人笑了笑 ,“ 你舅舅巴不得我死 。“

    折大郎一直都觉得母亲是错怪舅舅了 , “ 这么多年来 , 舅舅一直都很关心母亲 ,

    对孩儿也十分好 。 上回母亲不愿意川哥儿跟他家结亲之事 , 舅母生了怨忍之心 , 舅舅却道母亲这般做是有考量的 , 并不让我们气恼 。“

    折夫人 : “ 你舅舅惯会装如此模样 , 他自小就这般 。“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聪慧 , 事事胜过哥哥 。 哥哥明明是讨厌自己的 , 却偏偏要在父母亲族面前装出爱护自己的模样 , 于是长久以往 , 她成了那个争强好胜看不得自己亲哥哥好的人 。

    她道 :“ 你以为你替你舅舅家与川哥儿做媒是一时兴起么  是你舅舅早早的就暗示你了 , 你这才有了此番念头 。“

    她露出嫌恶的神情 , “ 我呼 , 他也配 7“

    折家大郎惊疑不定 。

    折夫人闭眼 , 良久道 :“ 大郎 , 我怕是不好活了 。“

    折大郎惊得站了起来 ,“ 何至于此  即便是送母亲去做姑子也好啊一一难道他们真想要母亲的命  父亲不会同意的 !“

    折夫人 : “ 他自然不会同意 , 他还要脸呢 。 但我这般的情况 , 怎么可能活得长久 , 你媳妇也是恨我的 。“

    折大郎 :“ 我回去便休了她 1“

    折夫人便看着儿子苦笑了一声 ,“ 大郎啊 , 你确实不如阿琰聪慧 。“

    若是阿琰 , 哪里还看不清楚如今的形势 。 若是阿琰在 , 恐怕早就愚好了后策了 。

    阿琰也从不亲近舅舅 。 阿琰听自己的话 。

    她神色怔怔起来 ,“ 你说 … 这里是英国公府 , 阿琰在看着咱们么 “

    折大郎就打了个寒颤 。

    西厢房里 , 莫氏不慌不忙的喝了一杯茶 。 滚烫的茶水进了肚子 , 暖了心肺 , 她满足的感慨一句 ,“ 这才是人间啊 。“

    她笑了笑 ,“ 七妹妹 , 要不要来一杯 “

    折绾倒是好奇 ,“ 大嫂嫂 … 不害怕  你如今可是将人得罪干净了 “

    莫氏 : “ 说实话 , 最开始是害怕的 , 害怕得要命 , 但如今却不害怕了 。“

    她感啡一句 , “ 怎么走都是死路 , 我总要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的 。“

    她看向折绾 ,“ 七妹妹如此聪慧 , 知晓我为什么这般做的吧 “

    折绾大概能猜到一点 , 并不遮掩 ,“ 胡妈妈这般重要的人 , 依着母亲的性子 , 一时半会心软 , 将来可不一定会心软 , 何况胡姨娘还突然死了 。 胡妈妈长久联系不上女儿 , 必定会查探 。 胡妈妈替母亲办了那么多的事情 , 即便胡姨娘是发热而去 , 她也会认定是母亲动的手 。“

    「 她熟悉母亲 , 母亲也熟悉她 , 哪里会放心她活着 。“

    “ 而只要母亲派了人去 , 便早晚会查到大嫂嫂的头上去 。“

    莫氏 : “ 是啊 , 母亲会知晓我已经从胡妈妈那里得知了此事 , 到时候我的命都难保 。“

    她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 七妹妹可能不知道 , 母亲手上的人命好几条 。 多我一条不多的 。“

    她们这般的深宅大院 , 暴毙一个未来宗妇不容易 , 但是暴毙一个父母兄长俱亡的妇人可实在是太容易了 。

    她艰难道 :“ 七妹妹 , 我的大哥哥并不中用 , 向来是跟着二哥哥做事 。 我二哥哥早年聪懦 , 明晓京都 , 这才能谋得我跟你大哥哥的亲事 。“

    “ 我全家都靠着我二哥哥重整门庭 , 如今我二哥哥去了 , 父母也去了 , 其他的兄

    弟姐妹不成样子一一你说 , 我若是去了 , 谁会为我做主 “

    折绾沉思起来 , 再次开口问 , “ 那你也不需要亲自动手 , 你可以委

    婉许多 …

    莫氏惨笑 ,“ 掩耳盗铃罢了 , 你父亲和哥哥又不是傻子 , 早晚会查到我的身上 。

    到时候我是死是活 , 倒是他们决定了 “

    但由她首告亲自到英国公府就不一样了 。 她说 ,“ 此事闸开了 , 我反而还有机会活 “

    她看向折绾 ,“ 七妹妹 , 这也是我给你的投名状 。“

    她深吸一口气 ,“ 七妹妹派人去江南了吧  去查母亲和那位大夫的事情了吧

    她定定的道 :“ 到时候 , 七妹妹肯定也会查到一丝半点的东西一一七妹妹如今的身份 , 性子 , 想要亲自动手并不是难事 , 想要母亲认罪也不是难事 , 甚至是能逼迫父亲要了母亲的命 。“

    「 可七妹妹到底是她的女儿 , 是折家女 , 要是如此做 , 便是背叛了折家 , 背叛了孝道 , 你尚且还好 , 李姨娘怎么办  要是传出去 , 妹妹是站不住理的 。“

    她道 :“ 如此 , 我就来给妹妹解忧了 。“

    折绾渐渐的屏住呼吸 ,“ 大嫂嫂 … 原来是剑指我么 “

    莫氏凝视她 ,“ 我之前对七妹妹并不好 , 还望七妹妹不要怪罪我 。 我当年 , 一点事情也不懂一一如今懂事了 , 便求到了你的头上 。“

    她道 :“ 只求七妹妹看在我破釜沉舟的份上 , 救我一命 。“

    作者有话要说 :

    这个不算卡吧 qaq

    明天应该能写完这段剧情了 。

    今天这章 4800 字 , 差 1200, 以后补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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