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章 随便
栾城不属于燕国,只是在燕北边隅,北临胡朔。燕国无人愿意去管,也正好起缓冲之用。胡朔人也不敢动这小城,谁都知道城主栾川双刀无敌。于是这里庇佑了南逃的许多华夏族人,也有不少旧燕国人前往寻求庇佑。
燕国建元十一年十一月,一场风沙过后,栾城上下一片缟素。城墙上飘着的白绫,似乎宣告着一位大人物的离去。
胡朔人很快就来了,五百铁骑,三千大军,兵临城下。对他们而言,栾城就是一头束手待缚羊,毫无反抗之力。
领军的达延汉斜倚马背,对身后几骑哈哈笑道:“栾城本来就孤立无援,栾川还死了。咱们尽快洗劫而去,今晚好好享用华夏少女——”
“统领,有人出来了。”
达延汗回头眯眼看去,栾城下缓缓出来十几余骑,领头一个却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不着头胄,身上金甲白底,青丝挽在脑后,团了一圈。白肤红唇,实有天人之姿。
少女身后一个黑甲将军驱马冲出,停到阵前,喝道:“好不要脸,栾将军刚离世。头七未过,竟趁此犯境。”
达延汗摊手道:“两军交战,没什么仁义可讲。尽早归降,让栾川下葬了。嘿嘿,那少女是栾川独女?让她去当大汗夫人。”他正要继续笑下去,突然瞥见西南侧,黑压压的骑兵绝尘而至,燕军标志,五百余骑。
众骑拱托出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俊俏的高鼻梁,蓝衣白袖,悠悠着到了阵前,张口望向那少女道:“媳妇儿没事吧?”
其他在场的人脸上都极是诧异,少女脸上呆住了一刹那,挠了挠手,方道:“没事。”
达延汗额上冒汗,明显不是这个季节有的东西,这青年如果他不认识,就枉做了七八年敌人。这正是建元三年上任的燕北节度使龙云。初时,燕军还对他不服,胡朔人更是藐视,可这么多年,龙云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以万人拒胡朔十万军于边域。
龙云得了答复,很惬意的回头回道:“胡朔想动我夫人?”看似无意一声,遍野能闻。燕骑闻后,欢呼雀跃。
达延汗忙道:“不是。”
少女质问道:“气势凶凶,不是趁我爹逝世,想夺了栾城?”
达延汗道:“不是的。听得栾川大哥逝世,我心中焦急,生怕栾小城主坐不稳位置,急来栾城一趟。原来栾小城主和龙将军已经天做之合,看来是我焦虑了。”
黑甲将军骂道:“难道我们会刹主自立?趁人之危,卑鄙勾当。”
龙云道:“留点东西,可以走了。东西送给栾城。”伸手握住少女的腕口,翻上了她那匹马,俯耳道:“咱们进城,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驱马进城。这是燕军大将,第一次也是最显摆,进了栾城。
栾城新城主栾辉就倚在他胸口,不少人认出他是龙云——毕竟无数次列阵城下。栾辉脸色很是平静,没露出一丝羞怯,招手退去涌上来的士兵。很快,龙云的事传便了全城。
那是龙云最得意的时候,不费一兵一卒,收下了栾城。而此后,龙云基乎每日赖在栾城,每日与栾辉双游,甚至到草原上去。而他得意不过一年,就给一杯以定的曰后夫人赠酒灌倒,上了铐枷,压至燕都。
燕都,冠军候府。
已入夜,烛火在墙上摇着。内堂,四五人围着一个坐着抹泪的美妇。一个微胖中年人,和龙云一样鼻梁高,正是龙云之父龙鲤,另一人着白袍,举手投足间尽显英姿。最后两个黑衣,剑眉星目,一负双刀,一悬双剑,似是同胞兄弟。
“哼,好阴谋。石立早瞅上燕北了,不过是想手握燕北兵权,拉拢不了云弟便如此诬告。燕王对他这个弟弟深信不疑,呵呵,竟对云弟下手。”白袍青年恨恨道。
冠军候龙鲤卸了官服,依嘘道:“先救出云儿,我也离职南迁去了。”
双刀黑衣青年道:“且去汉王那,有鸿哥引荐,况且云兄威名汉王也是知晓,又从未与汉军交手,被重用也是正常。”
那白袍青年正是北汉第一高手,汉大元帅白鸿,他缓缓道:“正是,汉王久谗燕国之地,难免不会发兵助云弟报仇,只捎一支军挡住大秦兵马,有我和云弟两路军攻燕。放心吧,这任汉王甚是贤明,任用能人,不然大汉这一隅之地也不能挡住大秦铁骑。伯父去了也是被重用。”
龙鲤似有所思:“我倒是希望汉军打进来,只是燕王难免不会做出刨人祖坟之事。我虽对燕王心灰意冷,但也不愿入仕他国。只能先暂避别国。云儿甚是讲究报仇雪恨,日后帮大汉打进来,朝中众多故人,只希望能善待他们。”
白鸿点头道:“投降的旧臣只要有能,汉王皆能任用。伯父和伯母请安顿好眷属,最好是扮作平民,明早分批出城,我们仨在那时去营救云弟。”
龙鲤点点头,向那美妇道:“夫人可以到后面和他们说说,今晚就收拾好。全部步行出城,七八人一行,到燕南集合。”美妇应了一声,退去了。
“这样出去,只怕未出五十里就给人追到。”一个青年从外面走进,“外面至少二十个把风的,我是翻进来的。”
白鸿笑着拉起他手,介绍道:“这位是剑神莫逆,他的剑术天下无双,易容术更是一流。这位是龙云之父,冠军侯龙鲤,这两位是北汉侠士,现在是我的左膀右臂,使双刀的是魂飞,使双剑的是魄散。”
莫逆龙飞凤舞描述道:“当年闯晋王宫,正是靠易容术近身晋憨王一举击杀。”他提起此事甚是得意,“晋王八卫眼睁睁看着我一剑刎杀。”
龙鲤恭手道:“谢公子相助哩。”
莫逆道:“我虽不认识龙云,但是白兄的朋友,就是我朋友。怎么说,明日营救。这些人经我易容,没人查的出来,”
白鸿道:“云弟被囚禁于幽州台,守卫中高手不多,却是人数甚多。这样吧,明日伯父先上朝求得去探监,再折返回府,由我易容成伯父样子前往。那时府外探子最少,魄散留下来处理,带伯父他们出城。”
魄散抚掌笑道:“好!”
龙鲤道:“请入室休息。”
莫逆道:“你们去吧,今晚我给其余人先易容好,大妹子变成大汉子。伯父请引路。”
“那好,我们先去休息。”
龙鲤唤来一婢子引白鸿三人去了,带莫逆也向后院走去。
而幽州台,深夜里灯火未灭,已过亥时。顶台阁内,龙云盘坐在地,手脚皆着铁铐,单衣稀薄。栾辉长跪在他面前,文房四宝搁在膝前。
“云郎,”栾辉低声泣道,“石立他许诺我会求他哥收栾城入大燕,并移民至国中丰沃处。云郎屡次上书无果,我想只有他能做到。”见龙云双目微闭不看她,继道:“燕北局势是我没想到的,云郎旧部忠心于你,连日攻打栾城。”
龙云终于道:“也好。”
栾辉哭倒他怀里:“云郎,只要你肯写封信给他们,不要再打栾城了,听从新任节度使。石立会放过你的,只是要我做他的妃子。”她动手卸衣,“今晚人家待候你一晚。”罗裙半解,龙云便将她推了出去,虽然武功受药力所限,他这一推也是极为用力。
龙云心中所想:“须想个法子逃回燕北,以我数万之师。再请北汉出师,白鸿是我兄弟定会帮我,只是家人在燕都,难免不会被迫害,难道甘心囚禁一生?”
栾辉含泪穿好衣物,“云郎纵使不能再回燕北,在朝中混个官职还是可以的,石立将保云郞出来。”
晨,石立府中第一高手乐之极携其弟乐生悲登上幽州台。
“早朝上,冠军侯龙鲤已请求探监,王上答应了。候爷叫我勿必袛防,怕有龙云旧部劫人。”
乐之极年过三十,衣容华贵,却眉心皱起一点似有心事。
乐生悲就不似他,飞扬跋扈,乐道:“燕北打的不可开交,燕国武道多在侯爷麾下,燕国境内又有什么人能挡住大哥一招?”他拍拍腰上的剑,“况且还有我。”
乐之极严肃道:“武功强未必比阴谋可怕,龙云那小子不知道答应侯爷了没有,一夜未眠,早上才差人送了两套衣服进去。”
“那栾川的女儿确实绝色,等候爷玩腻了给我玩玩。”乐生悲垂谗道。“让那龙云先得手真是可惜了。”
乐之极白眼道:“候爷说收她作妃子,候爷虽然不则手段但极重承诺。”又压低了声音道:“未来做了燕王,她就是王妃。”
乐之极站阁前轻声道:“龙云公子,你父亲冠军侯今天来探望你,不出一个时辰之内。”
阁内一时静了,接着传出龙云的声音:“知道了。”又听他喝斥道:“你这贱婢还不伺候我穿衣?”
乐之极走开,开始布置幽州台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