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几分从前
一刹那,海市蜃楼消散,此地空余抱头痛哭的男孩儿。
崔楚风押着犯人回到警察局,队员们都在讨论刚刚发疯的路允之。
安抚妙生的那个年轻女警察眼冒金星:“人长得帅就算了,关键是在乎女朋友,你看这被打的。你瞅瞅这青一块紫一块,下了狠手了!”
年轻的男警察不屑一顾:“人家有女朋友了,你再犯花痴也不是你的。”
“我说什么了吗?我知道你肯定吃醋了!”
男警察吃惊的指着自己:“我吃他的醋,开玩笑,我吃队长的醋还差不多。”
两个人斗嘴斗上了瘾,崔楚风不胜其烦,他猛地拍响了桌子:“好了,有完没完,有这个功夫赶紧去审问。”
一男一女知道自己错了,缩着脑袋往审讯室里去。
崔楚风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路允之这家伙怎么回事,这么快就找了新人,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陈芸”的音容笑貌,等等!他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审讯室打开门:“你出来。”
他对男警察勾了勾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今天在湖边,你介绍我的时候说我的名字了吗?”
男警察挠了挠,想了想:“好像没有。”
崔楚风若有所思的让他回去继续。
难道是路允之说的,但就算是知道,也应该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她又怎么会那么自然地说出他的名字呢?
他拿出口供,看着上面的陌生的名字——岑妙生。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路允之打了过去,让他带着妙生来警察局做笔录,路允之这家伙,因为自己的女朋友受了委屈当场就给带走了,他拦住他说要回警局做笔录,他却当他是空气。
“做笔录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好了就赶紧过来。”
路允之说了声:“知道了!”
当时的场面那么的混乱,雨后的天空压抑得很,闷热逼人,由于心里既害怕又紧张,妙生出了不少汗,换完衣服出来,正好听见他在打电话。
“是崔楚风?”
“对,他让我们去警局做笔录。”
“那我们赶紧走吧。”拿了包和手机便去开门。
路允之拉住她:“你能行吗?”
她笑了笑说:“有什么不能行的,放心吧,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身心健壮得很呢。”
见她并没有被影响的很严重路允之才放心带她去了警局。
崔楚风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手里夹着烟,烟灰簌簌落到他胸前,察觉到,他抖了抖。
大门被打开,一对儿俊男靓女相伴走了进来。
崔楚风走上前去,“来了?”
气氛有些尴尬,他现在既有对路允之的不满,又有对岑妙生的好奇。
妙生指着他外套上的洞,笑着说:“你的衣服——”
他不好意思的捂着:“刚才在想事情,不小心烧的。”
他抽出一把凳子:“你,请坐。”凳子磕到桌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场的人都道他们队长怎么了?一向以冷静沉稳自持的他,今天好像有点失态。
妙生见他这个样子,低头偷偷笑了笑,他还是老样子,虽然年龄和性子变了,但他的内心没有变,还是当初的那个有些傲娇但不多的崔楚风啊。
他拿起笔问:“岑小姐,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岑小姐,语气这么生疏,好吧!
妙生从她下了出租车后开始说,现场的氛围有些凝重,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是那么认真,好像她不是在做笔录,而是在给他们讲故事。
“等等!”崔楚风听到了不对的地方伸手打断她:“你说司机一直在楼下等着你,而你一开始又说司机很着急?”
他一边听着,她一边说,旁边的警察一边打字将崔楚风说的这句记了下来。
妙生点了点头说:“对,我当时还奇怪来着,他为什么不把东西给门卫,我直接去拿就行了,还大张旗鼓的让我下去。”
“他怎么说?”
“他说他要负责任,我也就信了,拿了东西就往公园那边走,然后就发现了那具尸体。”
事情发展到这里很棘手,公园那边的监控摄影机又恰巧坏了,没有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笔录完毕,妙生去了趟厕所,路允之手里提着包在门口等她,崔楚风噙着星点烟头走了过来。
他左右找了找问:“人呢?”
路允之斜看他一眼,明知故问道:“谁?”
崔楚风冷笑一声说:“你知道,你真的喜欢她?”他问。
“当然,不喜欢我就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你喜欢她什么?年轻?还是她身上的那股气息?”崔楚风有些怨怼:“当初,我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后来我就明白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甚至连你也不知道。”
说话间,嘴里吐出烟圈儿:“我以为你会一直守着她,没想到——”
声音戛然而止,语气里全是对路允之的失望。
良久,他又开口道:“不过也不怪你,人之常情。”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斯斯文文的路允之失笑道:“你今年三十四了吧!”
路允之冷言冷语:“三十三。”
“也快了。希望你过得幸福吧!”他拍了拍路允之的肩膀,两人身高差不多,此时此景他将手放在他肩上侧着头看他,在旁人看来颇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妙生大喝一声:“崔楚风你在干什么?”
她从卫生间出来老远就看到崔楚风一直在喋喋不休,路允之则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活像是受了委屈。
熟悉的语气让崔楚风虎躯一震,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看她。
妙生上前两人分开,对着路允之劈头盖脸一顿说:“你说你惹他干嘛?他现在是警察了,要是打起来了你可不就袭警了。在看不过他也要忍。”
路允之想解释,却一口插不进去。
说完,她又对着崔楚风源源不断:“你现在是警察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你是要为人民服务的,你怎么能打人民呢!”
崔楚风解释:“你误会——”
妙生抬手制止他:“过了这么多年,以为你们两个能相亲相爱,结果呢,真是令我失望。”说完,她无奈的扶着额头摇头。
“路允之你快解释啊!”
路允之在他的紧急要求下,不紧不慢的说:“我们没有打架,他是在祝福我们。”
妙生狐疑的看着两人,崔楚风又一次慌神,当初他和路允之每天不对付,有个人每次也会这样看着他们。
路允之思量一番凑到妙生耳边,崔楚风看着眼前的女孩神色严肃。
没等到他胡思乱想,她便说出了语出惊人的话。
她拢了拢头发,把崔楚风拉到角落,瞟了瞟四周。
看她这么谨慎,崔楚风的心跳的非常快。
紧接着,他的识海里炸出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警局里犯罪分子的嚎叫,敲击键盘的声音,院子里的警车的油门声,在这一刻都化为无味儿的烟尘,他此时盯着妙生上下翕动的唇瓣,喉结发紧,眼珠浑圆。
他愣在了原地,他所希望的震碎了他的三观与思想。
妙生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有反应对路允之说:“怎么办?我是不是把他吓傻了?”
路允之双手插兜,倚靠在窗子前:“他没有那么容易傻的,他把犯罪分子吓傻倒是有可能的!”
他大胯两步走过去,使劲拍向崔楚风厚实的脊背:“喂,你没事吧?”
“哦!没事,你们先走吧,我回去上班了。”
崔楚风坦然自若的在两人探究的眼神里走了回去。
“他是不是不相信我。”妙生气鼓鼓的:“要不然他怎么这么淡定?”
路允之慢慢摇头道:“有可能他是觉得我是在为我的移情别恋找理由!”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转身上车离去。
崔楚风回去后频繁出错,倒水被烫到,走路被绊倒,出门被墙撞,其他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连连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为他调节调节。
但他只是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有时候咧嘴点头,有时候皱眉摇头
他摇头是因为自己陷入了情感疑问,妙生没有告诉他当初追求他的事,陈芸与岑妙生,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他竟然完全没察觉前后有什么不同,他觉得自己就像傻子一样,下班的路上他越想越好笑。
他越想越气,行到下一个路口,打转方向盘掉头。
妙生正在瑜伽垫上跳绳,路允之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她伸着脖子叫正在洗澡的路允之:“有人打电话给你。”
可能是里面流水的声音很大,他没有听到,妙生拿起来一看是崔楚风打的电话。
她按下通话键,崔楚风说他在楼下叫他下去。
“他在洗澡!”
听到是她的声音,崔楚风沉默了了,他停了一瞬继续说:“那你开门让我上去。”
妙生走到对讲机前按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她赶紧跑去开门。
见了面两人有些尴尬。
妙生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顺便给他拿了双拖鞋。
她又尴尬的指了指里面:“他在洗澡?”
崔楚风内心激动,表面冷静的点了点头。
“你喝什么?“妙生打开冰箱问他。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茶杯:“我喝水就好。”
妙生彳亍的走到他斜对面坐下说:“你是不是怀疑我在拿你开涮?”
崔楚风那一口水刚要吞咽下去,听她这么说,当下呛了一口:“咳~咳。”
妙生赶快给他拿纸:“快擦擦,我又没说错什么,这就呛了!”
“没事~”他摆摆手。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路允之穿着浴袍出来。
他手擦着头发,好奇问:“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事,我们下去说。”
看这样子他是有意避着妙生,妙生撇了撇嘴:“赶紧跟他走吧,看来现在你俩的关系确实挺好的。”
她一把夺过路允之手里的毛巾:“吹了头发再下去。”然后风风火火的回了房间。
崔楚风看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问:“你们两个分开睡?”他怀疑的看着他,好像路允之有什么大病似的。
路允之满脸黑:“你想哪去了,我没问题,是她还小?”要是许茂玉在这里,肯定要反驳他,都二十六了,还小?她在这个年纪早就当妈了!
崔楚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路允之嗤笑。
两人下了楼,崔楚风催促他上车。
“到底去哪里?”路允之开门上了副驾。
崔楚风也不说话,直接发动车冲了出去。
车子最终在海边停了下来,不远处的高楼大厦霓虹灯闪烁。
崔楚风脱了运动鞋赤着脚踩到松软的沙子上,他蹲下伸手抓了一把紧紧攥住:“就是这里,当初就在这里老头带了好多人把我扛了回去。”
崔楚风仰头看着高楼林立:“那时候还没有这些。”他又指着那一排饭馆:“也没有这些。”
他回过身看着路允之,非常认真看着他:“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路允之看着他眼珠里反映着的灯光闪闪:“是。”
崔楚风突然向着海边大喊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在短暂的喜悦巅峰后停留的是多少年的惆怅。
“二十年了!二十年里我奔波全国各地都没有找到那个畜生,你说她会不会嫌我没用?”
“不会。”
他自嘲的笑道:“我感觉我好傻,当初死乞白赖的。岂料都不是一个人。”
路允之看着他坐在沙子上一会儿低迷,一会发笑,说:“你一点都不傻,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做的一切,她真的很珍惜你这位朋友。”
他顺着崔楚风坐下,叹息一声:“我觉得我需要给你讲一下妙生的事。”
崔楚风一下子来劲了,他聚精会神:“你说~”
路允之:……
“妙生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父母的感情不好不坏,但也算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过来的夫妻,可徐阿姨有个致命的缺点。”
崔楚风怔愣的一字一字说出重男轻女四个字。
“对,她有个哥哥,叫岑希。她知道妈妈不是不爱她,只是更爱哥哥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