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未来之旅
在时空穿梭启动后，肖辰只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割裂开来，有一种油水不相溶但是又和谐的同处于一个容器内的感觉，肖辰的意识被分为了时间上的两端，通过银环文明所特有的技术进行整体上的维持，不至于真的一分为二，在耳朵里传来似有似无像是时空之弦振动的嗡嗡声，肖辰霎时间失去了知觉。
再次体验到了时间尺度上那种无限拉长无限缩短带给人类的未知和绝望，肖辰只感觉一阵哆嗦，还没等他怀疑自己是否又堕入深渊，他便“清醒”过来，像是电脑开机，各个驱动开始运转，软件逐一自运行，意识被点亮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医用生物正压防护服，外面挂载着一个氧气瓶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旁边放着用车子运输放置的食物淡水，而肖辰自己却像是一个旁观者视角，不能说话，不能动，附身在了一个老男人身上——这是因为老人开了口。
“能再给一点吗？我的孙子太饿了。”老人（即肖辰第一人称旁观的视角附身的人）缓缓说道，向蓝衣人恳求。肖辰听得是叽里呱啦的，但是他又明显能懂得老人想表达什么，此时他的意识缓缓传来一句：“我会全程做好翻译工作，请继……继续观察。”
“？”肖辰感觉这种现实版的旁观模式很难受，比如说当有外界刺激时像是子弹飞来，肖辰能够“看”到，却无法操控任何部位来躲避，这种割裂感最开始让肖辰不太适应，但好在肖辰很快调整了过来，就把自己当成监控来对待吧。而当肖辰看到蓝衣人的一身装备，已经意识到了，这里可能是某个疫区。正压防护服一般由背部装有风机和电源的供气装置、过滤装置和面罩等组成。当防护服穿戴好后，风机将外部空气经过过滤装置过滤后送入防护服内部，形成正压环境。防护服内部空气的压力高于外部环境，将有害物质阻隔在外，保护身体。
蓝衣人摇摇头，明显，他的声音是通过无线对讲机传出来的，有些失真憋闷，“我已经按规定最大限度照顾你们了，给你们多了，其他人就少了。”
“求求你了，我的孙子他昨天就吃了一块面包。他的脸都白了。”老人跪在地上。
“让我看看你的孙子。”蓝衣人这才停下准备离去的脚步。
“就在这里，您看看。”老人忙道，接着，他趁着蓝衣人走向他所处的帐篷时，猛地冲上物资运输车，将食物淡水往外面拼命扔。
“你做什么！”蓝衣人愤怒道，“你抢光了，你的孙子吃饱了，别人呢？别人吃什么？！”
“连我的孙子都活不下去了，那其他人还活着干什么？！”老人枯瘦的身子迸发出惊人的嗓门，把闻讯而来加入抢夺行动的灾民都惊慑住了，接着，停滞片刻后，继续争抢食物淡水，似乎下一秒就会死亡一般，有些人直接撕开包装，拼命往肚子里塞。
“不要，别！”蓝衣人气愤极了，冲上前去，将一个争抢灌食的男人推开，男人本就虚弱，被人一推直接碰到后脑，呜咽一声失去了生机。
“你杀人了！”有人大喊。
所有红了眼睛的人冲上前去，对救助他们的蓝衣人施以拳脚，蓝衣人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阵阵悲哀萦绕在胸间，他最终放弃了抵抗，选择被他曾经救助的人们活活打死，这样，说不定能将人们的愤怒与绝望化解一些，下次来的同事也能好过点。
人们将破损的防护服扯下，围在自己胸前、腰间，觉得这些迫害他们的人都穿戴的衣物一定可以帮助他们抵抗这未知的病毒。
肖辰视角所处的老人此时看呆了，老人觉得自己分明只是想帮助大家，怎么会造成这种情况。
将蓝衣人打死后，人们才冷静下来，后悔是不是以后就没有食物了，本来以前靠着领一些救济粮还能苦捱时日，现在把蓝衣人打死了，那么迫害他们的人是否会收起仅剩一点的怜悯，下次便不再分发食物了？
于是人群再次陷入“死前”的狂欢，人们疯狂吞咽着能抢到的一切，只为自己能做一个饱死鬼。
肖辰默然无语，他想过末日的人性会十分的黑暗，却没想到会是如此震惊的情况。本来是帮助他们，寻找解决病毒感染方法的医疗工作者，被他们当做是洪水猛兽，生生打死了这位敢于献身的人。
“这……就是未来吗？”肖辰扪心自问，他没有改变未来，甚至末日还提前了。
“确切的来说，这只是斐州一类的情况。华国仍然社会和谐稳定。”弥原子适时插入。
“到底是怎么回事？”肖辰茫然道。
“很简单，艾克萨斯文明（ekzars）搞的鬼，用地球语言翻译就是星空游牧民族。它们以残杀文明，夺取星球资源闻名于星际间。银环文明的分裂衰败就是他们做的，它们将我们的十二银环一个个摧毁，把所有它们目之所见的银环文明居民全部屠杀殆尽。”
“它们，科技强大到连你们都无法对抗吗？”肖辰想到那预知未来的能力不就是银环文明创造给予的吗？
“是的，不得不承认，它们的科技十分强大，已经涉及到对于维度的运用了，但我们在时间的科技上略胜一筹”
“那，麻烦你再让我看看华国国内行吗？”
“当然。”
肖辰视角脱离老人，向上升起，肖辰此时可以控制“视角”了，肖辰看向老人，老人还在怔怔的看着已经再无声息的蓝衣人，老人当然是知道蓝衣人是来帮助他的，或者说是他们这一群在疫区挣扎的可怜人，而他，而他们却因为食物淡水将救助他们的人打下深渊。老人无声的笑了笑自己，他蓦然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将他摧毁，但他回头看向被帐篷挡住的孙子，又压下心头痛苦，蹒跚走去。
肖辰无言，只得期待华国会更好。
视角渐渐升高，肖辰看到了蜿蜒的河流，倒伏的树木，大地上绽放的一朵朵承载着灾民希望的帐篷，他看到弯曲的地平面上威武雄壮，高耸挺拔的乞力马扎罗山，狰狞狭长，深不见底的大裂谷，最终在茫茫雾气的遮掩下，都显得遥不可及，茫茫然似在恳求肖辰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伸出援手。
终于，在短暂的黑暗出现又消失后，肖辰蓦然发现自己来到了新的人的身上。也是一个普通人，在他的视角里，他仰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身边的生命体征监护仪规律地发出滴滴声，鼻里塞着鼻氧管，胸部正一起一伏，此时，一个中年医生和一个年轻的住院医生站在他旁边，观察了他很久，然后住院医生说道：“生命体征平稳，可以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然后转头看向中年医生，用眼神询问他的判断是否正确。
中年医生点点头，然后离开了。住院医生将鼻氧管取下，“谭先生，你的病情有所好转了。”
“可以出院了吗？”病人问道。
“还不可以，其实，你的病情还是很严重，但是相对其他人来说，你的情况比较稳定，所以暂时转到普通病房了。”住院医生道，“你继续休息，积极配合治疗，总会好起来的。”
“多谢多谢。”谭姓男子感谢道，他看过不少国外新闻，尤其是美国，奄奄一息的穷困病人无力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用直接就被裹着被子扔了出去，被媒体形容像是一个个在医院外面扭动的白色蛆虫。男子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不寒而栗，庆幸自己生在华国。
“嗯，好好休息。”住院医生也走了出去，他还要巡查其他的病房病号。
谭姓男子这才费力支起身子，伸手去拿台上的手机，开机，手机屏幕亮起。一看，是2068年1月12日。谭姓男子这才恍恍呼出气来，意识到自己自从患病昏迷到今日清醒过来竟然过去了三五天。
肖辰透过男子的视角，观察着顺着他手指滑动点击出现的新闻视频，肖辰才得知这种外来文明投放的病毒被人类社会命名为filo-67m，其中“filo”代表丝状病毒科，“67”代表发现年份，“mtv”代表多途径传播和高致病性，以m为简写。丝状病毒以埃博拉、马尔堡病毒为代表，由非洲起源，而这次传播的新型病毒由于在显微镜下观察与丝状病毒外观一致，于是便称作filo-67m。
以西方国家为代表，国内局势混乱不堪，政府已经几乎无力维持秩序，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都在死人，刚开始，政府还在维持医疗体系的运转，而到现在，已经开始出现医生逃走，病人被随意放到病床上，不管不顾的情况。火化场几乎天天都在高负荷运转，而现在已经中止了，大量尸体堆放在火化场，得不到处理，绿色的腐败组织液到处都是，蛆虫在绿液里大快朵颐，然后便被渗透带出的filo-67m病毒感染死去，臭气熏天。
而当科学家将样本采集回来，进行病理学切片时才发现，患者的肌肉纤维细胞、血管上皮细胞几乎被啃噬殆尽，呈现出诡异的空腔，像是海绵一样，只有一些不容易消化的结缔组织尽力维持着基础形态，与裸露的骨头相依。
而细究其基因时，虽发现这种病毒的基因组为负股单链线性rna，长约19kb，是丝状病毒特有的基因组结构。但是其不稳定性几乎是人类前所未见的。病毒基因不稳定预示着该病毒的高度可变异性，出现优势或劣势的基因变异，进而适应人类的防治药物，增加其免疫逃逸的可能，使得防控手段收效甚微。其编码核蛋白、病毒蛋白和糖蛋白的基因开放阅读框架是人类闻所未闻的，可以说，该蛋白除了像是地球上的丝状病毒，拥有与丝状病毒一致的基因组结构，几乎完全不同。
科学家束手无策，除了用利巴韦林等进行保守治疗外，几乎没有办法治愈，可以说，人类文明进入了倒计时。科学家当然知道已经是没有特效药了，医疗体系好的国家局势较稳定，而不好的国家已经是一天一个样了。
谭姓男子刷完手机后，双眼无神，看向天花板，嘴里默默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治不好了。”
肖辰沉默，“有办法吗？”
“有，当然有。这种制造出来的病毒都是会有意义上的‘后门’的。”弥原子接话，“不然，我来到地球做什么？这个病毒，其实早在末日前100年就已经埋藏在浅层冰川，就是为了欺骗监察者。”
“监察者？”肖辰不解。
“日后再说，你只要记住监察者可以帮助人类文明。说回来，病毒唯一的解法就是艾克萨斯文明母星特有的土壤微生物分泌物，叫做艾维拉菌，分泌物凭人类是可以制造出来的，但是这就需要你来了。”
“我？”
“当然，我会告诉你分子结构，作为一级文明都没有的地球，这种攻击完全是违反了公约的。按照设定，是可以引入外援的。”
“那这倒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嗯，看完了吗？约束力要消失了，再不回去就永远会困在这里，做一个飘荡的幽灵了。”
“呃……好的。”肖辰一阵恶寒，做一个什么都无法影响的幽灵，无疑是对人类最大的惩罚。
“准备回归中……”
肖辰此时却突然听见了一声利器刺进组织中的令人发寒的声音，肖辰顺着视角看去，只见谭姓男子将留置针管从手腕拔出，捅进了心脏，监护仪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而病房外则有脚步声响起，飞快的靠近病房。
“人类……没有希望了。”谭姓男子嘴里涌出鲜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