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死”行动进行中
如果有人问林陌一生中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他现在一定会说：“当然是和‘妈妈’在午夜对视这件事。”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胸膛，林陌久违地品尝到了“恐惧”的滋味，这种熟悉而又新奇的感觉简直让他着迷。
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和母亲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后将手放在刀柄上，保持警惕的同时林陌又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母亲的形态，这可是真实的怪物，完美的写作素材！
有那么一瞬，林陌甚至生出了将母亲解剖，仔细研究其构造的想法。
“陌陌儿，这这，这么晚了，你…你在外面，做，做什么…”
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含糊不清，但每一个音节发出都让林陌从心底感到难受。
“没什么，出来上个厕所。”林陌冷漠地说道，同时他也注意到母亲的头发开始疯狂增长，顷刻间就将整个走廊堵满。
“嘿嘿嘿，嘿嘿嘿。”
母亲突然发出一阵低笑，黑糊糊的头发像有了生命般靠近林陌，似乎想要将他完全吞没。她死死盯住林陌，眼神贪婪而怨毒。
屏住呼吸，林陌表情不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他握住刀柄的手却微微颤抖着，几条青筋清晰可见。
黑发越来越近，几乎快要缠上林陌的身体，触及他的脸庞。就在林陌实在忍不住准备动手时，密密麻麻的黑发又如同潮水般退去。
玩儿我呢！林陌眉头一皱，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疑惑：妈妈怎么不动手？
再看向她时，母亲的脸上闪过诸多表情，犹豫、不甘、怨恨、渴望，不过它们最终都变成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古怪笑容。
“早早点休，休息……”
“妈妈明天，在，在这里，等……等你，一定要……要来。嘿嘿，嘿嘿……”
耳边回荡着尖锐的笑声，一直目送母亲回到浴室并关上门后，林陌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而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就是这种感觉。”林陌靠在墙上低声自语，眼中掠过一闪而逝的兴奋。
没有动手，是因为这才第一天不能动手吗？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先干掉它？
缓过神后林陌又开始分析情况并思考起来，不过最终他还是否决了动手的想法。
一是打不过，一是没必要。经过刚才短暂的对峙，林陌已经认识到了两者间巨大的实力鸿沟，那些无处不在的黑发根本无法突破，使得他无法伤害到母亲的本体，更何况对于这种脑袋都能随时取下来的怪物，林陌确实对其一无所知，就算能靠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杀死它。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林陌真能杀死它，第二天也绝对会被爸爸和妹妹发现异常，万一提前激化了“家庭矛盾”，那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妈妈离开前说的话，林陌直接就无视了。开玩笑，摆明了告诉自己明天它就能动手了，鬼才会乖乖送死呢。
“看来这个家所隐藏的东西在晚上都会暴露出来，必须趁今天晚上的‘安全期’好好探查一下。”下定决心后林陌就立即出发，继续今晚的“作死”之旅。
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经过浴室，在即将抵达客厅时，林陌突然停下，他的旁侧是一间卧室，上面挂着妹妹的照片。
伫足沉默，想起林月儿先前说的话，林陌不由露出一个玩昧的笑：午夜后不能乱跑，呵呵，是不想让我遇到危险，还是想让我一无所知的度过“安全夜”？
不管她怀抱着何种目的，林陌都将她列为了最危险的目标，而她的房间里也一定潜藏着最关键的线索，是一定要去的，但绝不是现在。
在原地思忖良久后林陌才再次动身，径直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但相比于走廊显然明亮了许多，因为电视是打开着的，不过上面没有画面，只是不断闪着刺目的雪花。
爸爸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但诡异的是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大洞，两颗眼球也早已被挖走，只剩下乌青发黑的眼眶深深内凹。
荧屏的光将他的脸照得惨白，就连林陌也冷不丁被吓了一下。
还是妈妈长得比较顺眼。在心中默默点评一句，林陌没有惊动爸爸，躬着身子来到各组抽屉前一阵翻找，比较幸运地找到了大门的备用钥匙。
“嗯？这是……全家福？”
在最后一个抽屉中，林陌找到两张照片，第一张上面是一家人站在山阴镇的入口处拍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奇怪的是，照片中却有5个人！
除了爸爸，妈妈，妹妹和自己外，还有一个个头矮小，面色苍白的少女。她同样带着浅浅的笑容，但林陌却一眼看出这是假笑，因为她的眼中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不是一家四口吗，怎么多了一个？带着疑惑，林陌看向第二张照片。这次的拍摄地点是在客厅，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每个人的脸都有些阴暗，不同的是这次的照片上面并没有那个小女孩，妹妹的手上也出现了那个小熊娃娃，已经有了些许缝合的痕迹。
让林陌不舒服的是，照片上的三人都带着几乎一样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前方，仿佛能够看见照片外的自己一样。
至于原生家庭的“哥哥”则离三人很远，表情冷漠而疏离，似乎很抗拒和家人一起拍照。
家里的“哥哥”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性格改变的，他应该是察觉到了家人的变化，也就是说我只要搞清楚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就可以了。 还有那个陌生的小女孩，小熊娃娃，都需要调查。
默默将两张照片收好，林陌已经拟定好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正欲起身时，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座小镇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自己顶替掉哥哥的身份后，原来的哥哥去了哪里？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所谓“黑荆花庄园的试炼”所虚构出来的？
林陌感觉自己离真相近了一步，而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然后转过身，林陌才发现原来是爸爸站了起来。
它身体呈45°前倾，脑袋却保持着向上的姿态，借着电视屏幕的光可以清楚看见其脸上青紫的尸斑，以及几条在眼眶中钻进钻出的米色蛆虫。
毫无异色地看向它，林陌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提高了不止一倍。
“眼睛……眼睛……”
沙哑有如烟熏般的声音响起，就像喉咙被糊状物填满，只留些许空隙一般。
“你在找眼睛吗？”
“眼睛……眼睛……”
“要我帮你找吗，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眼睛……眼睛……”
“你……算了。”林陌摇摇头，打消了继续交涉的打算，转而去研究电视机，不过捣鼓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
在其他地方一阵翻找也没有值得在意的地方，期间父亲一直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姿势，机械式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在房间外能找到的线索就这些吗？林陌双眼微眯，现在离天亮还早，他心中有两个选择，一是趁父母都在外面去他们卧室看看，二是出门去小镇逛逛，为三天后的逃离规划路线。
略一思忖，林陌还是准备去父母卧室找找线索，夜晚的小镇光是想想就觉得危险，至于踩点什么的白天去做就好了。
他会“作死”，但绝不会送死。
林陌迈出一步，身后的电视却突然关闭，整个客厅都陷入黑暗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又随之响起：
“踏，踏，踏。”“踏，踏，踏。”
有什么东西跟上来了！林陌心中一惊，眼角的余光向后瞟去，沙发旁已经有了父亲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被追逐感涌上心头，让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没眼睛还能追我？难道今天可以动手？”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种特有的阴冷感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林陌很想回头看一眼，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直觉制止了他：如果回头，一定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靠！”低骂一声，林陌直接跑了起来，可无论他有多快，身后的脚步声始终不变，甚至还越来越近。
已经顾不上是否会弄出大动静，林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直接冲进走廊中。然而就在他进入走廊的瞬间，他的心却蓦地一沉。
脚下传来有些柔软有些干枯的奇怪感觉，浴室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密密麻麻的黑发从走廊深处延伸而来，不断侵占着残存的空间。
林陌的卧室旁，母亲抱着脑袋静静站立，而此刻，在察觉到林陌回来的瞬间，她的嘴角勾起，皮肤撕裂到耳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呼吸停滞，胸口仿佛积压了一块巨石，林陌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抽出短刀径直向前。
不要害怕，只需要一个机会，只要能回到卧室……
从未有过此刻这般专注，林陌的眼中仿佛只剩下了狰狞的母亲和她背后的那扇门，全然不顾向他聚拢的干枯发丝。
然而，就在他冲过浴室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将他彻底笼罩。
手臂被突然拉住，林陌的身形陡然一顿，无数的发丝趁此缠绕上他的身体，密密麻麻，漆黑一片，宛如虫海。
与此同时，父亲的脸突然凑近。
一张皱巴巴的，没有眼睛，爬满蛆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