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傲慢
“槙寿郎，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林恒瞥了一眼被镇住的忧郁大叔，轻抿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
槙寿郎眼睛一亮，这是他困扰已久的问题。
见林恒聊起了正题，不再纠结神明与否，他浑身精神一振，恭敬的回答道。
“小祖，自从妻子瑠火去世之后，我心痛欲死，整日思念起她的样子难以专心，在呼吸法上不得寸进。”
想起这段黑暗的日子，槙寿郎神色肉眼可见的衰颓下来。
“之后的一次巧合里，我在祖宅的记载里意外发现了炎之呼吸与日之呼吸的渊源。”
深吸了一口气，槙寿郎带着自嘲的语气，竟然有些荒唐的笑了出来。
“听起来是多么可笑，小祖。我为之奋斗一生并且始终骄傲着的东西，竟然只是一个区区的劣质品，是下等的赝品。”
说到此处，槙寿郎下意识的摸索，才意识到酒瓶都被自己扫开了，只能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汤入喉，槙寿郎眼里不由得泛起泪花。
“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始终赶不上始祖呼吸的半分，我族的天赋和才能已经和炎之呼吸完全绑定了，什么世袭炎柱，在我看来……”
他叹了一口气，茶劲上头，不知是不甘还是遗憾的发出叹息。
“说到底，炎之呼吸的上限就到这里了。”
林恒都有些被眼前中年大叔的情感所打动了，槙寿郎的语气里透着纠结半生的深邃痛苦与不解。
“继国缘一，继国缘一，谁能有他那样的才能？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为何不再降下一个日之呼吸来平定世间，干脆把鬼杀队都解散掉，就留一个日之呼吸的继承者算了。”
唉……
长叹一声，林恒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槙寿郎太实诚了，较真过头就变成了偏激。
他很早就在初代炎柱留下的炎之呼吸上走到头了，半生不得寸进，再加上妻子离世带来的双重打击，已经深深陷入自我否定的泥潭中逃脱不得。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
娃啊，你着相了。
发泄过后，槙寿郎悲从中来。
“反正我们这些普通的剑士都没用，呵呵，我的前半生简直像个笑话一样，我无法接受这一点，所以才失去了斗志。”
抬起头来，坐下去的槙寿郎看向林恒，目光变得有些火热起来。
“但是，就在今天，从您身上我看到了超越尽头的炎之呼吸，这是困扰了我半生的问题，请小祖为我解惑。”
沉吟一阵，等待槙寿郎的情绪平缓下来，林恒开口说话。
“槙寿郎，我问你。鬼杀队传承至今，使用五大基础呼吸法成为柱的剑士有多少，使用衍生呼吸法的剑士又有多少。”
槙寿郎摸了摸头脑，认真回忆起来。
“呃，我想想，大概是四六开吧，使用衍生呼吸法的柱会更多些。”
“那么，使用基础呼吸和衍生呼吸的普通队员人数对比呢。”
槙寿郎认真思考林恒的问题，隐隐约约好像明悟了什么。
“当然是使用基础呼吸的人数更多，小祖，您想说明什么。”
想起了队内的情况，槙寿郎继续补充道。
“小祖，派生的呼吸仅有少部分人掌握，有些在使用的柱死去后甚至直接断绝了。”
说到这槙寿郎不禁又有些自豪起来。
“只有五大基本呼吸传承不绝，尤其是水柱和我族的炎柱，至今都从未缺席。”
“不错，从比例上来看确实如此。”
林恒点了点头，同意槙寿郎的说法，接着又问道
“那么问题是，为什么练习五大呼吸法的人数远多于其他，而成才率更高的派生呼吸却难以传承呢，是大家不努力吗。”
槙寿郎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样，因为每个人都能习练五大呼吸，而派生的呼吸太特殊了，大家没法适应啊。”
说着说着，槙寿郎脑海中灵光一闪，口中的话突然停顿了一下。
“适应……”
“不错，正是适应。”
林恒的目光炯炯，赤金的瞳孔直视向槙寿郎，仿佛要把他刺个对穿一样。
“派生的呼吸是新创造的特化呼吸，更适合使用者本身，普通队员们就算能够强行使用，也会无法像创造者一样发挥出其全部威力。而更加强大的日之呼吸，就算没有失传普通人强行练习甚至会伤害到自己。”
抿了一口茶水，林恒润了润喉咙，轻声道。
“不过，按照你的理论来讲，从五大基础呼吸里衍生出来的衍生呼吸法应该比始祖的呼吸法弱才对。”
小巧的茶杯从手心落地，槙寿郎的耳边却仿佛响起了振聋发聩的磕声。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显然，槙寿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理论有着显而易见的错误。
“那么，槙寿郎，请你回答我，为什么……”
控制着谈话的节奏逐渐紧迫，林恒目光深邃，幽幽的发问道。
“为什么使用衍生呼吸法的少数人会比大多数使用五大呼吸的剑士更强，更能成为柱？”
“这，这……”
很显然，槙寿郎过去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日本的围棋中有一句惯用语叫做傍目八目，指的是观看围棋比赛的旁观者比下棋的人更冷静客观，能发现多赢八目的方法。
这并非代表着观棋者水平有多高，就像是林恒的疑问其实也并不高深，只是槙寿郎深陷局中，自己无法意识到罢了。
“你的上限，炼狱一族的上限，真的是被先祖留下的炎之呼吸锁住了吗？”
慎寿郎支支吾吾，林恒直接干脆的点出关键。
“光依靠呼吸法的来源从而判定使用者的强弱，甚至因此而丧失对自己的信心，槙寿郎……”
林恒轻巧的弹起手中的花生米，白皙的果实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的落在槙寿郎的眉心正中。
“这么做的你，未免也有些太过傲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