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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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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

    让尘闭上嘴,开始装木头桩子。

    见他不说话,沈枝意无奈弯起唇角,“好吧。”

    “其实,就算忘记了也没什么,毕竟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我才六岁呢。”

    “对了,说起年龄,让尘,你今年多大?”

    “回公主,属下今年十九。”

    “十九……”沈枝意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侧首看他,“实岁?”

    “虚岁。”让尘道。

    沈枝意恍然大悟。

    难怪她总觉得他很年轻,声音细细听来,其实也清润好听,就是有些哑,原来是这样。

    听母妃说,每个人的声音在长大后都会有一些变化,有的人早,有的人晚,姜表哥就是从十五岁一直哑到十八,跟公鸭嗓似的,十分难听。

    因为这事,姜表哥还经常被人嘲笑,一气之下,练成了惜字如金的本领。

    能用一个字解决的事情,他绝不说两个字。

    也不知她的声音会何时变化,要是太难听了,她肯定也不说话了。

    “原来你只比我大三岁啊……”沈枝意看着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闪过一丝不忍,“那还你记得自己的生辰吗?”

    “属下是个孤儿,年龄是进入暗卫营时主教摸骨龄摸出来的,生辰不记得了。”

    “没有生辰吗?”

    “嗯。”

    “那你有对你而言很最重要的时间吗?”

    “没有。”

    沈枝意低下头,凝眉想了想,“那,八月初一如何?”

    八月初一,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间。

    “我觉得,每个人在每一年里都要有一个最值得纪念庆祝的时间。”

    “在以往,生辰便担当了这个时间,因为这是每个人出生的日子,代表着美好与新生。”

    “但你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我对你又了解甚少,所以,我想了想,自作主张的用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来作为你的生辰,如何?”

    他从父皇那里来到自己身边,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新生。

    她弯起杏眸,笑盈盈的看着他。

    她明眸皓齿,一双杏眸殷殷如水,笑起来,更是如弯月一般,美好而纯粹。

    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极快,又仿佛一瞬间变得极缓,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都仿佛安静了下来,他只看得见她,也只听得到她的声音,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了。

    飘忽而又空茫。

    “公主说的自然是极好的……”

    “你同意便好。”沈枝意笑得更开心了,“那这么说来,我还差了你一份生辰礼物,等回到京城,我便把你的生辰礼补上。”

    “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属下……没有。”

    让尘低下了头。

    “没有也没关系,在祈川的这一段时间里,你可以找一找自己喜欢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它就存在于你的内心,不会消失的。”

    看出了他的茫然无措,沈枝意目带鼓励的看着他。

    “多谢公主。”

    “你我之间,何谈谢。”

    或许是梦的原因,也或许是在揽云殿里偷偷燃起火光的小厨房,更或许是他半夜偷偷带自己出门……不知不觉间,她竟与他产生如此多的纠缠。

    那些不循规蹈矩的,离经叛道的事情,全都与他有关。

    在她心里,让尘并不是保护自己影子,而是生死之交的朋友。

    当然,这个念头太惊世骇俗,她并不准备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沈枝意压低声音,笑眼殷殷,“悄悄告诉你,在我心底,你并不是影子,而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说完,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角,对他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嘘!这是个只有你与我之间才能知道的秘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属下……”让尘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脑袋嗡的一下,彻底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不自知的把自己手下的衣衫捏了又捏,直捏得皱皱巴巴的,连额角都沁出了汗水。

    “好啦,我知道你会觉得很惊讶,这件事情,藏在心底就好了,不用说出来。”

    看出了他的紧张,沈枝意忙寻了一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你在父皇身边的时候,叫什么名字呢?”

    让尘张了张唇,“……七杀。”

    “七杀吗?”沈枝意一只手支着下巴,歪头看他,“七杀这个名字戾气太重了,不适合你,父皇可真不会取名字。”

    话题被转移,让尘果然没那么紧张了,说话条理都清晰了许多。

    “七杀不是陛下取的名字,是暗卫营里的职位,以星宿命名,是由暗卫一任又一任的继承。”

    “例如,上一任七杀死了以后,就会由另外一个暗卫继承这个七杀这个名字。”

    “那七杀主什么,保护父皇吗?”沈枝意有些好奇。

    “七杀除特殊情况外,并不保护陛下,而是主暗杀,在外收集情报。”

    让尘说得并不详细,沈枝意点了点头,也没再详细的问。

    再问下去,让尘会为难,而且,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沈枝意很聪明的终止了话题,“那这么说来,让尘你肯定很厉害了?”

    “公主谬赞,只是尚可。”

    沈枝意笑眯眯,“我倒觉得,你肯定是很厉害的,毕竟能继承七杀这样的名字,定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说起来,你既是这么厉害,父皇怎么会把你赐给我?”

    让尘犹豫一下,“属下当时犯了一点错。”

    “而且,陛下身边优秀的暗卫很多,属下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他这话真假参半,七杀确实是负责陛下情报组织中的一个分支,确实不太重要。

    但他是刻意让自己处于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日后好离开。

    沈枝意倒是没怀疑,“原来是这样。”

    她没问他犯了什么错,“那你以前不叫七杀的时候,叫什么?”

    “叫六十三。”

    “六十三,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

    “因为属下是当年那批进入暗卫营的第六十三个孩子。”

    “那让尘,你是什么年龄进的暗卫营?”

    “三岁。”

    “什么?”沈枝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三岁!”

    “嗯。”

    “这也太小了吧!”沈枝意嘟囔。

    父皇真是不做人了。

    “超过四岁的孩子就会记事了,暗卫营不收。”

    沈枝意,“……”

    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对暗卫了解不多,只知这是保护父皇的人,素日藏在暗地里,从不轻易现身,她如今,除让尘外,也不过就见过几次暗卫。

    思及此,心中便不由得对他又多了几分怜惜。

    两人闲聊间,李德伺候好自己的马儿,向沈枝意走了过来,准备商议一些事。

    之前,他隔得远,再加上两人声音不大,所以并不知道两人在谈什么。

    眼看着李德走近,让尘从沈枝意手中接过碗勺,起身告退,往不远处的大锅走去,给两人留出空间谈话。

    “公主,下官想了想……”

    李德找她商议的是有关于路线的问题,沈枝意对这些不太懂,听上去合理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头,没什么意见。

    下午,休息好的侍卫们纷纷起身照料马儿,在李德的通知下准备接下来赶路。

    野外休息会有危险,特别是夜晚的密林,时常会有野兽出没,所以他们必须得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

    休息了这么长的时间,沈枝意身体好受了不少,对于这次赶路并没有什么意见。

    下一个官驿离这里并不远,他们也不用太着急赶路,所以速度慢了不少。

    眼看着天边染上红霞,黄昏降至,官驿的影子逐渐在前方显现,众人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欣喜。

    然而,等到众人来到官驿,忽然神色大惊!

    这,这个官驿,它竟然空的。

    人呢?

    守店的人呢?

    众人用力推开门,随着沉重的吱呀声响起,空荡荡的官驿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官驿里像是被土匪洗劫过一般,里面什么都没有,仅剩的桌子破破烂烂的倒在地上,没一个好的,就连屋顶也破了一个大洞,地上原本铺的青石砖也不知被谁抠走,积起了好大几个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德快步上前,看着这苍凉荒芜的官驿,一脸惊恐。

    要知道,官驿可是昭国最重要的运输以及消息传递路线,若是官驿没了人,关键时刻,疾行递送消息的人没了补充,死在路上,消息没能及时送到京城,那对昭国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沈枝意的脸色格外沉重苍白。

    这还是离京都算近的官驿,若那些更远的官驿,她简直不敢想会是什么样。

    难怪,难怪昭国会亡国……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只是眼下治理蝗灾和安抚百姓要紧,官驿的事情来不及追究。她与李德商量之下,决定指派两个侍卫去附近的村庄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再让人回京告知父皇此事。

    官驿破败,他们原本打算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现在恐怕是不成了。

    沈枝意起身回了马车,今夜打算宿在马车里,其他侍卫都各自翻了翻驿站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打算今晚在这里将就着过一夜。

    不多时,打探消息的两个侍卫回来了。

    “回公主,李大人,属下两人去村庄打听,那些村民们一见我两人就怕,还未等我们靠近他们,就四处奔逃回家了,属下也不敢惊动他们,只能先行回来复命。”

    沈枝意皱眉,“怎么会这样……”

    李德不想多节外生枝,拱手,“公主,既然侍卫们打听不了,不如就让一人先行回京,让陛下派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

    但这样一来一回,时间会耽搁不少,他们若能探听到些消息,提前送去京城,父皇的速度也能更快些。

    想了想,沈枝意目光落在了让尘身上,“让尘,你去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是,公主。”

    让尘躬身一礼,询问了那两个侍卫村庄在哪边以后,提起轻功便往村庄所在的地方疾行而去。

    接下来,所有人便在原地等候让尘回来。

    夜色渐深,月亮渐渐爬上了天幕,撒下皎洁的月光,就算没有灯笼,也能勉强看清楚前方的道路。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让尘还没回来。

    沈枝意坐在马车内满是坐立不安,时不时便掀开帘子往他消失的地方看去,看他回来了没有,眼底满是焦急与担忧。

    敛秋见此,想说什么,却被钟嬷嬷用眼神示意,这才闭上了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树叶轻微摇晃,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马车前,半跪下身。

    “公主。”

    “让尘!”

    沈枝意大喜,忙起身下马车,扶他起身,眉眼皆是担忧,见他安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李德更是大步流星来到了沈枝意身边。

    “回公主。”让尘拱手,“属下去了附近村庄打听,从附近村民口中得知,官驿没人是因为这附近有一个土匪帮,一年前,官驿的驿长因为与土匪帮的人起了冲突,被土匪帮一夜之间灭了整个官驿,这才一直空旷至今。”

    “属下去了村民们所说的土匪帮查看,里面的人皆身强力壮,青壮年有三百五十六人,老弱妇孺加一起有一百六十七人。”

    “什么?!”

    沈枝意和李德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沈枝意眉间紧蹙,神色怒容,“这些土匪,只是因为一些冲突,就灭了整个官驿的人,实在是心性残暴。让尘,你可有打听到,当初他们是为何起的冲突?”

    “土匪帮的大当家看上了驿长夫人,想要强娶回去当小妾,驿长不愿,这才起了冲突。”

    “简直是放肆!”

    沈枝意面上怒容更甚,但她也知道,只靠自己这二十几个人是不够的,于是,指派了一个侍卫,让他明日就回京禀告父皇此事。

    强娶人妻不成,便灭官驿,简直是罪大恶极。

    此等山匪不诛,天理不容。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附近村庄的人与山上的土匪是有联系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土匪帮能在这个地方逍遥这么长的时间却没有被上面的人知道,县里定是有人帮忙隐瞒。

    他进入村庄,悄无声息的探察了好几户农家,见他们说起之前两个前来打听消息的侍卫和驿站的事情,顿时心生警惕。

    他趁着夜色赶路上山,找到了土匪帮的踪迹,却发现,山上已经有土匪下来,准备探查驿站那里是否出现了官兵。

    下山探查的土匪已经被他杀了,但这瞒不了多长时间,山上的土匪就会发现异常。

    等他们回过神来,这里必定会遭受土匪帮的围攻。

    所以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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