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克久
这一天又像往常那样，齐向麟早起为母亲做好早饭，打扫完房间，趁着微升的初阳启航，去捕鱼。
已经连着两三天没有捕到任何东西，今天，他打算向着海域深处多逗留一会，看看能否有什么收获。
齐向麟所在的小渔村，斐什。
正处在古神之海的边缘处，渔期若是运气好，会有能作为灵能材料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被冲上岸，而村子可以靠这来自古神的馈赠多攒点钱，来度过艰难的休渔期。
大规模的厄里斯肉鱼会跟随洋流，从至冬港一路向北，抵达精灵的地盘，又在厄里斯群岛产卵后，直直南下，才来到这里。
等它们姗姗来迟，已经是秋季的尾巴，。天气已经不会再友善，鱼群会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齐向麟就要抓住鱼群路过得几天，尽力而为。
只是今年不知为何，标准渔期已经过去两天，鱼群却还没露头。甚至连几只探路的侦察兵都没有。
还有海水的温度。
即使是海面，也已经变得刺骨起来，深入大海可能会被海浪打翻，他很有可能因抽筋溺水而死。
这一切都让他焦躁不安。
所幸今天是个艳阳天，温度还算适宜。阳光把海面映得波光粼粼，晃人眼睛。齐向麟时不时眯眼看一下太阳的位置，心里默默估计已经离岸多远。
好像过了很久，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上，温度突然变得难以忍受。他小心地用手背擦着汗水，眼睛同时被太阳和汗水刺的睁不开。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根据心里估计的距离，他已经驶入古神的海域。但时间不太对劲，正常而言，他离进入古神之海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现在也看不到平时悬浮在海上的灰色薄雾。
“风变得狂躁了。”
他这样告诫自己。
最不想遇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经验告诉他，即将有场风暴来临。
抿一下干燥的嘴唇，他忙活起来，把自己绑在桅杆上，像淡水和暖石那样。
正忙着，猛然感到水面不再反出令人生厌的光，风也大起来，裹挟着海腥味打进他的肺部。
大块灰黑色的云朵聚拢在他的头顶，就像以往的风暴那样。
终于他成功把自己绑在桅杆上，撑起船帆，想趁着这股风，离风暴中心越远越好。可他没有注意到海风中那一丝丝不寻常的甜腻气息。
“~！（”
“什么？”
”你&呢？”
“什么？”
他只感到有人在向他说着什么，但是话语很模糊，听不见。
好像海风缓和下来，云开雾散。天又放晴，阳光也不再刺眼了，显得温柔又可爱。
齐向麟的眼里，现在这世界好像装上奇怪的滤镜。什么都是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粉嫩粉嫩一样。
“你怎么不回去呢？”
那声音问
“因为我要养家啊。”
齐向麟很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根本没质疑这个声音是从何而来的。
“那你有什么收获嘛？”
那声音接着问，带着童真纯洁一样的语调，那么温柔，那么。。。。令人放松。
“还没有啊，所以我往古神之海多走了走。”
齐向麟听到那个声音点了点头。
转瞬，便是电闪雷鸣的风暴。
齐向麟不知不觉已经被卷入了风暴中心。他回过神的下一秒便是两人高的海浪，向这一叶孤舟猛地拍下。
嘭
他被海浪冲的晕头转向，空气从他的肺里迅速流失，大海像是一口冰冷的棺材将他围住，要直接将他安葬于此。
小艇已经被彻底打沉，底部好像多出一个窟窿。
原以为力量不足以摧毁小艇，只是将自己拍进水里。于是原本的保险变成了束缚，手边没有任何利器，鱼叉早就不知道都到哪去了。
他只能无比绝望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沉船拖向深渊。
“黑暗从四边围上来，单薄的亮光由头上撒下，还真像是被巨型海怪给吃了呢。”
意识渐渐消沉下去，这大概就是自己的结局了？淹死在自己的愚蠢上。
“咳咳咳咳，咯哈！”
猛然被拖离海水，又被甩在一块浮冰上。剧烈的冲击让齐向麟不住的咳嗽，又猛地吸一大口气息。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缓和下来，得以抬头看看，瞻仰一下拯救自己神灵的真貌。
emmmmmm
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它只显现出触角的一只，不知从何处伸来。只可听得滔天巨浪的动响，却不见神灵本身。
那触手不可避免的沾染着黑褐的海泥，其本身的颜色早就难以查明。
它非常不礼貌地将他向后推了推，齐向麟差点又掉下去。应该是想要触碰，但体形相差过大，力道难以把控。
在接触到触手的那一刻，齐向麟感觉世界又变回了之前那样，自己像是被满是粉红泡泡的少女心包裹住了。
“你好，人类。”
“你好。”
齐向麟竭力想认真听下，记住古神的声音，但它好像只存在于自己的脑子里，一会是这个嗓音，一会是那个。
“你误入了战场，等一会风暴平息，就送你出去。”
出乎意料的友善。
“这是现实吗？”
是的，在这样梦幻的环境里总会怀疑，这是真实的嘛？
“是的，只不过被我扭曲了。”
随着触手的轻颤，原本现实和在他眼中的扭曲现实渐渐重叠在一起。
他看到狂躁，暴戾的风带着点点海水，冲他扑来。到得近处又像被下了软筋散，变得柔柔弱弱，慢悠悠地抚在他脸上。
于是他下跪，想要崇拜神灵。
“我是古神，我不收信众的。”
齐向麟谦恭地低下头。
“向您的博爱致以感激。”
“小人无以为报，只能叩首以表感激。”
触手看起来有点纠结，若它的整体显现，可能此刻在齐向麟眼前的会是一团虬结，挣扎的触手。
“或许你还真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只是。。。。”
“小的愿意。”
“啊，好。”
它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尽量保护这个身体。”
齐向麟直接慌了，不对劲。
正常来说不应该推脱好几次嘛？古神有什么能用到凡人的？不就剩献祭了嘛。还说尽力保护？古神都尽力？什么情况啊？
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行也得行，硬着头皮上好了。
齐向麟还沉浸在自己缓解紧张的垃圾话里。
古神已经动手了。
自己好像被从世界中隔离出来，身体忽的很热又忽的很冷，交替的极端让他发狂，大声叫喊，狂躁的跑来跑去，但怎么都走不出那一小块风暴中的结晶面。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已经过去整个人生，但又好像只过去很短一瞬。
齐向麟像新生一般颤抖着面对着世界。
还没来得及适应一下对他而言全新的世界，古神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是从他身体里，传出的。
“做好准备，等下我接管你，会有点不适。”
齐向麟感觉自己整个人燃烧起来，心脏砰砰地将血液泵向身体各处，不断有错觉让他以为自己在漏血。一滴一滴穿过皮肤，令人烦躁。耳朵变得敏感无比，轰鸣的海浪声像是直接敲打在他的耳膜上，让他有些头晕恶心。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和即将到来的劫难相比。
他看到不同的世界同时重叠在自己面前，而所有的世界同时出现了一把匕首，迅捷的划开一道极长的口子，一只手从中伸出来，非常用力地握住平整的裂缝。
那很明显是一只人手，清晰的骨骼和凸起的青筋。
体内的古神也开始躁动，齐向麟感觉自己像是要沸腾起来，浑身抖如筛糠。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带兜帽的人形，像是失去耐心一般，直接双手撕开整条裂缝，从中走了出来，稳稳地站在咆哮的海面之上。
“好久不见，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