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鸢尾花
阳光明媚而不刺眼，树叶依稀带着清晨的露水，走在路上能够清晰地听见鸟鸣。
褚澄在上坡的路口前等着，然后就看见了许铉的身影。
许铉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白衬衫，很像校服的款式，或许是因为这种相似，褚澄总感觉他还是学校里那个生人勿近的学霸。
“走吧。”
简短的一句话之后，两个人并排安静地走着。
选择学习的地点是褚澄定的，是在几个街区后面的社区图书室，附近很多居民会在闲暇的时候在那里看书，褚澄小时候经常在那里度过。
出乎意料的是许铉竟然知道那个图书室，虽然许铉也算是住在附近的住户，但是她们一般认为华庭的人不会去这种“平民”的地方。
而且因为是社区设立的公益性质的图书室，设施没有那么好，比如明显更适合小孩的桌子和椅子，有些陈旧的图书，以及此刻小孩子嬉戏打闹管理员和家长没有及时制止的画面。
图书老旧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两个人过来是为了学习，座椅不太合适两人的身高不是很在意也能够忽视，只是小孩子跑过两人座位时不小心打翻了许铉的水杯。
桌面上摆着的书有些湿了，许铉微微皱起了眉头。
褚澄看着许铉脸上有些紧绷的神色，忽然觉得选择来这边也许不是一个好主意了。
她选择图书室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考虑到许铉要给自己讲题，到时候两人难免会进行交流，管理松泛的图书馆是容忍低声交流这种行为的。
加上图书室距离两个人家的位置不算太远，她才决定把地点定在那儿。
“要不我们今天就先这样吧。”褚澄把身体微微向着对面，小声地询问着。
虽然环境算不上很好，但是许铉并没有打算离开的念头，他计划褚澄至少完成三个科目的复习但是目前一个科目的进度都还在差一点。
只是褚澄的话表明了想要离开的意思，许铉看了看两个人的座位附近，有正在悠闲地看着杂志的成年人，还有刚刚奔跑现在被母亲训斥坐着但是仍旧忍不住扭来扭曲，手里拿着图册时不时用眼睛张望四周的小孩。
就这样了吗？
褚澄一直没有等到许铉的回答，她差不多完成了一科，收拾着书本，对面的许铉看着她收书的动作也利落地把书收起来了。
褚澄看着手提袋里的多带的科目，愣了愣，本来两人都计划在图书室待上一天的，没想到只待了两个小时。
虽然因为没有和预想那样完成学习目标，但是一走下楼梯，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褚澄有些烦闷的心情立刻一扫而空。
至少今天上午学习了不是吗？褚澄以前可是从不在学校之外的地方学习的。
或许是褚澄明显变化的心情感染到了许铉，她扭头看向许铉时都觉得他似乎更好看了些。
因为两人一起学习过的交情，褚澄一路上说了很多话，诸如小时候在图书室的回忆之类的。
意识到一直都只说了自己的事情，褚澄感觉这样不行，提出了一件关于许铉，她一直很想知道的事情。
“当时不都传的沸沸扬扬嘛，就是说你选择了文科。”褚澄好奇这一件事情很久了，明明当时许铉坚持到连老师都快放弃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选择了理科。
“不是还有一句话你说的话很出名，‘读文者治人，读理者治于人’。”褚澄认真地读出那句她记忆了多年的话。
是怎样的理想和抱负才能说出这样令人发聩的话。
在大家都还是懵懵懂懂的时期就已经能够想要站在更高的维度上去思考人生的每一个选择。
褚澄就是那时才真正地在意起了这一位老师们眼中的宠儿，1班那群天才们眼中的天才。
两个人已经走下了坡路，拐角处一棵树叶有些繁密的樟树下出现了两个人影。
“林翊？”
女生躲在林翊身后，娇小的身影在林翊后面竟然一时看不到她的脸。
但是她越躲，褚澄反而生出一股就要看看的念头。
她背了这么久的黑锅都没什么说什么，怎么一直被保护的林翊女友这么扭扭捏捏。
大大方方地站在林翊旁边不好吗？说不定她们还不会觉得是林翊女友，在路上碰到打招呼都是同学之间很常见的事情啊。
再说了很明显她不会告诉别人啊，褚澄总算是看到了女生的脸。
杨宁低着头，局促地站在林翊后面，一副想躲躲不掉，想抬起头又低下的神情。
看着她这副样子，反倒像是褚澄欺负了她一样，褚澄倒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林翊刚刚开始就一直维护着杨宁，重新把杨宁护在身后，“人家不想和你打招呼，你就不要为难别人了。”
褚澄瞪了林翊一眼，警告的眼神吓得林翊刚刚挺胸站着维护的气势都弱了一些。
真想揍这家伙一顿，但是旁边还有许铉在，林翊身后还有一个杨宁，褚澄还是回到了许铉身边。
“走了。”
四个人心思各异，简单聊了几句两对就分开了。
许铉看着褚澄好心情明显被破坏的样子，提议到附近的一个公园转转。
褚澄看了看手表，时间还不到10点半，回去确实太早了，想着和许铉去公园走走确实是个好主意。
因为前一天在公园已经和许铉说过了周末有事不能继续学习的事情，褚澄就没有时刻把手机带在身上。
今天是要去见一个人，一个陌生男人，当然不是褚澄一个人，是褚澄妈妈带着她去。
自从知道褚澄对于她婚姻的想法之后，褚澄妈妈就干脆利落地离了婚。
褚澄原以为爸爸还会挽留一下，两个人再磋磨一段时间，不知道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爸爸竟然同意了离婚的要求。
两个人的财产分割早就很久之前就商讨好了，唯一没有讨论的是孩子。
选择权给到了褚澄，褚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妈妈，妈妈自然是十分欣喜的，爸爸只是回应了一个“好”。
褚澄隐约知道这一次要去见面的人是谁。
从小到大，父母之间的争吵之中或多或少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妈妈的初恋对象。
当婚姻中的其中一方心里始终有一块地方属于另外一个人，这段婚姻就像是一碗夹生的米饭，饿不死，但是如鲠在喉。
勉强自己吃下去之后胃里还是空虚的。
褚澄妈妈长得很年轻，因为一向活得潇洒自由，脸上的皱纹都很少，她很少化妆，今天开车带着褚澄去见那人的时候却特意在柜台化了一个淡妆。
褚澄安静地看着妈妈和柜台的营业员打趣的样子，她好像很少看见妈妈这个样子。
这是一间很讲究的餐厅。
明明外面阳光正好，进到餐厅内却像是晚上，好在褚澄并不讨厌这一种安静地只剩下碗碟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坐在对面的人很儒雅，褚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你好啊，你叫我许伯父就好。”男子哄小孩的语气。
不过自己确实是小孩，他看上去年纪比妈妈还要大一些，如果结婚了小孩应该比她还大吧。
虽然被看作小孩有些不爽，但是褚澄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似乎确实比爸爸更适合自己的妈妈。
不仅仅是外表，他的谈吐和为人恰到好处的分寸感都要比自己的父亲相处起来更为舒服。
父亲是个商人，混迹商场多年总是让人在他那儿讨不到好处，他总是精明地不会让自己吃亏。
但是眼前这位许伯父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是包容，平易近人地仿佛相识多年。
褚澄用叉子叉起盘子中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着，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许伯父了。
大概是几年后的一次强对流新闻报道中，市长慰问受灾家庭的事件。
许市长。
只是不知道目前这位现在处在什么位置。
而且对于像他这种刚刚进入仕途上升期的人来说，婚姻的稳定性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考虑因素吧。
褚澄在一边安静地吃着，妈妈倒是很开心的样子，不时因为许伯父的话而开怀大笑。
褚澄看着眼睛始终闪着亮光的母亲，不得不说，现在的她很美。
开心大笑的她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