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赖上他了!
顾辰澜语塞,半句哽咽在喉,险被顾祯鸣之言噎住。
“二哥,我……”顾辰澜面露委屈,欲言又止。
未及完言,又被顾祯鸣截断:“唉,三弟,二哥知你孝悌,母亲病笃,你恐无意婚娶,辛苦你了,此恩铭记在心。”
顾辰澜嘴角抽搐,望向顾祯鸣的目光益发奇异。
这真是他的二哥?
那个朴实易欺的二哥?
为何他觉察到异样?
似自二哥战场归来,性情大变。
尤以近时更为显著。
若非面貌依旧,顾辰澜几疑眼前人非亲二哥矣。
“二兄,而今二兄府上新宅既起,日日肴馔丰盛,料必银钱充裕,母亲病体沉重,家中拮据,无以为医,小妹此行实属万般无奈,为母之故,唯有硬着头皮,与二兄商榷……”
顾长河面露尴尬,目光低垂向顾祯鸣,话语间满是苦涩,“祈望二兄二嫂能解囊相助些许银两,使我得以赴镇请得郎中,为母亲采药治病。”
言及此,顾长河已无法再掩藏,否则顾祯鸣恐怕会命其归家侍疾于柳林氏身旁。
此行目的,确是为了钱财。
顾祯鸣怎会身无分文?
他军旅两年,归来时身携百两之银。
顾长河曾细查,军中士卒,即便是阵亡,家中所得抚恤亦不过数两。
顾祯鸣双腿俱废,竟带回百两,足见其在军中地位非同小可,至少也是位将领。
如此身份,人脉自是不缺。
可惜这三年,顾祯鸣一直韬光养晦。
顾长河屡次试探,他却始终不露真相。
近日,家中日日回响柳林氏怨言,指顾祯鸣薄情,加之见其家中变化,心中愈发确认。
否则,家中何来此等变迁。
“此事与我无干,皆是贤妻之功,若你能说服嫂夫人慷慨解囊,大可一试。我却是无此能耐,她未与我协议分离,已是念在夫妻情分。”顾祯鸣苦笑中带着无奈。
此语半真半假。
顾长河沉思片晌,轻叹一声:“如此,小妹只得求助嫂夫人,料她心地善良,不至于对病重的母亲置之不理,吝啬区区医药之资……”
言未毕,林寒霜手持一盆水自厨间而出,猛然向顾长河泼去。
顾长河闪避不及,淋了个通透。
寒冬之际,衣衫尽湿,状甚狼狈。
更兼水中夹杂异味,令顾长河几欲呕吐,面色数度欲变。
林寒霜泼水之后,方一脸惊讶地呼道:“哎呀,三弟怎还在此?怎不言语?你,你没事吧?实在抱歉,未曾留意你的存在,不慎污了你的衣裳,冬日严寒,定是受冻了,速速归家沐浴更衣,莫要因此染病。”
林寒霜言辞恳切,若非嘴角隐现的笑意泄露了秘密,旁人或许真会信以为真。
“我无大碍,嫂夫人,只是母亲病势沉重,我……”顾长河拱手施礼,语气恭谨。
林寒霜闻言,立时焦急起来:“真的?母亲病重?那你即刻领我去瞧瞧,我对医术略知一二,若真危急,需即刻送至镇上寻医。”
言罢,她弃盆不顾,快步向门边行去。
见顾长河仍呆立原地,林寒霜不解回头,催促道:“三弟,你还愣着作甚?赶快引我回家,莫让母亲病情延误,届时责任重大,我可承担不起。”
&34;大嫂子,实无须如此劳烦,区区小疾,我去镇上寻医便好,无需二嫂亲赴此行……&34;顾长河面露难色,言辞间满是推拒之意。
顾林氏此刻精神矍铄,哪有半分病态之相。
林寒霜一旦踏入家门,岂不是真相立现?
这位二嫂行事,确是难以捉摸,全然不循常规。
&34;万万不可,你二哥腿脚不便,我身为他的妻,代他尽孝本就是分内之事。若你不肯引路,我自会独往。&34;林寒霜面色肃穆,严词纠正顾长河之言,字句间透着不容置疑。
言罢,未待顾长河回神,她已转身,步伐决绝,向外行去。
顾长河面色骤变,连忙加快脚步,紧随其后。
顾辰鸣见状,嘴角微抽,心中莫名对顾长河生出几分同情。
怕是顾长河平生首次遭遇林寒霜这等不按常理出牌之人吧?
林寒霜脚程颇快,不过须臾,便风风火火地闯入顾府。
顾府位于村南,家境颇为殷实。
当年迎娶林寒霜之时,顾林氏可是私吞了她不少银两,数目可观。
后来顾辰鸣带回的财资,亦尽数落入顾林氏之手。
加之顾家长子每月供奉的银钱,顾林氏家底颇为丰厚。
府邸青砖筑成,院落宽敞,鸡鸣其间。
五间房屋错落有致,原是顾家四兄弟各居其一,顾林氏与顾家老父共处一室,另设正厅、厨房。
只是顾辰鸣昔年被逐出门,留下一院空置,想来依老太太偏心之态,多半是预备留给幼子。
林寒霜至门前,急切之间,用力推开大门,闯入其中。
室内众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顾家长子之子顾安福,惊得浑身一颤,随即嚎啕大哭,声震四邻。
哭声方起,顾林氏已从厨房快步而出,边走边厉声斥责:&34;哪个天杀的惊扰了我大孙子?给我出来!看我不教训你!&34;
林寒霜望着健步如飞的顾林氏,嘴角含笑,眼神中闪烁着戏谑,细细打量一番,方才疑惑道:&34;奇哉怪也,适才三弟匆忙至我家,哭诉母亲病危,命悬一线,需银钱以备后事,怎我观母亲气色,丝毫不似将逝之人?&34;
一旁刚进门的顾长河闻此言,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顾林氏面色铁青,对林寒霜破口大骂:&34;林寒霜!你这刁妇!故意上门寻衅,是何居心?呸!我尚且不死,你倒咒我!短命鬼!&34;
&34;瞧你精神抖擞,哪里像将死之人?三弟,此举不妥,母亲安康,你却诓骗二哥,难道不知他最为挂念母亲?万一惊吓过度,医药费又是一笔开销,家中拮据,你又不是不知?&34;林寒霜叹气,转而面向顾长河,语重心长,劝诫有加。
顾长河此时,真是有苦难言。
怎能坦承自己确有欺瞒顾辰鸣与林寒霜之举?
这位二嫂言辞犀利,无所不言,真真令人咋舌。
&34;是,是,确是我之过,我甘愿受责。&34;顾长河嗓音细弱蚊鸣,唯有低头认错。
林寒霜此行掀起的波澜颇大,四邻皆为之动容。
顾家向来风波不断,故而林寒霜的出现,立时引来众人围观,争睹这场闹剧。
闻听林寒霜之言,不少人忍俊不禁,笑声连连。
谁曾料想,顾家人竟有如此手腕,尤其是那顾家长子,平日一副忠厚模样,竟也能吐露此等诳语。
不消多想,定是企图利用顾祯鸣的孝心,骗取他的钱财无疑。
此举实非君子所为。
昔日顾祯鸣安好时,对这位三弟最为疼爱。
好物必留与其分享,从军所得月俸,亦是省吃俭用,尽数寄回家中。
岂料顾家见顾祯鸣双腿残疾,无力劳作,便翻脸无情,一家三口被逐出门外。
严冬时节,连一床棉被亦不舍施舍,粒米未予。
彼时,林寒霜抗争激烈,几近天地翻覆。
最终,顾林氏狠下心肠,召来村长及老族长,毅然写下断亲书,割裂与顾祯鸣的血缘,将其逐出家门。
顾祯鸣一家这三年的艰辛,众人有目共睹,生活稍有起色,顾家人却又生是非,觊觎他人财资。
特别是顾长河,最为伪善。
表面总是一副为顾祯鸣一家考量的姿态,实则心肠最为阴毒,恨不得顾祯鸣一家无处容身。
&34;吵吵什么!骗你又如何?我乃他生母!让他给钱,他敢不应?你这不祥之人!若非娶你入门,家中何至于此?现又欲离间我们母子情谊!我看你最是恶毒!贞轩早晚休了你!&34;见顾长河被林寒霜训斥得如同稚童,顾林氏心中不悦,立即上前护住顾长河,手指林寒霜,厉声斥责。
林寒霜仅是漠然旁观,心中却为顾祯鸣感到不值。
顾祯鸣诚心视顾家人为至亲。
据原主记忆,顾祯鸣始终默默为顾家奉献。
即便屡遭欺凌,亦从不怨怒。
原主曾问顾祯鸣,面对家人如此对待,难道心中毫无愤慨?
顾祯鸣答道,无论怎样,他们毕竟是家人,骨肉相连,又能如何?难道亲手相残?
此后,林寒霜与顾祯鸣的争执渐少。
因知结局已定。
顾祯鸣的选择永远偏向那一边。
或许,在他心中,林寒霜与慕夕月才是真正的外人。
而今,望着顾家人丑陋的嘴脸,林寒霜深感一切不值。
&34;哼,欺骗情感尚可容忍,图谋财产,万万不可!我警告你,再有算计,我必报官!莫忘,断亲书在手,你与顾祯鸣,早已无任何瓜葛。&34;林寒霜冷眼望向顾林氏,容颜清冷,周身散发不容小觑的威严。
顾林氏被震慑得倒退两步,面色微白。
待回过神,又怒不可遏:&34;林寒霜!我向儿子讨钱有何不妥?天经地义之事!即便断亲,他仍是吾儿!由我腹中而来之骨肉!除非他以命偿我,否则休想摆脱我!&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