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手好看人也好看
姚娥回过身看着李铖衍的背影，颇为不满地想：写字有什么难的，不过是没写过毛笔字罢了。好歹自己也写了十几年的字，不就是笔不一样么。
看着吧，自己这么聪明一定会早些学好让你刮目相看。
姚娥和上次一样，经过了李铖衍的住处，到了书阁。
方一进门，姚娥有些惊愕。
诺大的楼里竟然摆满了书架，因为书太多，竟然还做了几个直梯直通房顶。
梯子是滑动的，分了几个区域，分别写着：甲乙丙丁。
梯子可以从甲推到乙，从乙推到丙，从丙推到丁。
还有标记着子丑寅卯等一些字，姚娥知道这是按照天干地支来划分的。
走过一排排书架，姚娥来到了里面的一隅，在那里李铖衍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一张木桌和椅子，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姚娥一眼就看到那笔架和砚台。
砚台雕龙画凤般，一看就是造价不菲。
还有那笔搁是玉石雕刻而成，笔架带着金色的光泽，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纯金的。
李铖衍将一直狼毫兼羊毛的玉杆毛笔在水盂里浸了浸水，笔尖渐渐地在水里松散开。
他提起笔沿着水盂的沿边反复地将多余的水抹掉，回过头对她说：“过来坐。”
姚娥连忙走到椅子边上，坐在了椅子上。
李铖衍见她已经坐好，便说：“自此刻起，本王如何做你都要记在脑子里。”
姚娥点了点头，盯着李铖衍的手。
姚娥并未听清李铖衍在旁边说什么，只顾着看那只手。
忽而回想起今日在牢狱也是这只手逼着自己观刑，她骤然间就回过了神。
这手虽好，但她此刻却不敢看。
李铖衍将笔搁置在一旁，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姚娥，发现她没在状态，便俯下身凑近了些声音有些温润低沉道：“本王说的可记清楚了？”
姚娥身子一僵，点了点头道：“记清了。”
李铖衍直起身，将桌子上的墨研磨了起来，说：“本王这还是第一次给人研墨。”
“墨若是研墨的不好，整个字便失了韵味。若是水放的多，墨则会湮。若是过浓，笔触则会不顺。”
“以往都是王公公研墨，以后你若不会可向王公公请教，他今日会回府，你若是以后有不懂的，问他便是。”
姚娥点了点头，这手太金贵，好看却不好用。
墨研好后，李铖衍放下墨条，将毛笔拿起说道：“念在你是初学，羊毫对你而言过于软了，狼毫又难以练出什么水准，这只兼毫正适合你。”
随后他在纸上写了一个“永”字。
她有些痴楞，因为握着笔的手实在是太好看了些。
指甲整齐干净，没有一丝杂质，虎口的薄茧并未让这只手看起来有多粗糙，反而让人觉得颇有些安全感。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寒玉似的手配着那玉杆更是相得益彰。
他沉着冷静，慢条斯理地动作让她觉得此刻岁月静好。
“露锋起笔右下按，向下顿笔加长。收笔回锋左上转，逐渐提笔。”
“今日，你只需练好这个字，这房里的东西不要乱动，一会儿我会将字帖放在桌上，你可记住了？”
姚娥点了点头，说：“恩，民女记住了。”
李铖衍放下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李铖衍的背影越来越远，远远看去就像是未曾沾染过半世尘埃，挺直的背脊让整个人看起来极有气度和风骨。
姚娥舒了一口气，看着桌上的字，感叹了一句：“字如手，手如人，真好看啊……”
——
春晖苑外，一阵阵的脚步窸窸窣窣地传进楼里。
李铖衍正半倚着坐床看着手里的卷宗，只见一个微胖面带着笑意的老人脚步轻快地进了殿。
王阮一边迈着碎步一边笑着来到面前：“殿下，老奴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这一路上老奴就怕殿下夜里无人伺候，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哇！”
李铖衍微眯着眼，慵懒地挑了挑眉：“事情办妥了？”
王阮点了点头笑着说：“是，老奴这次去青州一直南下，发现那刘墉那斯可真是奢靡成风，那院子里的小道全都是用铜钱铺成的，老奴看过那么多宅院竟也不曾看过这样的。”
“依照老奴看，那扬州、淮南的刺史怕是没少受贿。”
李铖衍哂笑一声：“去岁的税银他们倒是没少交，只要他们能按时交上本王倒也不为难他们。”
“现如今本王接任大理寺卿这个职位，说不定皇后还要给本王添些麻烦。”
王阮面上的收回笑意，一脸严肃：“殿下，老奴和贵妃娘娘也在担心这事儿，贵妃娘娘可是一万个不愿意，这些日子一直在劝皇上收回成命，罢了王爷大理寺卿一职。这大理寺卿一死，也就殿下敢触这霉头。”
“容老奴多句嘴，这事儿费力不说还遭人记恨，殿下何苦揽下这差事。”
李铖衍直起身子，眸色沉了沉道：“还不是那老东西非要本王回来，本王睡不好那谁也别想睡好。”
王阮叹了口气道：“殿下已经有了玄甲卫，再接手大理寺卿，难保御史台那边不做文章。”
“那帮迂腐谏官保不齐就参上一本，再来个当朝撞柱血洒当场，怕是皇上也会忍不住疑心殿下，殿下还是要三思才是。”
李铖衍冷嗤一声：“本王这大理寺卿不过是暂时的，等有合适的人本王就回封地继续快活。”
“那帮迂腐谏官要是嫌命太长，那本王也不介意再多送几个人头，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也算做了件好事。”
王阮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越过李铖衍的眉眼，忽而想到了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笑了笑：“是老奴多虑了，殿下今日怎没换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