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惊鸿
夜江粼下了早朝,便赶往宁寿宫向太后请安,太后虽并不是她的生母,但作为先皇后对他和晚晚也算有几分照拂,于她夜江粼也是秉持一颗感念恭敬之心。
太后对他的态度亦是不冷不热,这年岁大了又加之长期诵经念佛,如今对什么都是淡淡的,这朝堂后宫的一切她都不是很上心。
独独那中秋宴,多提了一句,“难得哀家回来一趟,把你们那几个兄弟姐妹都唤来吧,也算是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儿臣这就去办。”难得太后开口,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夜江粼自是答应得爽快。
长公主在先帝在时便已出嫁,后随夫家同去了锦城,这些年都不在帝京。不过锦城也并非偏远之地,一封家书加急传信,长公主还是能在中秋宴之前赶到的。
安王就在帝京,而平王所在的西平也不过几百里的距离,独独晚晚身在漠北,从漠北赶来恐是有些仓促。夜江粼虽也想念妹妹,但还是担心她长途奔波过于劳累,终是没通知她。
今年这中秋宴,更像是一场皇室内部的一顿团圆饭,皇后扶着太后在主宾位入座,后在皇上身边缓缓坐下。长公主和安王平王按次序依次落座,剩余的妃嫔也是按品阶高低在剩余席位就座。
“今日是皇室家宴,便不必拘泥于那些虚礼,你们兄弟姐妹很难聚首,这团圆便更是难求,今朝有缘便尽兴吧。”看着下面的皇子公主都出落得袅袅娉婷,玉树临风,太后颇有几分儿女长成的骄傲。
“母后若是喜欢,我们以后便常聚一些。”夜江粼含笑应道。
“你们都大了,能来看看我已经很知足了,今日把你们都唤来也是我上了年纪,不知道这样的场面还能看见几次?”
“母后,大好的日子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长公主不高兴地轻斥道:“您老定会长命百岁,日后还要看着子孙长大,届时膝下孙儿孙女环绕,自是比现在更加团圆。”
“月儿说的是。”太后听罢乐呵呵道,“你和驸马如今膝下已有一女,你们再努力努力恐哀家就能见到外孙了,指望他们几个太难了。”
“母后,您这说什么呢?”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饶是长公主也羞红了脸,倒是驸马一副受教的模样,“母后,我们一定努力。”惹得长公主拿拳头捶他。
众人见状也都忍不住笑了,长公主的驸马是她自己选的,先皇并不是很看好,觉得他的家世才学尚配不上长公主。奈何架不住长公主喜欢,后来举家迁往锦城的时候长公主亦是毫不犹豫得随他同去。
如今从驸马和长公主这般恩爱甜蜜来看,长公主并没有选错,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且真心待自己之人也实属不易。
秦疏言如此清冷的性格见到此景也染上了几分笑意,目光越过夜江粼落在了旁边的安王身上,他温润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他似清风明月般清雅独坐那一方天地,遗世而独立,隔绝这尘世所有的喧闹。
因而长公主这一闹,宴会的气氛变得欢愉了许多,没了那么多的虚礼客套,倒都能坐下来说几句心里话。
这场面热闹了,有人就做不住了,只见平王夜江粼举着酒杯不怀好意地走到叶潇潇面前,“叶昭仪,今日是家宴,本也无所避讳,这惊鸿一舞不知今日了遂了本王的愿。”
叶潇潇一见他过来就知道准没好事,都这么久了,这平王还念着惊鸿一舞,莫不是有什么执念?
“殿下,并非臣妾有意推脱,这惊鸿舞曲本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今日只有我一人,怕是分身乏术,无法舞曲同奏。”这真不是叶潇潇要拒绝,没了惊鸿曲伴奏,惊鸿舞会大打折扣的。
她现在是学会了,但终不及姐姐风姿绰约,再无了这惊鸿曲,怕是会毁了这惊鸿舞的名声。
夜江流闻言眉头一皱,不满道:“这么大的皇宫就没有一个会弹奏惊鸿曲的乐师了?”
“回殿下,惊鸿曲并非普通曲子,有着独特的章法和曲调,纵使宫中乐师技艺再精湛,没有经过学习一时恐也是难以弹出。”惊鸿曲不难,问题是她没教过任何人。
夜江粼无法反驳她,只是气呼呼地瞪着她,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朕来吧。”夜江粼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旁,看着僵持不下的二人淡淡地开口。
二人皆是一惊,同时回头。
他的意思是,他来弹?
“皇兄可会那惊鸿曲?”夜江流向他确认道。
“听过几遍。”夜江粼执其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潇洒随意,“不过倒也不难。”
叶潇潇有些怀疑地看向他,这皇帝不是喝多了吧,听过几遍就会了,他当自己是文曲星转世天纵奇才吗?
“既然皇兄会那叶昭仪就没什么好推辞了吧。”夜江流很是得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夜江粼也笑眯眯地看向她。
叶潇潇也陪着笑,“那臣妾先去换衣服。”心里却在暗骂,夜江粼,你最好不是在吹牛!你若演砸了我可就全完了。
待叶潇潇换好衣服他倒真的有模有样在那古琴前摆好了架势,叶潇潇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他的琴音不似女子那般柔婉,反而多了几分激昂,显得整首曲子更加大气磅礴。
叶潇潇一身月白色的舞衣,头插雀翎,赤足上套着银钏儿,和着他的曲子婆娑起舞,她的舞姿曼妙,步履轻盈,手腕上的银钏儿随之叮铃作响。
其实叶簌簌当初惊鸿一舞并无这银钏儿,她舞姿摇曳,风情万种,这些点缀之物反而多此一举。可叶潇潇尚不能达到叶簌簌的境界,才借以此来弥补她这一舞惊鸿的不足。
琴音袅袅间,水袖轻扬中,那张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美目流转,一双明眸熠熠生辉,竟让周遭一切都有些失了颜色,只剩这一人独处天地之间。
曲罢,更是连太后也连连称好,这曲好舞也好,二人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
叶潇潇颔首谢过,又悄然退下,夜江粼的曲子方才弹错了几个地方,别人不知道,她听得清楚。不过仅是听过几遍就能弹成这样也算是是天才,莫不是这皇帝过耳不忘?
所幸并未出什么差错,从众人的反应来看确实被这惊鸿一舞惊艳到了,她也总算坐实了叶簌簌的身份。
“这是宫中的哪位妃嫔,生得如此秀丽,这舞也跳的甚好。”太后并不识得叶潇潇,方才见她舞姿出众这才问道。
“回太后,这可是皇兄新封的叶昭仪,叶尚书之女,有帝京第一美人之称的叶簌簌。”平王抢先替叶潇潇作了回答,介绍得更是详细,第一美人更是加重了几分语气,“方才那舞可是她的成名舞呢。”
“那哀家今天可是有眼福了。”太后笑道,“第一美人,难怪啊。”
秦疏言只是报以浅淡的笑,对皇上亲自伴曲也毫无反应,只是偶尔会抬眼看隔壁桌的情况,一如既往地安然自若,云淡风轻。
他似乎从来不会大笑,也没见过他动怒的样子,哪怕曾以性命相逼,也未曾在他面容上见到太大的波澜。秦疏都有些快忘了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谁可还记得这温文尔雅的安王曾也是叱咤沙场的少年郎?
秦疏言不在意的不代表别的妃嫔也不在意,皇上亲自伴曲,又得太后夸赞,惊艳众人的叶昭仪,恐又要夺回圣宠。
贤妃作为中秋宴的筹办人,一整晚都端着笑,偶尔小声提醒下丫鬟宴上的细节。这宴会办得成功,她脸上也有光彩,可偏偏这时叶昭仪出来抢了风头,届时恐都只记得今夜她的舞姿,谁还记得她为这中秋宴忙前忙后?
到最后竟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贤妃恨恨地咬着牙,面上却未表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