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本能与智慧
午后，游牧峰东区山腰。
这里既是东环院的住处，同样也有着足够的空间可以供东环院的学生们自由活动，只是或许因为今天是四院斗祭真正开始第一天的关系，此时此刻东环院的学生们大多是选择了养精蓄锐，以准备夜场的比试。
四院斗祭的每天的比试分为早夜两场，早场诸如之前种种安排，而夜场就得在晚饭之后稍作休息才会进行。
其实这早场到夜场之间的时间，说紧张也确实挺紧张的，尤其是那些消耗过大的学生，即便有着聚环印甚至环晶可以用来恢复环力，但体力上的消耗，以及之前比试时候可能受到的一些伤，却并不是这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能够全数恢复的。
但同样，说宽松自然也有人会觉得宽松了，因为运气或者自身实力的原因，在早场比试没有耗费太大力气的沈智等人就是如此。
“沈学长真不用休息休息，为夜场的比试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罗动和沈智此时选了一块比较靠边角的空地，一来是为了不去影响那些需要休息的东环院学生，二来两人也不必因为担心影响到别人而畏手畏脚。
“放心吧，不会耗费太多体力的。”沈智微微摇头对罗动说道。
罗动看沈智的样子不似作假，半信半疑之间也是学着沈智将自己的印器取出来，只是这次罗动只取出了蓝品竹叶剑，龙苔木剑却并没有急着取出。
虽然罗动已经掌握了尊卑剑诀同时施展的手段，但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为了决出胜负的战斗，所以罗动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不要动用剑意，用当初和我对练时候的节奏出剑，先试试看这种打法的侧重点，当然你也可以试着防守，我想凭借你那防守的剑法应该不会很吃力。不过你需要去感受的是防守的感觉和变化，剩下的咱们待会再说。准备好，我来了！”沈智一边叮嘱着罗动一边竟然真的就直接出手。
罗动倒也没有托大，毕竟对这位可以让北环院屈院长都赞不绝口的沈学长，自己如果还有所轻视的话，未免就太过于自傲了。
如同沈智所说的一般，罗动直接右手抬剑，卑剑诀几乎在瞬间就已经运转开来。
似乎是因为对罗动实力的信任，这次沈智并没有过多的试探和过渡，直接就御使着自己那同样属于蓝品品质的长剑，与罗动的竹叶剑接触起来。
虽然沈智的境界实力，以及其蓝品长剑的真正品阶，都是高于罗动以及罗动手中竹叶剑的，但让罗动在接触到沈智的剑之后，最先吃惊的却都不是这些。
境界实力可以压制，蓝品印器的品阶虽然也有着差距，却也不是天壤之别。
可沈智的剑却与罗动曾经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不同，突然变得令人难以捉摸起来。
罗动的反应很快，无论沈智的剑招变化起来多么的与众不同，罗动都是能在第一时间跟上。但剑招上的跟进却并不代表罗动应付起来轻松，显然认真起来的沈智，给罗动带来的压力要远胜于当初他们进行对练的时候。
罗动不弱，卑剑诀几乎也是全力展开，只是往常让罗动引以为傲的卑剑诀那种卓越的防御能力，似乎在沈智的这些与众不同的剑路上变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虽然无论是接招还是卸力，罗动都能够非常明确的去做到，但原本能够全数接下来的招式，却在沈智有意为之的变化之下，需要用更多的后招去接纳，甚至一招错漏，紧随其后沈智连绵的攻势下，就需要罗动用更加严密的防守去弥补。
不仅如此，就连卸力，罗动也因为沈智剑招发力方向的多变，而开始有着明显的失误。
罗动越打越心惊。
越打也越是发现自己的剑相比较沈智的剑而言，完全就是死物。
而沈智那边则是因为剑路的变化，虽然并没有诸如尊剑诀那般强势的剑招，却也已经使得手中的蓝品长剑变得宛如活物一般，将罗动的卑剑诀可以说克制的死死地。
卑剑诀怎么说也是“剑”字碑之中的环技，又是钟离叔叔曾经作为临别礼物一般特意教授与罗动的。按道理说什么也不可能这么不堪，可为什么原本铜墙铁壁的防守，到了沈智学长的面前，变得漏洞百出了？
这绝对不是沈智学长主动从卑剑诀之中找到的漏洞，要知道罗动自己御使卑剑诀，对于卑剑诀的缺陷，自然会比其他人更为清楚。
虽然卑剑诀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但论起防御来，绝对是罗动目前接触过所有手段之中最为完善的。
既然不是沈学长找出卑剑诀的破绽，那就是自己的原因了。
很快，罗动就从沈智的攻势之中发现了自己的问题，确实如同自己所想那般，问题出现在自己对沈智剑招的应对之上，一些罗动认为是防御重点的时机，其实不过是沈智为了接下来发力所做的幌子。
另一些罗动认为可以卸力的招式和着力点，也同样是沈智用来吸引罗动犯错的一些陷进。
当然其中有一些罗动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去发现，并且进一步的去破解掉的，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泥足深陷的感觉。
说是处处受制也不为过。
如果说罗动原本的卑剑诀是一种可以面对强势攻击而不乱阵脚的防守的话，那么沈智在与罗动交手时，采取的那种极富变通的手段，反倒是让罗动自乱了阵脚。
这就是本能与智慧的差别！
沈智见罗动的应对已经逐渐崩盘，也是主动停下手来。
“你比我想象中坚持的更久，不过说到底还是被本能牵着鼻子走了，如果你能够更理性一些的话，或许能够发现我之前的一些剑路，在真正达到目的之前是有迹可循的。”沈智静静的看着罗动说道。
沈智的话非常简单明了的点出了罗动溃败的原因，罗动是败在了他应对剑招的本能上。
或许本能与本能之间的交手，罗动完全可以依靠自己那种强大本能去占据优势抓住胜机。
但一旦这种本能被人利用的话，反倒成为了罗动最大的一个弱点。
此时此刻罗动所触碰到的，完全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境界。
虽然离真正的理解，罗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无疑在沈智的带领下，罗动却是已然看到了藏于重重迷雾之中的一个轮廓。
本能之外一个更为深奥的境界。
亲身体验远比旁观的时候要来的深刻和清晰。
罗动虽然之前就已经理解沈智的剑为什么会被称作有智慧，但如今只有自己用本能去应对的时候，才能发现差距是多么的大。
就好像凭借本能去狩猎的环兽，最终还是要臣服与利用自身智慧去狩猎的环师们一样。
只不过这种本能与智慧的争斗被体现在了更为细致具体的地方罢了。
“沈学长你这打点未免也太精准了吧？”罗动看着刚才竹叶剑上被沈智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击打的位置，虽然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之前的那番触感罗动却还是记忆犹新。
“准么？”沈智笑笑，“凭借你在剑道上面的造诣，我想这种精准的打点，你只要刻意的去练习的话，应该会比我更快的做到。”
“怎么练习？”罗动连忙问道。
“这些东环院都有，等你到了东环院，随时都能找到提供这种练习的演武场。其实有时候我倒是很奇怪，你既然已经磨练出大成剑意，却似乎并未在剑道上有过那种疯狂的钻研，虽然比起绝大多数同龄人来说，在剑招以及力量速度上你都占据很大的优势，但真的比起同样有着小成武道意志的人来说，你在对于兵器的使用上，显然并未达到与武道意志相匹配的层次。”沈智双眼盯着罗动，认真的说道。
这点罗动当然也明白，自身有着大成层次的剑意，或许更多的原因是源自识界内的“剑”字碑，正是因为“剑”字碑本身的特殊之处，才使得罗动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变成熟变强大。
但这也同样造就了罗动剑意与自身剑招剑路的严重不匹配。
就好像一双婴儿的脚，外面却套着一双大人的鞋子一般。
对于沈智的这番话，罗动显然是没办法给出答案的，不过好在沈智也只是提出疑问，并没有相对罗动的经历深究什么，在这么分析完之后，却又接着开口道。
“不过你也别灰心，当初我在刚看到古籍之中，有关这种出剑思路的时候，也是有所迷茫了一阵子。要知道这并不代表本能毫无用武之地，正是因为本能足够强大，却又造成了这方面弊端的时候，才需要依靠智慧去进行弥补。俗话说的好，兵不厌诈就是这个道理。”沈智指了指自己的剑说道。
兵不厌诈么。
“这用剑方式还真的有够心机的，不过这既非剑意，也非剑法剑招，难道就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称呼么？”罗动看着沈智问道。
“明确的称呼倒没有，不过我把这种用剑的方式和思路，称之为智剑。”
沈智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在开玩笑，但罗动听到这话，却觉得异常的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