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官图!
苏婶发问之际,林寒霜未曾回首,以粉细细搓揉掌中猪胃,除去其上黏液:“猪胃煲鸡。”
“猪胃煲鸡?姐姐的手艺当真繁复多变,小妹闻所未闻。”苏婶笑语盈盈,搬来小凳,一旁静观林寒霜操作。
这段时日,她随林寒霜学得不少,即便日后难再蹭食,亦能自炊,为家中添一味温馨。
林寒霜浅笑:“不过是闲暇时的胡乱尝试,猪胃本是无费之物。”
苏婶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心领神会,眸中闪过几分怜惜。
同时,对顾祯鸣颇有微词。
身为男儿,实属不尽职守。
连妻儿都护佑不周。
“姐姐,这活计繁琐否?需小妹搭把手?”苏婶速将杂念摒弃,热忱望向林寒霜手中的猪胃。
“你且旁观,或去整理些蔬菜。”林寒霜婉拒。
此事若不洁净,则口感受损,她不放心他人,自力更生方觉安心。
见林寒霜推辞,苏婶未置一词,取来青蔬,在侧辅助。
林寒霜以面粉反复搓洗猪胃三回,再以刀刮净表层黏液,复又冲洗。
两副猪胃经沸水焯过后,切成指宽条状,备用。
随后,林寒霜捉出新购老母鸡,准备宰杀。
另一边,上官拓望着拎鸡而出的林寒霜,嘴角微抽,不禁言道:“这位姐姐,实在令人钦佩。”
顾祯鸣淡扫上官拓一眼,眸中竟隐含自豪,仿佛受赞者为其自身。
察觉此念,顾祯鸣猛然一惊,望向远处手法利落、正为鸡放血的林寒霜,眉峰紧蹙。
他渐感对林寒霜的态度,起了微妙而不同寻常的变化。
此事绝非吉兆。
毕竟他与林寒霜之间,身份尴尬至极。
顾祯鸣抿唇,面色阴郁地注视着林寒霜。
林寒霜正忙于杀鸡,忽感一道炽热目光投射而来,抬首与顾祯鸣四目相对。
“莫名其妙。”低咒一声,林寒霜将已断颈的鸡掷地,任其挣扎放血,自己则转身步入厨房,生火煮水。
“阿爹,阿爹!”正在沉思的顾祯鸣被一个娇小的身影猛然扑入怀中,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甜甜软软的呼唤。
他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稚嫩精致的小脸,正漾着笑意,仰望着自己。顾祯鸣的面容柔和了几分,大手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何事如此急切?”
“阿爹,娘亲为你裁制了新衣裳!快来瞧瞧!”顾汐月满心欢喜地说道。
她虽年幼,却已懂得许多。她明白林寒霜与顾祯鸣之间的关系总是略显僵持。平日里,林寒霜与顾祯鸣言语不多,顾祯鸣常在外奔波,即便归家,两人也多是争执不休。顾汐月无数次目睹林寒霜与顾祯鸣的争执,之后便是林寒霜独自垂泪的场景。
近来,她见多了董离与曹娘、挽娘与刘青的和睦相处,心中便认为那才是家应有的温馨模样。今日在镇上,她看见一位年轻公子赠予佳人一只荷包,那女子笑得合不拢嘴,顾汐月心想,男女间互赠礼物定是件令人愉悦之事。
于是,娘亲为阿爹制新衣,阿爹知晓后,定会欢喜,二人的关系或许就能因此好转。
顾祯鸣微感诧异,他常见林寒霜缝衣,却不曾想会为自己而做。这种感受,颇为微妙。他不由自主地推动轮椅,随顾汐月步入屋内。
顾汐月在衣柜中翻寻片刻,取出一件洁白的亵衣。针脚细密,足见用心。尽管款式朴素,却是林寒霜首次赠予他的物品。顾祯鸣握着衣物,一时间手足无措。
“阿爹,你不开心吗?”未见顾祯鸣展颜,顾汐月不安地问。
顾祯鸣这才回过神,将衣物贴身收好,勉强挤出一抹笑:“嗯,我很开心。”
“太好了!娘亲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顾汐月兴奋地欢呼起来。
望着女儿的欢欣,顾祯鸣脑中却浮现出未来某日,她将在另一男子身旁,为他烹调美食,亲手缝衣,也许还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同样娇俏可人。
这念头让他心头莫名酸涩。
“汐月,去洗手,饭食即刻就好。”林寒霜在外头的一声呼喊,打断了屋内的静谧。
顾祯鸣回过神,将所有情绪暂且抛诸脑后。外间,董离等人已自觉洗净双手,规规矩矩地坐等用餐。胡椒的香气霸道地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猪肚鸡的独特风味,让中午未能好好用餐的众人更加饥肠辘辘。
顾祯鸣出门时,林寒霜已将汤碗置于桌上,招呼董离他们自取食用。至于他,她甚至连多余的一瞥都未曾给予,仿佛他并不存在。
上官图尝了一口汤,不禁开始羡慕起董离他们。他甚至觉得自己太过天真,竟以为顾祯鸣与林寒霜的生活充满了苦楚。这样的尘世烦恼,他亦愿多承受几分!
&34;你这位友人,食量倒是不小。&34;望着满桌的空碟,林寒霜静默片晌,方以一笑置评。
顾祯鸣唇角微颤,侧首避开视线,似不忍观之。
如此友伴,舍之亦无妨。
此时,上官图却朗声笑道:&34;许是他未曾品尝过如此佳肴,娘子的手艺堪称举世无双。这些菜肴,即便是听闻也是首次。&34;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顾祯鸣凝眸注视林寒霜良久。
经此数日调养,林寒霜面庞愈发白嫩,往昔的黝黑渐褪,虽面上尚留几点瑕疵,但五官却愈显清秀。
且不知是否错觉,顾祯鸣总觉林寒霜似是消瘦几分,体态不再如前丰满。
&34;确然,娘子的烹饪天赋无人能及,我甚至疑心她是哪位御厨世家流落民间的千金。&34;刘墨回味着口中的余香,闻上官图之言,不假思索接口道。
林寒霜眉峰微挑,这二人,一唱一和,莫非是生怕顾祯鸣不对她起疑?
昔日林寒霜虽也能掌勺,口味尚可,却远不及今日之变化多端。
顾祯鸣与她共处多年,稍加推敲,自能察觉其中蹊跷。
&34;夜已深沉,诸位该归家了,明日尚有许多事务待办。&34;林寒霜当机立断,即刻下了送客令。
上官图等人面露遗憾,却也欢声笑语地告辞离去。
&34;娘,困了。&34;柳月瑶呵欠连连。
小女娃白日随林寒霜在镇上奔波一日,午间未眠,此时早已困倦不堪。
&34;先洗脸,再擦拭身子。&34;林寒霜伸手抱起柳月瑶,疾步入屋。
安置好柳月瑶后,她转身至厨房取来热水。
待为柳月瑶擦洗完毕,泡脚后安放入被,小丫头已沉沉入睡。
望着女儿恬静的睡颜,林寒霜轻笑出声,轻抚其额,这才自行洗漱。
夜色温柔,顾祯鸣仍坐于院中,似在沉思。
见林寒霜现身,他犹豫片刻,终启齿:&34;你可还记得自己出身何方?&34;
林寒霜步伐微顿,心中暗咒,面上却不显,仅侧首淡然望向顾祯鸣:&34;你意欲何言?&34;
&34;初遇时,你重伤在身。然而醒来后,对过往之事绝口不提。&34;顾祯鸣隐晦提示。
林寒霜挑眉:&34;无话可说,我不过问你的秘密,你也勿探我的,可懂?&34;
顾祯鸣唇边一紧,莫名被堵得哑口无言。
&34;我们……&34;
&34;是我与你,并非我们。我与你,不过是搭伙度日,故而,不应问之事勿问,如此和睦共处,岂不甚好。&34;林寒霜严词纠正顾祯鸣之言,面容肃穆。
顾祯鸣忽感胸臆间憋闷难耐。
何曾有人如此嫌弃于他?
林寒霜撂下此言,不顾顾祯鸣反应,径入厨房,不久,内便传来潺潺水声。
京城,幽兰郡主府。
月华如练,一抹矫健身姿悄无声息地划破夜幕,潜入了静谧的幽兰郡主府,随即,书房内的烛火摇曳而生。
书案之后,端坐着一名年约双十的青年,细观其容颜,隐约与顾祯鸣有三分相像,只是此人的轮廓更为柔和,眼神中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少了些许温文尔雅的贵族气质。
青年面前,一袭黑衣人跪伏于地,语气恭敬至极:“回禀郡主,属下已亲赴前线查探,那一日城门意外失守,敌寇趁机涌入,直捣军营。”
“隋亲王虽率部英勇抵抗,无奈寡不敌众,终致重伤,由亲信掩护逃离。”
“属下已查明隋亲王逃遁之路径,并遣人追踪,确知其藏身之所。”
“隋亲王虽幸存,然容颜俱毁,双腿亦残,现隐匿于北漠草原一游牧部落疗伤。”
“佳音,即刻派遣暗卫前往,无论生死,务必带回。”幽兰郡主冷笑道,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弧度,淡然吩咐。
“遵命。”侍从应声,迅速退离。
郡主手中把玩着两枚碧玉珠,眼神却冷若寒冰。
“哼,三载前你侥幸逃脱,此次,本郡主断不信,你尚能脱网!”
鸡鸣破晓,林寒霜缓缓睁开双眸。
身体似乎轻盈了不少,不再似初来乍到时那般,负着重达百斤的身躯,种种不适。
她侧目望向仍在梦乡的顾汐月,轻手轻脚起身,更衣后,悄然出门。
院中,顾祯鸣已端坐,不知是彻夜未眠,抑或是晨起甚早。
林寒霜瞥了他一眼,径直步入厨房,着手准备早餐。
昨日所购物资颇丰,尤其是黄豆,购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