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眼
空虚，死寂。
就像悬溺在冰冷的海洋中，无法动弹，亦无法思考，直到意识也一点一点消散。
不知过去多久，意识朦胧的林陌突然感觉浑身有灼烧般的痛感，一下子惊醒过来。
“奇怪，我不是进到宅子里了吗？”林陌揉着仍有些昏沉的脑袋坐在地上，四周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不过值得在意的是鬼书上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发出了比上一次更为强烈的猩红光芒。
心中总算有了点儿慰藉，林陌拿着鬼书充当照明工具，一边向前摸索一边嘟囔道：“如果你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的话，我们可能就不会在这个鬼地方了。”
但很显然，鬼书并不会回应他。
林陌的伤没有好转，却也没有继续恶化，此刻甚至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
“也许是鬼书发出光导致的。”林陌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猜测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被困在黑暗中太久，大概只走了几分钟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很大很大的空旷房间中，里面除了五扇木门外什么都没有。
第一扇破损，第二扇腐烂，第三扇平静，第四扇浸血，第五扇则轻轻颤动着。
“必须要选一扇门进去吗……林陌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五扇门无论哪一扇给他的感觉都很不好，让他全身心都抗拒进入其中。
也许，还有其他选择呢？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林陌几乎快把整个房间掘地三尺，却依没有任何收获。
在意识到自己除了选择一扇门进入外没有其他出路后，林陌的身体悄然紧绷起来，同时也不由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鬼书上，哪怕前面是十死无生的绝地，他也得去闯一闯。
目光来回地在五扇木门上移动，林陌最终还是决定进入第一扇木门中，原因无它，游戏中第一关的boss一般最简单不是么？
尽管林陌并不知道哪边是开始的方向，这些门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做出决定后林陌反而看开了许多，反正现在已经糟糕到不能继续糟糕了，进入门后无非一死罢了，而且能在见识到以前从未见识过的“景色”后死去，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法接受。
“而且，至少现在我还活着，不是吗？”
露出一个笑容，林陌紧紧握着鬼书，推开破损的木门走了进去。
……
通过木门的瞬间，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涌上心头，就连鬼书发出的红光都扭曲了几分。
等到这种感觉逐渐消失时，林陌身后的木门也一同消失不见。
“果然如此吗，在灵异中，门的存在似乎是一个象征，一个连通不同空间的媒介？”
脑海中闪过自己在虚幻的十字路口处通过的那扇门，林陌突然有了诸多猜测。
“也许出去的关键就在于能否找到这里的‘门’？”
林陌一边在心中思考，一边拿着鬼书在各个方向比划，发现将它放在正前方时封面上的眼睛会开始颤动，于是就顺着个方向前进。
周围的景色几乎不曾改变，空气也显得十分压抑，林陌沉默不语，只是一步一步地走着，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渐渐的，空气中开始出现一股刺鼻的猩味，一开始还很淡，但越往前越浓厚，连带着林陌的表情也更加凝重起来。
这种味道很像各种尸体腐烂后的味道，但奇怪的这一路上别说一具尸体，就连一块肉都没见着。
随着不断的前进，林陌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大堆尸体中央，而且这一大堆尸体还正在被阳林陌光暴晒着！
一呼一吸之间，尽是那令人作呕的气息，让林陌明白了生不如死的真正含义。
“早知道这样当时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陌咬着牙，步履蹒跚地继续前行，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后，前方的道路开始倾斜，在不远方汇聚形成一个低矮的小山坡，上面还有着一棵枯松。
不一样了！林陌眼睛一亮，连忙加快速度赶往小山坡，连那愈发浓烈的猩臭味都被他给无视了。
然而在靠近小山坡后，林陌并没有第一时间踏上去，因为这里很有可能隐藏着这片空间中最大的危险。
但他同样没有选择的余地，退后，必死。前进，还能去搏一线生机。
“鬼书兄弟，这次就靠你了啊，咱们现在可是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林陌讨好似的在鬼书的暗金书皮上擦了擦，然后义无反顾地踏上小山坡。
然而就在他踏入小山坡的瞬间，无穷无尽的猩臭味聚拢而来，浓郁得仿佛凝结成实质的小山，直接把林陌压垮在地，止不住地呕吐起来。
直到鬼书发出的红光又强烈几分，林陌才稍微感到好受一些。
“真的是够了……”
林陌撑起身子，脸色虚弱地抱怨道，但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山坡顶点上的枯松后面冒出一个小黑点，然后越来越清晰：
一个干瘦如柴的佝偻老人慢慢探出脑袋，然后是四肢，躯干……
佝偻老人很瘦，瘦得全身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青黑的皮，仿佛一吹就倒。
但诡异的是它的肚子却格外臃肿，鼓胀得像个巨大的球！
发黑的粗壮血管相互交错，宛如一只只狰狞的长虫盘踞。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林陌僵立在原地，仅仅只是远远观望，这佝偻老人的恐怖也远超他的“家人”们！
被它空洞幽黑的双眼盯住，林陌顿时感觉自己就像一头被饿狼盯上的小羊羔……
好在幸运的是，它干薄似纸的脖子被一根漆黑的锁链牢牢困住，锁链的另一端栓在枯松上，似乎以此限制住了它的行动。
但即便如此，林陌依然不敢大意，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要不要，先退回去？林陌心中涌现退意，正当他犹豫之际，山坡上的佝偻老人，动了。
它向前走了一步，臃肿鼓胀的肚子在干巴巴的身体上翻滚，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它的嘴巴张开，做出一个“咬”的动作。
刹那间，无以言喻的危机感传遍全身，林陌下意识准备后退，而令他惊怒的是，鬼书上睁开的眼睛竟然颤动几下，然后直接闭上！
“你大爷的，竟然卖队友？！”
鬼书没有回应林陌，回应他的是佝偻老人闭上的嘴。
身体猛得一颤，后退的脚悬在半空，林陌的双眼逐渐变得空洞，一只手无力地捂住胸口。
心脏……好像缺失了一半……
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上，林陌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飞快变得冰冷，一股困意涌上脑袋。
我要死了吗……就要这样结束了吗，这样丑陋地结束……
我还不想死……想活着……至少，至少不要这样丑陋地死去！
林陌闭上的眼睛骤然睁开，死死盯住掉落在不远处的鬼书，声音低沉而沙哑：
“给我力量，如果我死了，你也永远无法离开这里，我知道你听得见！”
鬼书依旧没有反应，不过似乎微微颤动起来，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你还在犹豫什么，混蛋！” 林陌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双眼充血。
这一次，鬼书做出了决定。
鬼书哗啦哗啦地翻开，直到翻到一张血红的书页时才停止，可以隐约看见上面画有一只恐怖的眼睛，还有［鬼眼］两个字。
下一刻，血红书页上的内容一点点消失，待到完全干净之时，鬼书封面上的眼睛突然剥落，化作一道猩红的光射进林陌体内。
身体中仿佛燃起虚幻的火焰，除了灼烧外，更有刺骨的阴寒。
两种本应无法同时存在的感觉相互交织，瞬间让已经陷入浑噩状态的林陌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缺失一部分的心脏也因为鬼眼的灵异力量而重新开始跳动。
“鬼眼……吗。”
以一个人类绝对无法做到的动作从地上直立而起，林陌缓缓抬头，俊逸的脸庞无比苍白，而他的左眼内，一片猩红。
感官比先前敏锐了数倍，身体里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林陌突然有了一种可以掌控世界的错觉。
最重要的是，通过鬼眼再次注视山顶的佝偻老人时，林陌心中没有了任何恐惧。
你是鬼，我也算半个鬼，都是鬼，谁怕谁啊！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门’。”
拥有鬼眼后林陌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这片空间在他眼中也渐渐发生着改变，一些不存在于现实的事物开始显露痕迹，被鬼眼一一捕捉。
但即便如此，林陌也并不想去招惹一只真正的鬼。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最多只能自保。
慢慢地适应鬼眼在体内带来的各种改变，也许是有鬼书的帮助，鬼眼并没有立即失控，反倒是在和林陌的对抗中逐渐平静下来。
吐出一口浊气，林陌静立于山脚，捡起鬼书后就开始寻找“门”的位置。
鬼眼不安分地转动着，猩红的光芒弥散，散发出恐怖邪异的波动。
山顶上的佝偻老人一直盯着林陌，渐渐的，它的嘴巴再次张开。
“嗯？”
危险的感觉再次降临，尽管没有第一次那般强烈，却也让鬼眼躁动起来。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林陌有了自保的能力！
鬼眼中的猩红更甚，林陌捂住半张脸，气势诡异莫测，下一刻，佝偻老人臃肿的肚皮上突然钻出无数猩红的血丝，彼此交织缠绕，形成一朵朵血红妖异的花。
［诅咒］！
佝偻老人的身形一顿，动作一下子迟缓起来，鬼眼的诅咒对它形成了一定的压制。
但没过多久，随着它一口咬下，肚皮上由血丝缠绕成的花朵就消失不见，仿佛被吃掉了一样。
不对，就是被吃掉了！
林陌眼睛微眯，他可以通过鬼眼进行诅咒，也可以以诅咒为媒介监视甚至控制被诅咒者，但就在刚刚，这种诅咒却凭空消失，连本源的鬼眼都感知不到。
“可以吃掉任何东西，包括另一只鬼的灵异力量吗……真是可怕，如果不是那条锁链的压制，我都怀疑它能吃鬼……”
拥有鬼眼之后林陌可以看到更多灵异层面上的东西，自然能感觉到那条锁链，对鬼有极大的压制作用。
“不过嘛，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儿耗。”
鬼眼上移，天空之上，一扇虚幻的木扉缓缓浮现。
下一刻，鬼眼猛地跳动，方圆百米内瞬间被猩红笼罩。
“在锁链的压制下你的攻击频率为10秒，现在加上鬼眼的压制这个时间还会继续延长，所以，再见了。”
身形在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半空中的门扉前，如履平地。
林陌居高临下地与佝偻老人对视一眼，便不再停留，转身推门离去。
不过，在即将通过门的刹那，林陌的声音飘然而出：
“食心之仇，来日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