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条鲤
电话响起的时候，闻鲤还没醒。
昨晚回到家后，喻风禾又给她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内容在夸赞程域和咒骂程越之间反复横跳，听得闻鲤到现在根本睁不开眼睛。
原以为是这个烦人的家伙又发现什么遗漏的没讲，闻鲤凭感觉划了接听，困倦嗓音沉而沙哑地喂了声。
对面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随后传来的嗓音阴冷而厚重，一开口就是责问：“你还有脸睡觉？你做的好事你还有脸睡？！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
有一段时间没听到闻生如此气急败坏的声音了。
闻鲤稍微清醒点。
想起当初她刚从家里刚出来的那段时间，闻生几乎每天都要给她打一个电话，结果每每说不到两句就会演变成争吵侮辱。
再难听的话那时候也都听够了，以至于现在除了烦人以外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倏然睁开眼睛，闻鲤语气极冷：“这话轮不到你讲。”
“轮不到我讲？你以为我想讲？”闻生怒气高涨，声音震得人耳麻：“要不是人家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以为我想跟你讲？！”
原以为他是为了闻羽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现在听起来却像是另有内容。
闻鲤眉心皱起，为他三句话讲不到重点的水平感到厌烦：“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问你视频是怎么回事？！”
“……”
他听起来气得都要背过去了，但闻鲤还是没什么反应，她不接茬，闻生也拿她没办法，顾自咬着牙吼：“你还不知道？我给你发的邮件你没收到？！！”
虽然并不想给他‘自己的话依旧奏效’的错觉，但这个开头的确新鲜。
还真不知道这个关于自己的视频究竟是个什么内容的闻鲤慢条斯理地枕头底下的平板拿出来。
红点表示，二十分钟前，闻生给她发了封邮件。
耐着性子点进去看了眼，所谓的视频封面十分眼熟，正是中心广场上那个标志性喷泉。
所以还是那天晚上的事情。
毕竟是公共场合，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被人凑热闹本也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怎么会这么刚好，就到了闻生手里？
闻鲤没把那一耳光放在心上，连个借口都懒得敷衍，而闻生的重点显然也不在闻羽身上，张口就问：“那个男的是谁？你们两个拉拉扯扯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
同样的内容，不同的角度和剪辑能生出几百个故事。
闻鲤暂时压住了脾气，伸出食指在屏幕上视频上戳了播放键，打算看看闻生看到的东西究竟是妖魔化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种话。
跳转出去的页面滞涩了几秒，跳出来的一行灰字拒绝了请求—一
内容已被发布者删除。
闻鲤：“？”
这么快？还没到三十分钟
一大早就因为这么个破事被吵醒，好不容易有点感兴趣的东西还被删除了，闻鲤心情大坏，偏偏闻生还在不依不饶。
“你每天都在和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的，家里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理所当然的态度，高高在上的恬不知耻。
闻鲤火气一下起来，一时之间还找不到言语：“你说什么？不三不四？”
闻生：“我还说错了？”
负面情绪如野草般疯长，闻鲤冷笑出声也不再客气：“最不三不四的都在你家里住着呢现在假惺惺的说什么？”
“……”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脸可以丢！”
“你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再说几百遍，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丢人现眼的存在！”说完最后一句，闻鲤无视对面的暴跳如雷，直接挂断电话顺手将这串新号码扔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些，人也彻底醒了。
闻生的声音还如附骨之蛆般在脑子里一遍遍重复，即便到了今天，闻鲤也还是完全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好意思如此义正严辞地来指责她，也想不通他究竟还有什么脸来跟她说话。
空白的天花板开始令人压抑，闻鲤猛地坐起来，或许是憋屈到了极点，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另一段声音。
那是喻风禾愤怒到了极点，咬牙切齿地吼出来的一段话——
“你敢相信，程越那个白、眼、狼！！他这个程，是陵野程家的程啊！！”
“平常装得穷困潦倒的，到了月底啊馒头都啃不起这种事他都装得出来！骗得姑奶奶巴心巴肺地给他买馒头，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娘亲的他家比我家都有钱！”
“比我、家、都有钱啊啊啊啊！！”
这话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说，闻鲤或许还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这世上有钱人很多，她自己勉强也能算作别人眼中的大小姐。
可喻家不同。
作为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喻家产业覆盖面之广深，就是喻风禾自己估计都数不全。
闻生这些年没了她外祖家的帮扶依旧还能在鼓蔺占有一席之地，很大一部分倚仗也来自年少好友，喻风禾的父亲——喻行健的帮衬。
被这样一个树大根深的大家族庇护着长大的喻风禾横行霸道二十来年，能让她说出这种话的，程越是第一个。
闻鲤昨晚很困，听完以后最大的感受就是诧异，并没深想，可现在不同了，心里阴暗面犹如一滩浑浊死水，生养出名为痛快的花开得灿烂盛大。
一张终极彩票，当它与自己毫无关系时最多只会羡慕，可要是曾经停留在掌心却不知其价值随手扔了，就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来填补自己的遗憾和后悔。
她很期待。
闻羽，乃至闻生陈素君后悔的那一天。
挖心掏肺都换不回来的那一天。
脑中思绪尚未消退，扔在腿边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闻鲤阴冷抬眸看了下，是咖啡店里的小姐妹，朱珠发的消息。
轻触解锁，最早一条在早上八点半。
链接：太飒了！撞见出轨现场，美女正室当街怒撕渣男小三！原因竟是…
除此之外，朱珠还发了张糊得只能看见个大概影子的图，看起来像是从某个视频上截取下来的，问她：【老板娘，这是你吗是你吗？？】
然后是现在。
朱珠：【啊是谁干的啊？怎么这么快就河蟹了啊啊啊啊啊】
朱珠：【人家舔屏还没舔够呐！！】
“……”
后知后觉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闻鲤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睡了一觉起来错过三百集电视剧，前后怎么都对接不上。
试着点开最开始的那个链接，依旧显示被删除。
屏幕上的话还在一行行往下跳，闻鲤眉心轻蹙，只关心一个问题。
这都是谁干的？
-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文大男生宿舍。
孙楚嚎得惊天动地，一声声渣男如泣如诉，冲击着程越的耳膜。
这称呼真是新鲜又荒唐，以至于即便困出了痛苦面具，程越还是努力睁开了一只眼睛。
情况紧急，孙楚也没管他这独眼龙的造型究竟看不看得清，直接就把手机怼了上去。
循环播放的简短视频噪音很多，但都比不上身边这个尖叫鸡造出来的：“你自己看！这是你吧？我就说你昨天怪怪的你还不承认！你把满满怎么了？你是不是把我也供出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
他一个人独角戏演得有头有尾的，程越不用说话，他自己都能编完一整出：“完了完了，难怪昨天满满看我的眼神都没以前温柔，原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程越：“……”
脑子嗡嗡的，完全不知道这人在吼什么。
直到晃动的镜头安定下来，屏幕里的他又被咖啡泼了个满头满脸，程越这才一个激灵，完全醒了。
孙楚心焦自己的处境，只看了个开头就急急忙忙从床上跳下来兴师问罪，现下看到这一幕，又像个开水壶似的烧得呜呜的：“这你那咖啡是满满泼的？这他妈不就是前天的事情吗？你居然敢瞒着我？！！”
“小点声！”程越嗓子干渴，话锋也凌厉：“我怎么知道那么刚好你们就认识，我昨天倒是想问你，你他妈醉得像个人吗？”
他坐起来，因为困倦整个人显得格外冷漠：“你在哪儿看到的这个视频？”
“还哪儿看到的呢，你该问现在哪里没有！”
“？”
孙楚长吸口气，一鼓作气道：“我刚才被尿憋醒想看一下几点钟了，结果所有人都在问我怎么回事！你知道一睁开眼睛信息999+的感受吗？我他妈以为我昨晚裸奔了引起这么大关注！”
他讲故事铺垫一向都是又臭又长，程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摸出自己手机，却因为不玩校内论坛连上哪儿搜索都找不着。
孙楚一看他这黑脸就知道怎么回事，一边嫌弃一边火急火燎地地将几个页面一一打开放他手里。
“原本这东西在咱们学校内部里传传也就算了，反正也没人会当真，但是不知道哪个傻逼偷摸着发到外面短视频平台上了！”
程越：“哈？”
“然后我估计是因为满满太漂亮，一下子就被人看见了，这下好了！”
孙楚指着屏幕下方，程越顺着他点出来的标题一看——
美女也会被绿？广场中心大打出手，渣男态度实在令人心寒！
孙楚：“你们三个原地出道，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