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深红狱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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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瀑布般垂落的、微微卷曲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晶莹剔透的眼眸纯真而明亮。额前的三叶状刘海宛如碧绿的叶片，轻轻摇曳间更衬得少女那张精致的面庞愈发清新脱俗。
这位少女年纪尚小，距离及笄之年还有一年光景。她的家境自然不富裕、也绝无可能专门做什么保养，却仍是生得温婉动人。
她的名字叫凛。
此时她正静静地伫立在家门口，目光凝视着眼前那个正抓耳挠腮、一脸憨笑的少年以及站在少年身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粉色头发女孩子，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
下一刻，只见凛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扬起右手紧握成拳，毫不犹豫地朝着少年的小腹砸去：
“这么晚才回家也就罢了，居然还胆敢把别人家的闺女拐回我们家里来！榊游吾，你不是喜欢不着家吗，啊？今晚你就别想进房间睡觉了，给我到外边喝西北风吧！”
3
——这个女孩、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啊。
看着正抱住小腹痛并快乐地吟叫着的榊游吾、以及游吾身边的绿发女孩，柚子不由得如是想……而且好暴力！
在击败了治安城管后，游吾载着她通过了名为“代达罗斯”的立交桥——那是从卫星区通往市区的唯一途径。对于这个名字的寓意，她从心底里感到恶寒；这新童实野市的社会究竟多么残酷，光是从这座桥的“代达罗斯”之名便已可见一斑。
随后他们进入了卫星区。出于对柚子的歉意，游吾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让她今天晚上不用吹风。
“既然我遇到的是你，想必凛现在正在家里等着我。”他当时说，“见到她你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你和她长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个名叫“凛”的女孩、有着一张和她完全一致的脸庞。
其实如果真要仔细比较起来的话，两人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异。尽管她们的外貌几乎完全相同，但从穿着打扮到气质风度，每一个细节都有细微的区别。她的头发扎成了辫子，而眼前这位被游吾屡次提起、名叫&34;凛&34;的少女，则任由秀发散乱地垂落。或许正应了那句俗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明明自己与对方年龄相近、面容更是如出一辙，可不知为何，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要比自己更为成熟一些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差不了太多。
“我认错！我认错！”
那边的游吾直接给跪下来了——之前和治安城管决斗时自信凛然的模样荡然无存——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少女低下了头谢道：
“我不该到外边去当街溜子也不该招惹条子，日日打交也是大错特错，和混混飙鬼火打牌更是难以理喻，没能谅解凛你的苦心体会你的心情真是对不起！就，你看我带回来了个人啊，如果今天晚上只能在外边睡觉的话也就算了，当着客人的面跪搓衣板是真的太丢人啊！我罪大恶极……额，恶贯满盈……唔还有什么来着，啊对了罪该万死！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所以说您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谅我吗！”
……不。用不着觉得跪搓衣板会让你颜面尽失，你现在当着我的面下跪已经够丢人了。一边的柚子想。
“哼。又自顾自跑到市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凛冷哼一声——但那语气之中已带着十分明显的心软之意。
“以后一定要早点回家，绝对不准再去招惹那些治安城管了哦。——你是谁？”最后一句是对柚子说的。
“啊，您好。我叫柊柚子。”
柚子连忙伸出手打了个招呼：“那个……我迷路了。因为我不是本地人，所以游吾他就好心地把我带回来、说可以让我借宿一晚……你误会他了！给你们添了麻烦真是对不起……我也可以帮忙做些家务活当作住宿费补偿，不会白吃白住的！”
“迷路了？”
凛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坏了，看样子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搅和他们的吧？柚子正这么担忧着，只见凛注意到了什么、瞪大眼睛。
“……你长得和我好像啊。”
她有点不可置信，随即很快接受了这一点，只把这当成一个巧合。随即她明白了什么，又道：“你说你迷路了？”
“……是。”
“我看你不像是［迷路］，”凛说，“你看着就聪明，穿得也体面，一眼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闺女；怎么会好端端地找不到回家的路？”
“这个……。嘛。有点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那我懂了。八九不离十，这笨蛋是在飙车的过程中误把你认成了我，然后他就强行把你抓过来；到了半路才发现抓错了人，结果一时半会没法把你送回去、于是干脆让你来我们家住着——是吧？不用在乎这家伙的脸面，你直接承认也行的哦。”
她对这个叫榊游吾的家伙居然这么了解，不愧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人。恐怖如斯！柚子倒吸一口凉气。能把一个人摸得这么剔透的，即便放眼整个地球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额。是。”
“唉……。”
凛扶额苦恼地道：
“我就说怎么带回来个人……这笨蛋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他就是好心又怎么会好心到这个地步，还把路边的女孩子往家里带……对不住啊，这都是我们的错。别在门口吹风了，进来吧。”
原本跪着的游吾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可以起身进屋去了。但他才只是刚挪了挪膝盖，就立刻又被少女说出口的话给吓得汗毛竖起、丝毫不敢动弹一下：
“我似乎没说你哟？”
“可我真不想一直待外边啊等一下，凛，你刚才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他瞪大了眼睛，满脸委屈地看着对方。
“本来确实是这样的，如果你没有再给别人添麻烦的话。但是现在柚子因为你没法子回家了喔？所以，你就再乖乖地多跪一会儿吧。只有等会儿晚饭做好了，你才能进来哟。”
凛板着脸说道，毫无商量的余地。
“是。”他无奈地低下头，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嘴上却道，“不愧是凛，居然还给我留了晚饭，心地就是温柔善良……”
……好卑微的语气啊，柚子感慨。
但是今天晚上让游吾睡在外边？怎么还能把人赶出去睡的，不怕冻感冒？她又有些疑惑。
似乎看出了柚子的所思，凛伸出手指，指向屋子外边搭的一个建筑物。
她指着一个……
“狗窝？”
“我们家不养狗。”凛说，“这是给人住的。今天游吾就睡这里边，他的房间我待会收拾收拾给你睡。”
就连家庭弟位都完全符合她的刻板印象。好一出六国大封相啊……
这两个人确实是一家人，柚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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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吾曾经说过卫星区非常贫穷，这话确实不假。当柚子跟着凛走进家门，便可以看到里面的家具十分简陋。
一张破旧的沙发摆在客厅中央，上面布满了磨损的痕迹；前边是一张茶几，陈列着一些杂物。值得说道的是他们家有通电、在晚上可以用电灯泡照明，凛在介绍这一点时难掩语气中的得意。厨房内有完整的厨具和灶台，地上堆着用来烧饭的柴火。卧室里只有一张简单的床和一个衣柜，床上的被褥也显得有些陈旧。唯独那面墙壁被各种各样的海报所覆盖，远远望去五颜六色。
走近些仔细观察，可以看到海报中的主角是一个身穿纯白色机车服的金发男子。只见他稳稳地坐在一辆造型独特的轮形机车上单指朝天，仿佛正在向世界宣告着什么。
“这难道就是游吾的偶像吗”柚子好奇地问道。
“哦，你说这海报上的人？”
凛一边回答，一边从柜子里翻找出来几块馍放在桌上。“你居然不认识他……？”
“我是外来的啦。”
“也是呢……”
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从某方面来说，他确实可以算作游吾的偶像。”
“某方面这话怎么讲”柚子听得有些糊涂了。
“嗯严格来讲，他并非是游吾真正意义上［崇拜］的那种偶像哟。”
凛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是他立志要打倒的人。认定某个人作为想要超越的目标、以此找到努力的方向，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吧？游吾也是一样的喔。为此，他一直都在努力着。到垃圾场里翻书和报纸回来自学也是……学习驾驶d轮也是。这些都是他为了提升自己、打倒那个人而做的准备。”
“打倒……这个人……”
柚子又看向海报。日落西山时，少年和她的对话又一次浮上心头。
——“我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再不敢小看我！我会击垮他们，就用我的决斗……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这个男人、就是他的假想敌吗？
“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还是说有别的原因？”柚子不禁问道。
“那个嘛，”凛道，“我想该让本人来说说会比较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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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说海报上这个人啊。”
吃完晚饭后，面对柚子的提问，游吾看着墙上的海报，眼波流转。
“他就是［决斗之王］。”
“［决斗之王］？”
“卫星区的人一般是不被允许进入市区的。”
游吾回答：“这就是新童实野的规矩。但唯有一种情况下，哪怕是我们也能光明正大地进入市区……那就是wrgp的举办。那是全市……同时也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决斗事项。唯独在这场比赛进行期间，哪怕是住在卫星区的人也会被放行。这个比赛没有任何的报名限制，因此这就是我们这些卫星区人唯一能争取的机会。如果能够打出名次的话，不论是地位也好奖金也罢，就都能收入囊中！”
wrgp是一年一度的世界级赛事。倘若能够在这场比赛中打响名头，哪怕是卫星区人想必也能从中获取利益么。哪怕是一无所有的人，也能一步登天的机会……
柚子点了点头。她大概已经明白了。
“但实际上，这真的也只不过是个机会而已。”
一边的凛补充道：“因为像我们这些穷人，根本也没什么法子组得起像样的卡组……不。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真正就连能够识字、看得懂卡片上面的效果的人都压根没有几个。说是卫星区的人可以参加……其实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历代的wrgp的冠军、压根就没有穷人的身影……”
“——但是！”
游吾紧接着又道：“是有例外的。那就是［决斗之王］。这个比赛历代的冠军几乎清一色是有钱人；唯独决斗之王、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那家伙是最有代表性的例外……也是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在六年前，那个人出现在了这个比赛的赛场上，以绝对性的实力碾压了当时所有的选手，坐上了冠军的宝座，从此他便成为了每天光是躺着数钱都能数到手软的大富人……而他也确实有那样的资格！因为自从他出道以来、便从来没有一次败过！大家也这么尊称他——［决斗之王］！”
“——那个家伙、是卫星区出身。”
他的语气相当激动、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在登上顶点之后、他的出身可是人尽皆知的大新闻！明明和我们一样来自卫星区、他却成为了市区里的大名人；如果我也能做到的话，就不用让凛和我一块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如果我到时候能够登上赛场、将［决斗之王］拉下王的宝座，我们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这是唯一改变咱们命运的法子，我又怎么可能不把他当成我最大的敌人呢！”
“——。”
柚子一时间为眼前少年的话所震住。
“……改变命运的法子、就只有这一种？”
她实在觉得难以理喻：
“就只有……和人打牌？”
“唉。你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当然不能理解啦。”
游吾摆摆手：“不如说打个牌就有机会改变命运已经很棒了好嘛 。所以我一直在为此而准备着。我到垃圾场里面翻报纸杂志出来读，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语文水平，好让我玩得明白这个文字游戏；我到外头开d轮……痛！凛你怎么又打我！”
刚刚锤击了游吾脑袋的凛收回了右手。
“不要把你喜欢当鬼火少年这一事实给正当化喔。”
“可我真是为了练习车技啊……”
游吾抱住后脑勺：“在疾驰决斗的规则之中，车开得比别人快的话就能享受到一大堆的优势！比方说一般的决斗都会有死三规则对吧？在疾驰决斗中，也有类似的规则喔。一旦规定时间结束还没有分出胜负、那么更先通过终点的人就能赢！就算［决斗之王］是个大敌，如果我能提高自己的速度……成为最快的骑手……就绝对有希望打倒他！就像传说中的d驾驶员那样！”
听到了陌生的新名词，柚子又开口问道：“传说中的d驾驶员？”
“那是流传在卫星区……乃至于全世界的传说。”
一边的凛代替游吾道：
“［王］在出道以后再也没有输过。……但是根据小道消息，在他出道之前、在他成为［王］之前，曾经也体会过输掉的滋味。
“他人生中的唯一一次败北就是败给了传说中的d驾驶员……也正是在那次决斗中，他的王牌怪兽［红莲魔龙］受到了不可治愈的伤势、从此成了［红莲魔龙·右红痕］……”
“唯一击败过［王］的男人，传说中的d驾驶员！”游吾提到这个更加兴奋了。“虽然不知为何、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大家都肯定真的存在这么个人！不会假的，因为我以前见过那个人！”
“……唯一击败过［王］的、传说中的决斗者吗……”
柚子轻声道：“既然是那么有名的人……你也见过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也没告诉过我呀。”
游吾给出了理所当然的回答：“但我见过他的王牌怪兽。和传说中形容的一模一样……他驾驭的，是速度快到让人根本就看不清身形的、连光都能超越的怪兽——”
他一顿。
“那只怪兽，绝对就是大家口口相传的［星尘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