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痛苦

    这几天周时阳公司不是很忙，晚上都会和董欣回家吃饭，一家人在餐桌上的氛围也说得上融洽，但其实裴夕何知道，周信年在躲着自己。

    随着一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周信年逐渐发现了一些事情，虽然他很少有和母亲相处的机会，但是他和父亲周时阳却关系很好，亦父亦友。

    他不太清楚别人和母亲相处的方式如何，但是他肯定，至少不是像董欣和裴夕何这样。

    这天放学，周信年先一步到家，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黄豆香，他有些饿了。

    坐在沙发上的周父看见儿子回来了，目光从电视上移开“唉？小何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周信年早就想到他爸会这么问，脸色如常的瞎编“啊，他有事，叫我自己先回来”

    周信年不想让父亲或者董阿姨知道他们现在的微妙关系，即使真实情况是他为了不和裴夕何碰在一起，刚放学就背书包抄近路回来的。

    周父将信将疑“我这么多天都不见你们一起回来？这么忙的吗”

    周信年有些没底气，没接话，自顾自去厨房洗手。董欣在厨房帮着杨姨做饭，这几天她都是如此。

    周信年叫了句董阿姨，余光瞥见董欣正在煲汤好像，勺子不停的在砂锅里搅，应该是黄豆汤，周信年不禁在心里夸董欣做饭的好手艺。

    他洗好手回到餐桌上，这时裴夕何开门回来了，裴夕何的视线落在厨房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跟坐在沙发上的周信年打了声招呼就要上楼。

    董欣端正煮好的汤从厨房走出来“小何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裴夕何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不吃了，今天没胃口”说着他就绕过董欣往楼上走。

    “裴夕何，吃饭”董欣的声音中带着一些生气的预兆，餐桌上的周时阳和儿子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明白怎么了。

    “董欣，孩子不想吃就不要吃了，晚上饿了让杨姨准备些宵夜”他笑着打圆场。

    见裴夕何站在原地不动，董欣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裴夕何，吃饭”她又说一遍。

    周家父子俩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回事，裴夕何犹豫了一下去厨房洗手后坐在了餐桌上。

    周时阳一会问问周信年的学习成绩，一会问问在学校有没有有趣的事，试图把气氛缓和一下。

    董欣也笑着加入了两人的话题中 ，只是时不时给裴夕何夹菜，后者则是一言不发。

    这也正是周信年感到奇怪的地方，因为裴夕何就是坐在他旁边，所以他能感觉到裴夕何不喜欢吃任何一道董欣夹的菜，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不止是吃饭，很多时候她觉得董阿姨都在强迫裴夕何一些事情，比如说睡前一杯牛奶，或者说出门必须带围巾，甚至更多。

    他觉得有一些可以说是…控制裴夕何，但也可能是母亲对儿子的关心，亦或是不希望儿子挑食。

    但是周信年后面的想法没过多久就被打消了。

    裴夕何可以说是如同嚼蜡的吃了一碗饭，但是他知道事情没完，果不其然，董欣盛了一碗炖好的黄豆排骨汤递给他。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裴夕何知道自己无法抗拒，从小到大都是，董欣说的一切他都要照做。

    他试过反抗，小时候是被扔掉的画册，大一点是不知所踪的小猫，后来是他的中考志愿。

    久而久之，裴夕何早已经不会反抗，因为他知道，忍一下可能难受的只有一时的自己，而反抗带来带来的是留在他心里很久也抹不去的阴影。

    即使他不喜欢吃董欣给他夹的每一道菜，即使他黄豆过敏，即使他知道董欣是故意这样，但是他还是接过来并且一勺一勺喝下去。

    周信年看着裴夕何握着勺子的指尖微微颤抖，脸色有些苍白，有些狐疑。

    但是裴夕何只是三两下喝完了“妈，周叔叔，你们慢慢吃，我上去了”说完，他转身上楼。

    好在他和周信年的房间一样，都有独立卫浴，刚推开房间门，裴夕何就冲进卫生间一股脑的把刚才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冷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他拿出抽屉里的过敏药灌了一大口水吃下去，脸色苍白。

    儿时的回忆不受控制的将他包围，他只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董欣像往常一样，或者说像大多数母亲一样，让自己孩子不要挑食。

    当董欣再一次把裴夕何不想吃的食物塞进他嘴里时，裴夕何挥手打翻了她手中的碗。

    霎时间，董欣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掉在地上的碗，开始说无关的事，比如裴夕何的父亲不负责，说他父亲活该，是个烂人，说如果没有裴夕何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小时候的裴夕何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打翻了一碗饭，母亲就会变成这样，他有些无措的捡起撒在地上的饭往嘴里塞。

    他以为这样母亲就会原谅他，但是当喜欢的画册被撕烂出现在垃圾桶里时，他知道母亲没有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