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蠢人
“陛下,如今战事连绵数月,咱们的国库快撑不下去了——”
朝堂上,大臣进言道。
“战事持平不进,这样耗下去,粮食要不够了——”
“陛下不若让几座城,换几年和约,日后再战也可以。”
“你糊涂!!此时不进则退,再者盍武国对战败者的处置一直是格杀勿论,若我国百姓落入其中,你想想——”
臣子们吵着。
“报——陛下,盍武国来信,”传信的御侍跑进殿内,将信递上。
云琬打开一看,顿时震怒。盍武王在南疆与青国的边境抓到了林尤川,正要挟青国交出统权。
南疆边境,林尤川怎是在那被抓住的。云琬心中存疑,却仍然焦急。
“调一队最精锐的青军,随孤去盍武!”她从王座起身,号令道。
云琬直带着人冲去了盍武军营,盍武不愧为善战之国,营里士兵个个高壮,眼神凌厉肃杀,跟着云琬一起进营的青军被吓得瑟瑟发抖。
进营后未走几步,便见一队军骑拦住了去路,为首的身披皮貂、着头冠,一身威武范,身后跟着一位魁梧武将。
云琬猜测这位便是盍武王宇文邢了。
“不知青王来访,恕未远迎。”那宇文邢道。
“人在哪?”云琬直接道。
宇文邢冷笑,随即挥手示意,队列中挤出一道缝,两名军士推着一木车走出,一股血腥味袭来。
车上被绑着一位白发的少年,他的两手被枷锁锁着,已被打的血肉模糊,双眼紧闭,似是晕了过去。
不难认出这位少年就是林尤川。
宇文邢见云琬紧张神色,展露笑意:“本王带人在南疆境散步,不巧遇到林将军孤身一人,便自作主张,请将军留下,喝了盏茶。”
云琬看着木车上的林尤川,心中又疼又愤。
“盍武王便是如此请人喝茶?”云琬问道。
“诶哟是吗,可能是本王手下的人搞错了。”宇文邢挠头,假装疑惑,“本王说要你们好好招待林将军的——”
说罢,他转头望向身后:“本王记得,是派谁招待的来着?”
众高大的盍武军吓得不敢言语,身后的军队中走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士兵,跪在了宇文邢面前:“王上,臣只是——”
话音未落,盍武王身旁的那武将拔出剑,一刀砍下那士兵的头颅。
头颅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云琬用袖挡住口鼻,强忍住不作呕。
“见面礼。”宇文邢道,面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既然盍武王有如此诚意,青国便收下这番大礼。”云琬强装镇定。
云琬收起挡脸的袖子,指着车上林尤川道:“此人青国也要带走,不知盍武王想要以何相换?”
“青王可愿献出整个青国,包括下统的其余几国。”宇文邢道,他走绕到云琬面前,脸上满是轻佻,“要不,再加上青王本人?”
云琬感觉到怒火上烧。
原来盍武先前的不战是想放长线抓大鱼,暗地里等着青国这个猎物越来越肥,好在有朝一日将青国连同其对余下三国的统治权一网打尽。如今瑶国已成为盟友,宇文邢能捉到林尤川,怕是也去和南疆谈过。
虽然林尤川只是青国一将,可他与青王关系匪浅之事早传遍中原,宇文邢怕是以为云琬与林尤川有着感情才出此一策。
可惜就算没有感情,云琬也确确实实需要林尤川的帮助。她需要那支竹笛去召唤那满院的活人蛊。
好计谋。云琬暗自感叹。传闻善战的盍武国国主,竟还有一副精打细算的好脑袋。这还真让她对盍武改观,以前还以为这个国度只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不过宇文邢这副脑子配着滥打滥杀、暴虐无道还肖想自己的登徒子性情,只叫云琬刚刚想要作呕的感觉愈发强烈。
“不必救我。”木车上少年苍白无力道。
林尤川刚被二人的对峙吵醒,有气无力道:“陛下不必保我。”
“有意思,怎么还有自己求着别救的。”宇文邢顿时来了兴致,“既然青王舍得,那么……”
宇文邢走到木车前,一脚冲着林尤川蹬了上去。
林尤川当场呕血,木车碎裂,枷锁从木车脱落,林尤川滚落在地,疼的趴在地上,极力用手撑住身躯。
“住手!”云琬急了。
林尤川费力站起,忍着胸腔内阵阵碎裂的痛:“陛下快离开——”
“孤答应你。”云琬道。
宇文邢一笑,挪开了脚:“青王果真不同凡响。”
大权就这么给了出去?青国士兵哗然。
云琬上前走向林尤川。她扶着面前伤痕累累的少年,满是心疼。
宇文邢放任着这对恩爱佳人,因为他相信下一秒自己便可拆散对方。青王和她的大权,马上就都要留在盍武了。
盍武军围了上来,跟着一同来的青军围成了护阵。
“陛下快走,不必管我——”林尤川嘴边流血,却还不忘劝道,“此人非善类,您不能落入这里。”
“走?”宇文邢哈哈大笑,拍手喝彩,“她走不掉了。”
周围盍武军逼近,宇文邢得意道:“女人掌权果真可笑,本王该说你们痴情,还是愚蠢?”
云琬扶着身前意识逐渐模糊的林尤川,沉下了脸,眉目严肃。
“这天上地下,还没人能强留住我。”云琬留下一句,一袭赤火从身旁燃起。
赤火环绕一圈,迅速燃到盍武王军跟前。
“这是什么火?怎么扑不灭?”火焰烧过盾甲,落在王军的身上,盍武士兵节节退后。
“废物!”宇文邢一看王军惨状,拔剑便向云琬冲来。
云琬想躲,却又想起身后的林尤川,一时没有挪脚。
宇文邢手中剑快要落下时,一剑突从他身后刺来,顿时血溅三尺。
宇文邢诧异转头,见之前身侧那位武将正捅穿了自己的胸膛。
“裴铭,你好大的胆子——”宇文邢话说到一半,倒了下去,咽气在地。
“若不是林兄,我至今不知杀尽裴家村的是你——”那武将看着地上的宇文邢,冷冷道。
盍武将士见自己的王已被杀害,一众诧异后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快走吧。”裴铭向云琬行了一礼,道,“如今盍武乱作一团,一时不会找青国的麻烦。”
裴铭,那她之前捡回的裴雪是——云琬瞬间明白了什么。
“我在牢里见到林兄的时候他告诉我的。”裴铭见云琬存疑,补充道,“等时局稳定,我会亲自前来拜谢。”
云琬点头,唤人架起受伤的林尤川,乘着来时的车马回去了青国。
随行的医官来看过后,云琬倒了水囊里的水,轻轻擦拭林尤川脸上的灰。
“我在牢里遇到了裴将军。”林尤川不知何时醒了来,抓住云琬的手腕,道,“先前你捡到裴雪后,我便调查了裴家村被屠的真相。”
那时候的宇文邢还是亲王,为篡位夺权企图削弱当时盍武王最信任的裴军,于是叫人放火烧山屠军装作当时盍武王所为,叫其民心散尽后顺势逼宫称了王。
而年幼的裴铭逃出后被宇文邢的人寻到,宇文邢便借机重用。裴铭以为是宇文邢的夺权替他手刃了灭族仇人,自此对其忠心耿耿。
“南疆的势力不难查到这些。”林尤川道,“裴铭知道裴雪在青国后,便愿意帮助我们。”
“所以你料到宇文邢会被刺?那你为何不让裴铭早些将你救出去——”云琬追问,“还是说你——”
云琬突然明白了林尤川的盘算。戏要做足,裴铭夺权需要云琬的出场,而云琬夺取盍武的掌权也需要裴铭的合作。
那你呢林尤川,如果你死在牢狱里呢?如果云琬没有来呢?
云琬看着躺在马车座上闭眼歇息的林尤川,依旧不能明白。
在瑶国时不来救她的话,青国的大权都能归他了。在盍武的时候只要服个软和宇文邢一同合作的话,青国说不定可以一起收入囊中。
世上怎会有如此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