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生安胎
忽然，窗外传来了鸟雀的叫声。
这叫声出现得突兀，沈枝意还没反应过来，李婕妤就突然向自己凑了过来。
紧接着，她就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说，“有一个好娘可真是好，瞧公主您这副被保护得不谙世事的模样，哪见过宫里真正兵不刃血的斗争。”
“就是可惜了姜贵妃，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不过，人蠢蠢一窝，你这么蠢，姜贵妃想必也是个傻的。”
“迟早，她要被我拉下来，做了那御花园里的孤魂野鬼。”
“李婕妤！”
这次，沈枝意是真的忍不住了，伸手怒斥，“谁允许你这么诋毁我母妃的？”
“皇宫不是你的云香殿的后花园，你这般为非作歹，迟早有一日会遭到报应。”
窗外的鸟鸣声陡然变得急促。
李婕妤笑着，“公主，遭不遭受得报应，不是你说了算的。”
“妾身不知道妾身的报应是什么，但妾身知道，你的报应就要来了。”
说着，李婕妤抓住沈枝意的手就是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啪！
她猛地跌倒在了地上，白皙的脸颊上有五个非常明显的鲜红手指印，看上去分外明显吓人。
芝月和敛秋心脏重重一跳。
糟糕！
几乎是那一瞬间，承正帝隐忍怒意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沈枝意，你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沈枝意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瞧见承正帝，方才受的委屈一下就冒了出来，眼泪簌簌落下，“父皇！”
哪知，承正帝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大步跨过她身旁来到了李婕妤身旁，弯腰轻轻扶起她，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红印，皱紧了眉头。
“陛下，刚才与玉盈公主无关。”李婕妤在他怀里一脸惊慌的模样，活像是受惊了兔子。
“是，是妾身惹了玉盈公主不快，公主赏妾身一巴掌，也是应当的。”
她又在颠倒黑白了。
“我没有，父皇，我没有打她！”沈枝意急忙为自己解释。
“是非曲直，朕看得清清楚楚。”承正帝忍着怒意，“若非李婕妤派人来通知朕，朕还真不知晓你平日里是这般做派。”
“强闯后妃寝殿，仗势欺人，无法无天！！”
“回陛下，公主没有强闯婕妤娘娘的宫殿，公主其实”
芝月和敛秋赶紧跪了下来，替沈枝意解释，哪知，承正帝怒斥，直接打断了她们的话，“主子说话，谁允许你们插嘴的？”
“撺掇主子来后宫闹事，主子言行不当，更是不行劝道之责。”
“敬德，掌嘴二十！”
“父皇，芝月和敛秋！！”
“你给朕闭嘴。”承正帝怒斥。
敬德公公上前，拱手，“两位姑娘，得罪了。”
说罢，便是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沈枝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心一下子就凉了。
“父皇”
她不知，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父皇，儿臣没有，臣没有打婕妤娘娘，更没有强闯后宫寝殿。”
看着满脸愠怒的承正帝，沈枝意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石地面上，双手交叠于额前，头重重嗑了上去，“还请父皇明察。”
“那你的意思是她自己摔倒，然后用来诬陷你吗？”
“沈枝意，这到底是你蠢，还是朕蠢？”
“朕亲眼看到的事情，你说你没有，你是在说朕眼瞎吗？”
“父皇，我没有”
面对承正帝的指责，沈枝意跪在地上，百口莫辩。
她强忍着眼泪，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地面上，晕湿了青花石做的地板。
“父皇，儿臣没有打李婕妤，儿臣平日与李婕妤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打她，而且，是正挑着您来的时候，被您看见。”
她没有欺负李婕妤，她一向性子温和，父皇也是知晓的，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承正帝,“”
他怒极反笑，“也罢，朕就听一听你的解释。”
“你说，李婕妤为什么要打伤自己诬陷于你？”
沈枝意紧咬下唇，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要带上委屈的声音，端端正正的把方才的事情说了。
承正帝拧眉，“不过是两个宫女的事情，也值得你一个公主闹到云香殿来？”
“父皇，芝月是儿臣身边的人，她们忠心为主，一心一意伺候我，受了欺负，我该为她们讨一个公道。”沈枝意倔强道。
方才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慌了神，才被李婕妤钻了空子诬陷自己，现在冷静下来，反而能思考这件事情了。
“父皇，您若不信，把内务府的人招来，当时那么多人在，是非曲直，自有定夺。”
说罢，沈芝意又是嗑了一个头。
李婕妤听到她这话，瑟瑟的往承正帝怀里钻了钻，怯生生道：“回陛下，妾身也愿意给芙蕖一个公道。”
“公主既然说内务府有人看见，那就把内务府的人招来，这其中是非，由您断定”
“去把内务府的人招来。”
“是。”
有小太监领命下去了。
承正帝扶着李婕妤从地面上起来，让她好生坐在榻上，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无声落泪的沈枝意身上，没吭声。
在她身后，是芝月和敛秋两人被掌嘴，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房间。
承正帝没说话，也无其他人敢说话，整个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这个时候，时间对沈枝意来说，分外难熬。
云香殿的气氛寂静得仿佛连空气也凝固了，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还好，没过多久，领命出去的小太监就带着内务府的人回来了。
沈枝意本以为，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哪知。
“回陛下，奴才瞧见是揽云殿的芝月姑娘和几个小宫娥在内务府于云香殿的芙蕖姑娘起了争执。”
“争执中，芝月姑娘十分生气的给了芙蕖姑娘一巴掌，还把她推在了地上，奴才当时就看见，芙蕖姑娘的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不可能！”沈枝意忍不住抬起头，转头看向回话的太监，“你胡说，芝月不可能这么做的。”
“明明是芙蕖给了芝月一巴掌。”
“回公主，奴才看得真真的，是芝月姑娘先与芙蕖姑娘起的争执。”
“争执中，芝月姑娘怒气上头，动了手也是正常的。”
沈枝意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胡说，都是胡说。
她想解释，可看着回话的小太监，跪在地上的各个陌生的宫女们，什么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是了。
内务府现在由玉昭仪掌控，而玉昭仪与李婕妤又交好，人心不在她这，她解释再多也都是无用的。
这就是一场针对她的诬陷阴谋。
承正帝声音淡漠，“玉盈，可听清楚了？”
“是你宫里的人先挑的事情。”
“是。”
这一场诬陷，沈枝意不得不认下，再次磕头，“儿臣，儿臣知错。”
“最近公主府修好了，你也及笄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便住进公主府吧。”
“是。”眼泪簌簌。
“还有，你私闯云香殿，对李婕妤出手，不尊长辈，朕罚你禁足一月，这罚，你可认？”
“儿臣”沈枝意颤抖着声音，眼泪落得更凶了，“儿臣认罚。”
“行了，下去吧。”
“不过是下人之间的口角，一件小事，竟闹得你这个公主不管不顾的出头，来云香殿大闹。”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公主，是朕的公主，金枝玉叶的公主，为了一个下人闹成这样，像什么话？”承正帝皱着眉斥道。
“再有下次，你身边的人全换了吧。”
沈枝意咬紧了唇，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
她缓慢从地上爬起。
跪得久了，膝盖也软了，身体踉跄了一下。
她屈身福礼，“父皇，儿臣告退。”
“下去吧！”
芝月和敛秋的二十掌嘴已经打完了，两人脸颊高高肿着，与她一起起身，躬身退出了云香殿。
待沈枝意走后，李婕妤起身，来到了承正帝身旁，伸手轻轻抚向他的衣襟，柔柔弱弱的。
“妾身”
谁知，承正帝忽然起身，十分用力甩了李婕妤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可并非是李婕妤为了诬陷沈枝意而甩得那般轻巧，而是用了大力的，几乎是一瞬间，李婕妤的脸就高高肿了起来。
她倒在榻上，眼底一片懵然，完全没想到承正帝会突然对她发难。
“陛下”李婕妤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妾身是做错了什么吗？”
“您要这般惩罚妾身……”
承正帝压抑着的怒火在这一刻总算爆发了出来，声音冷若刀锋，“李婕妤，你在质问朕？”
“妾，妾不敢”李婕妤被吓了一跳，声音颤颤巍巍。
“不敢？”承正帝怒极，“你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仗着朕的宠爱，在后宫无法无天，你真以为，你做的哪些事，朕不知道吗？”
“朕原本想着，念在你怀孕了，这胎还未坐稳，娇惯着些，便娇惯着些了。”
“但谁知道，你竟然敢越来越放肆。”
“谁允许你抢玉盈的东西，还故意趁着朕来的时候诬陷玉盈的？”
“你真以为朕是个傻子，瞧不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用腹中孩子将他请来，又正好看见玉盈在欺负她。
这是把他当傻子呢。
想到这，承正帝眼底就闪过一丝厌恶，“既然你腹中孩子老是不安生，那从今日起，你便在云香殿好好安胎吧，孩子未生下来之前，这云香殿，你就别出去了。”
说完，承正帝便一甩袖子，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李婕妤完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陛下，陛下明明不是最宠爱自己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走了？
“陛下！”
李婕妤赶紧慌里慌张的追了出去，却被敬德公公拦了下来。
“公公，陛下他是不是厌弃我了？”李婕妤抓住敬德公公的袖子就是落起了眼泪。
敬德公公试图从她手中拯救出自己袖子。
一下，两下，没扯动！
敬德公公：“”
这婕妤娘娘的力气可真不小。
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李婕妤，敬德公公叹道：“婕妤娘娘，陛下现在心里正窝着火呢，您就别惹他不开心了。”
“您就好好在云香殿内安胎吧，陛下对这一胎，还是很看重的。”
“对，对，我还有孩子。”李婕妤这才松开了敬德公公的袖子。
敬德公公看了一眼自己被捏得皱皱巴巴的袖子，暗自叹了一口气。
婕妤娘娘的劲是真的不小，可别给他扯坏了。
方才耽搁这么一会儿，陛下都走远了。
他若是落了下来，陛下肯定要更生气了。
敬德公公赶紧追了上去。
李婕妤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云香殿，这才哭着转身，往殿内走去。
芙蕖赶紧扶住她,“娘娘，您别太”
“都是你这个贱婢惹出来的事。”
李婕妤忽然对芙蕖发难，她目光恨恨的看着她，“遇到玉盈公主的人，你让一让又怎么了？”
“那可是陛下唯一的公主，玉盈公主，身份高贵，就算是身边的人，也不是你一个小婢子能招惹的。”
“现在好了，本婕妤被陛下厌弃了，你高兴了吧？”
“娘娘，奴婢没有。”
芙蕖赶紧跪下求饶。
“你还敢狡辩。”
“来人，把她送去浣衣院。”
“娘娘，不要，娘娘”
李婕妤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在后宫里先招摇，身边的奴婢才跟着招摇，做出这等仗势欺人的事情。
若她不想着借玉盈公主来落姜贵妃的面，企图让姜贵妃和玉盈公主母女俩在圣上那里失去圣心，也闹不到这么严重。
“敬德，你说，李婕妤到底是怎么想的？”
路上，承正帝满眼不解。
离开了云香殿以后，他的气也慢慢消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李婕妤要拿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唤他过去。
他是太医能治病还是怎么着？
她肚子不舒服，该唤的是太医，不是他。
况且，这次去正好看见玉盈动手打了她。
再看不清她的算计他这么多年就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