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地被打
沈枝意是当今承正帝最疼爱的女儿,封号玉盈,其母姜贵妃颇受帝王宠爱,而姜贵妃的娘家更是世代书香世家,礼仪清正,教养极好。
若是娶了沈枝意……
“母亲,这坠子,你是从哪里得的?”
兵部侍郎夫人得意的笑了笑,“自然是捡的。”
“哦。”周渊看了一眼,成色不错,做工也极好,应该是京中哪位贵女不小心落的。
“想知道这是谁的吗?”兵部侍郎夫人笑眯眯的,
周渊收回目光,语气淡淡,“谁家的?”
兵部侍郎夫人笑盈盈的伸手指了指沈枝意所在宫殿的位置,压低了声音,“这可是当今最宠爱的玉盈公主的耳坠子。”
一个时辰前,兵部侍郎夫人因缺了一些用度,去玉盈公主那里走了一趟,结果,巧了不是,正好碰上她的耳坠子掉了。
当时,兵部侍郎夫人并未声张,而是偷偷把那只耳坠子拾进衣袖,悄悄带了回来。
“玉盈公主的?”周渊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提醒道:“母亲,只是单一只耳坠并没有什么用。”
“玉盈公主,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
当今圣上有三子,一女,除皇后所出的嫡子太子殿下以外,还有华贵妃所出的三殿下,玉昭仪所出的二殿下。
如今圣上年纪已大,各个皇子也已经长大,虽说太子已立,可身在皇家,哪有不争的。
旧帝换新帝,谁站位成功了,便可一跃而上,成为天子宠臣,从此荣华富贵不倒。
如今的朝廷,表面看着和和气气,实际暗地里暗潮汹涌,稍不注意,便会万劫不复。
有人退缩,自然也有人富贵险中求。
周渊早知自家和三殿下绑在了一起,自己一直未婚,母亲虽一直在京中贵女挑选,但迟迟未定下,这其中,未必没有三殿下的意思在。
玉盈公主确实是最优人选,虽说尚公主成为驸马以后无法入仕,但周渊本就志不在朝堂。
姜贵妃的父亲太傅大人一向中立,哪怕朝中已定太子,也一直迟迟未曾表态,若是他娶了玉盈公主,太傅必定会被绑上三殿下的大船。
届时,他就算不想争,也得争,在外人看来,他已经上了三殿下的大船。
除此之外,玉盈公主的母妃姜贵妃这么多年来荣宠不衰,却并未诞下皇子,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百般宠爱。
哪怕是为了让女儿以后过得更好,她也不得不吹圣上的枕头风,让圣上逐渐属意三殿下。
至于圣上,就更不必多说,想想太子,因为和玉盈公主关系极好,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圣上的好处和关注,哪像三殿下,回回都是被圣上斥责。
若是他与玉盈公主订婚,也无需公主多说,只偶尔在圣上面前多提三殿下几次,就已足够。
恰好,如今太子犯了大错,被圣上关押,正是三殿下崛起的好时机。
若是他与玉盈公主订婚,三殿下荣登皇位的可能性至少能再上五成,不过,计谋是好计谋,可凭借一只耳坠子就想算计玉盈公主的婚事,怕是远远不够。
周渊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兵部侍郎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啊你,可真是笨,母亲有说凭这一只耳坠子就与玉盈公主定下婚约吗?”
虽说耳坠这种极为贴身的亲密物件是能算计到玉盈公主,但想要和她订婚,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这算计的痕迹太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别说圣上,就连姜贵妃也绝对不允许他们如此算计自己的女儿,到时候,别没结成亲,反而结了仇,她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周渊疑惑了,“那母亲的意思是?”
兵部侍郎夫人笑眯眯的,“算计是要算计的,可这算计,却并非是你所想的那般算计。”
“还请母亲指教。”
兵部侍郎夫人把耳坠子递给周渊,放入他手心,悠悠道:“儿子,你要知道,这世上,不止利益能捆绑人心,情之一字,亦能捆绑人心。”
“玉盈公主自小养在深宫,又得圣上贵妃宠爱,鲜少见到外男,如今年芳十六,正是少女怀春之际,她此时掉了一只耳坠子,发现以后,必定心慌,你若此时把耳坠送去,她必定会记住你。”
“有道是,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公主金枝玉叶,平日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便是选驸马,那也是挑了再挑,我儿虽容貌才情皆好,但与京中各位公子相比,也不甚出挑。”
“母亲……”周渊无奈看她,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
兵部侍郎夫人轻哼,自己孩子什么性格她还不知道吗,“你想要入玉盈公主的眼,就算把家里搬空了,她也不见得会看上一眼,但有这耳坠子就不一样了。”
“你在她心里落下了印像,如今公主又正在避暑山庄,轻易见得,后面,你再寻些机会,去见公主,这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吗?”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我儿,该如何做,就看你的了。”
“咱们侍郎府未来的荣耀,可就绑在你身上了啊!”
说完,兵部侍郎夫人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周渊的肩膀。
“儿子明白了。”
此时,房梁上,两道黑色的身影正藏在里面,监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接近于无,若非那两双眸色黑沉的眼睛,恐怕没人能发现这里还有两个人在。
正如来时无人发现一般,他们离开时也悄无声息。
路上,贪狼一脸感叹,“啧啧,真想不到,这兵部侍郎夫人竟有如此野心,竟然想让自己的幺子尚公主,诶,七杀,你说此事,我们要不要禀告陛下?”
贪狼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同僚,抬眼,询问他的意见。
陛下只是让他们暗中查探这些大臣家眷有没有问题,可没说一些小事都要上报。
除非是陛下自己要求,否则大事小事都要报,陛下他得烦死。
所以,该把什么样的情报承上去,什么是重要的,什么不重要的,暗卫也得有自己的考量。
被称为七杀的暗卫眸色冷淡,并未回答贪狼的话,他微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犹豫什么。
贪狼叹气,“你说你,这么冷淡干什么,咱们都是暗卫,天枢不说话,龙池也不说话,一个两个都不说话,你们不闷吗?”
作为暗卫营里唯一话多的贪狼,和这群不吭声的同僚相比,他简直就像是个异类中的异类。
“不闷。”
半晌,七杀开口了,他的声音不算好听,带着很久没有说话的低沉沙哑,“公主一事,不用报给陛下。”
虽说兵部侍郎夫人在算计公主,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公主手上,这本就是小事,见他说不报,贪狼也没什么意见。
“行,那我们回去吧。”说罢,他足尖一点,便是要往正殿而去。
“等等。”
罕见的,七杀主动开口拦住了贪狼。
“做什么?”贪狼疑惑回头。
“我有一事,你且等我半刻钟。”
“什么事?”
七杀不说话了,只是伸出了手。
意思是,你不同意,我就打晕你。
贪狼:“……”
同僚情呢?
贪狼木着脸,“行,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快去快回。”
说罢,他寻了一个房梁,蹲了进去。
见状,七杀放下手,对他微点头,足尖一点,转身便飞走了。
此时,周渊正拿着耳坠子,往沈枝意所在的宫殿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沉闷的声音。
还没等他回头看是谁,颈后便传来一股大力和疼痛,周渊眼前一黑,瞬间陷入了黑暗。
玉竹宫。
“敛秋姐姐,还没找到吗?”沈枝意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她看着敛秋,漂亮的杏眸蒙上了一层水雾,羽睫颤颤,眼底盛满了惊惶与焦急。
“公主,您先别急,等奴婢再寻一遍。”敛秋咬了咬牙,“奴婢就不相信了,这耳坠子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但事实上,她已经寻了五遍了。
整个房间都快被她翻了个遍,但还是没找到那只耳坠子。
沈枝意也明白,那耳坠子八成是落在了外面,可她今日去了那么多地方,又如何得知是在哪个地方掉的?
怎么办?怎么办?
沈枝意葱白的指尖不停搅动着手帕,咬紧了下唇,清澈明净的杏眸水雾氤氲,泪珠顺着颤抖的长睫就是往下滚去。
不行,不能在殿里继续找下去了。
耳坠子不在宫殿,再怎么找也是找不着的,此事不能声张,父皇现在本就心烦,若是这事被他知晓了,她必定挨罚。
“敛秋姐姐,别再找了,我们出去找吧。”
“公主……”
“耳坠子肯定不在玉竹宫里,敛秋姐姐,你都找了那么多次,它肯定被掉在了外面。”
沈枝意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双手攥紧手帕,强装镇定,“我们出去找。”
“这事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
沈枝意常年住在皇宫,姜贵妃把她保护的极好,未曾让她知晓后宫的险恶,可保护得再怎么好,也难免会接触到一些后宫阴私。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有一年,母妃的贴身侍女秋水的手帕不知为何丢了一张,这本是一件小事,一张手帕,不值钱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可偏偏,那张手帕从一个侍卫身上搜罗了出来,还被父皇给发现了。
秋水本是随母妃一起进宫的侍女,和母妃的关系极好,情同姐妹,可就因为这件事情,秋水没了性命,那个侍卫也没了性命,连母妃也遭受牵连,被禁足惩罚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秋水没了,母妃伤心了很久,卧榻整整一月不曾起来,可父皇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从那以后,沈枝意就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够随便丢失的。
而父皇的宠爱,也不是没有底线的。
她是公主,一只耳坠子大概率算计不了她的婚事,可被有心人捡到,用来算计其他事,也够她喝一壶的。
沈枝意用手帕胡乱擦了一下面上的泪珠,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重新往面颊上了一些脂粉,让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没那么难看后,“敛秋姐姐,我们快走。”
耳坠子一定不能丢。
沈枝意没有带其他侍女,从耳坠子消失开始,她就没有声张出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迈步出了玉竹宫,沈枝意转身看向敛秋,“敛秋姐姐,我们分两路寻找。”
今天她去过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两人一起寻过去还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可是公主,你一个人”敛秋抿着唇,神色犹豫不决。
“我一个人没关系的,今日避暑山庄全都是父皇安排下来的守卫巡逻,难不成在这里,我还能遇上什么危险吗?”
“还是尽快寻到耳坠子要紧。”
沈枝意成功说服了敛秋,她们两人一人挑了一条路挨着路边寻去,可直到路过花苑,水池,抄手游廊,甚至是其他人的院子,沈枝意也没寻到自己的耳坠子。
她甚至顾不得自己身为皇家公主的仪态,蹲下身子扒开花丛寻找,但还是没有看到耳坠子的踪迹。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沈枝意咬紧了下唇,脸色一寸又一寸的白了下来,苍白的面颊连脂粉也遮掩不住了。
耳坠子和手帕一样,是女子的私密之物,若是真的被别人捡去了
沈枝意完全不敢想象,那会发生什么样严重后果。
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但沈枝意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她只是一个劲的把结果往最坏的地方想,如果有人拿耳坠陷害她,如果有人拿耳坠向父皇求娶自己,如果有人拿耳坠
沈枝意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泪珠如珠帘般顺着白皙的面颊滚落,用手帕怎么擦也擦拭不干净,反而弄得上面满是都是花一块白一块的脂粉。
“公主。”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
“啊?!”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沈枝意吓了一跳,连眼泪都被逼了回去。她忙转身,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才哭花了脸,现在肯定很难看。
“你,你低下头,不许看我。”
“是。”来人听话的低下头。
他看不见她的面容,只看见了她转过身,微风送来了淡淡的花香,裙摆轻轻漾动下,露出了她小巧精致的粉色绣花鞋,上面绣了很好看的荷花,沾染了些许泥点,玷污了那双美丽的绣花鞋。
就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