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诊
“什么，叔叔你要出诊？”
“嗯，所以待会儿还得麻烦你帮我看下店。这次出去时间可能长一些，如果我午时未能赶回来，你就带着浩浩上唐酒猫肆去吧。”
十泉弈本为了弥补昨晚习武的空缺，今日特地比以往早起一个时辰，却遇到了前来找他看店的十泉介，自己的习武计划也只能遗憾泡汤。
而因为时间还早，十泉浩还并未起床。十泉介便又交代十泉弈等十泉浩起床后督促他抄写两则文书
“血衰症？”十泉弈内心疑惑道。纵使自己已经将流泉术尽数学尽，又从自己师傅和藏经阁中认识到了诸多病症，却还是一头雾水
“类似于血气枯竭，多半是些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会得的。”白泉春晖与十泉弈心念相通，在知晓十泉弈困惑后解释道
“因为这个病症极为少见，所用药材极其繁贵，一般不会出现在医书上，你不认识很正常。”
“这样的话，那此次叔叔出诊岂不很费力？”
“有流泉术加持，倒也算不上费力，只是很费时间罢了。”
“行，那叔叔你早去早回，十泉汤交给我就好了。”听到白泉春晖的答复后十泉弈放下了悬着的心，挥手与背着篓筐的十泉介相告别
待到十泉介走出屋内，白泉春晖却又再次出声
“其实我倒挺希望你能抓住这次机会，跟你叔叔一起出诊的。”
“啊？为什么？既然都有叔叔去了，我在旁边也帮不上忙。”
“我当然不是想让你去帮忙，而是以防不时之需。”
“叔叔不是把药材都带去了吗，还能缺什么？”
“缺一剂辅药”
“血衰症易治难除，患者在承担极大药力反馈下往往容易落下病根，而我教你的针法对此恰有良效。”
“所以我说，这次可是你为数不多亲身实践的好机会。”
“……师傅你不早说。何况我现在跟叔叔出诊，浩浩也肯定不会一个人在十泉汤看店的。”十泉弈无奈吐槽道。
“你们十泉汤又不是没有员工，让员工看店不就好了。”
“也不是不行，只是浩浩一人在十泉汤怕是会把店给拆了。”
“放心，血衰症治疗时间很长，我们只要在最后关头露个脸就行了。”
“不过师傅，我们好像也不知道叔叔去了哪吧？”
“十泉一族擅长以物定位，你难道没有学过吗？”
“额…在宝行程太专注于战斗系波术，实在无心学习这些。”十泉弈尴尬一笑，朝着十泉汤大堂走去
十泉汤作为布吉岛的百年老字号，每天自是吸引数不胜数的兽人慕名而来。来往的兽人中大多数都是布吉岛原住居民，且大多为山民。与一些前来的四大家族难免会产生冲突
早在十泉川担任店主之时便特地在店内留下三个大字：其一为平，其二为安，其三为静。
分别指示十泉汤内众生皆平，既不允大打出手，也不许嬉闹玩水。
十泉介虽然已经接任十泉汤店主之位，但由于时不时的外出坐诊，难免需要十泉弈看管十泉汤。
已经轻车熟路的十泉弈倒是显得习以为常，先是踏过满地白花，打开十泉汤大门，将门外歇业的牌子取下。随后缓步于前台，看着陆续而来的十泉汤店员，指挥众人各尽其事。
虽说店员大都为成年兽人，却并不会对一只未成年小熊的指挥感到反感，反而十分听从他的吩咐。这也与十泉弈平时温儒的形象有关，不像大大咧咧的十泉浩，十泉弈为人处事都给人以稳重的感觉，使人不自觉信从。
两个时辰过后，原本花径无人的庭院，便迎来潮水般的兽人争相涌入。
行走于汤泉之间的十泉弈，怀里抱着一个木盆，随后在一个温泉旁放下
“小东家，今日怎么是你看店啦？”
“叔叔今日有事外出了，我闲来无事便帮衬一二。”面对顾客的搭话，十泉弈也是见怪不怪。蓝紫色羽织下的毛发因为周遭升起的雾气而打湿
“那怎么没看到你弟弟？”
“浩浩？他应该…”十泉弈转念一想，凭十泉浩赖床的性子，怕是现在还没起床
“糟了”十泉弈从温泉旁起身，转身便向外跑去
“失陪了，大叔！”
温泉里的兽人，看着后背湿透的十泉弈，羡慕一笑
“这么乖的孩子，要是生在我家该多好。”
此时还在美梦中的十泉浩，还在床上对着空气不断挥舞双手，嘴角不自觉有口水流出
“叔叔…那是我…我的熊掌酥。”
“浩浩！快醒醒！”
十泉浩忽然抓住十泉弈的脸颊不放，随后缓慢睁开双眼，有些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十泉弈
“欸，哥哥你怎么在这？”十泉浩看着到倒立于自己面前十泉弈有些惊讶，随后感到掌中抓着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便看向自己指尖，尝试性的捏了一捏，似乎觉得有些好玩，便又向外拉了一下。
“你小子可是睡舒服了，还捏着我的脸不放？”
“哥哥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很热吗？”十泉浩意识到这是真正的十泉弈，于是有些不舍的放下双手，从床上坐起，看着衣衫湿透的十泉弈疑惑问道
“叔叔一早外出有事，我去帮忙看店了。”
“叔叔出去了？还有这种好事。”本来用手揉搓双眼的小熊，听闻忽来的喜讯，顿时睡意全无。
“你快先起床吧。”
“别急嘛哥哥，叔叔又不在，让我多眯会。”
“唉，叔叔临走时给你留了三则医书，让你在他回来前抄好，你要是再睡下去，可就真来不及了。”
“什么！”
十泉弈没好气一笑，一手叉腰，一手抹去额头的汗，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写满满脸不愿的十泉浩
“早餐就在桌上，我先下去了，你也快点。”
催促声随着木屐声的远去，留在床上的十泉浩满脸幽怨的缓缓爬起，极不情愿穿上衣服向外走去。
随着徐徐飘来的梨花，连廊间悬挂的铃铛带动十泉浩脚踝的上十泉铃的竞相出声。
蓝白色小熊看着空无一人的餐桌前却是摆满了早点，不免有些疑惑，随后便呼喊一声
“哥哥！”
“怎么了？”听闻呼喊的十泉弈不得不又从前台赶来
“你还没告诉我叔叔去哪了呢，是不是又一个人偷跑出去玩啦。”
“叔叔可不是你，成天想着往外跑。“
“还有，你还是赶快吃完早饭，想法子完成叔叔留给你的任务吧。要是再这么拖拉下去，到时叔叔责怪起来我可不管喔。”
“别嘛哥哥，抄写医书这么无聊，你就帮帮我呗。”十泉浩故作可怜望向十泉弈，他知道，自己的哥哥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祈求
“要抓紧咯，时间可不等人。”白泉春晖提醒道
“这…”
十泉弈看向炽热的屋外，知道已近午时，若再不出门，怕是就此错过了
十泉弈默默攥紧拳头，深吸一气，做出无可奈何的语态
“就算我想帮你也分身乏术啊，可没人替我看店。”
“这还不简单，我来看店就好啦！”
“确定会乖乖看店？”
“嗯！”
十泉弈得逞一笑，从袖口中一掏，取出事先写好的文书，放在十泉浩面前
“那就麻烦你看店了，我出去一下，很快便回来。”
望着狂奔而出的十泉弈，后知后觉的十泉浩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很快又消沉下去，看着桌上墨迹未干的纸不知所以，只好蒙蒙的挠了挠头
“向左，到前方那棵梧桐树右拐就到了。”白泉春晖指挥着十泉弈穿梭于大街小巷中，最后在一处略显破败的巷口停住脚步
“到了？”
“应该是，不过定位术仍有误差，只能确定一个大致范围，你就先走附近找找看吧。”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巷子间却十分阴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清一色灰暗的墙壁，十泉弈甚至连一扇门都没能找到，更别说找到十泉介
“师傅，你说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查询无果的十泉弈不禁问道
“波术是不会出错的，你再仔细找找。”
十泉浩点了点头，准备到隔壁巷子再查看一番，便加快步伐往前方拐角处走去。
嗖的一声
一道黑影从前方闪出，与十泉弈撞了个正着。
十泉弈向后退出几步，勉强稳住身形。而那道黑影就没这么好运了，在碰撞过后倒地不起，但仍是不断伸手向前爬去。
“你是？”十泉弈定睛一看，布满白色绷带的狼族兽人在地上匍匐而行，似乎极力想从这里逃出
“他情况有些复杂，你先让他冷静一会。”
十泉弈瞳孔收缩，反转袖口，随手一弹便有一根银针向那位兽人飞去，稳稳落在他的脖颈处。不一会，那位狼族兽人便昏迷过去
十泉弈向那位兽人靠去，蹲下身子，伸出二指放在他的脉搏处
“血气稀疏驳杂，气息不稳，在这样下去恐怕有危险。”
墨绿色瞳孔一缩，十泉弈周身刹那间便出现8根长短不一的银针，伸手抓住其一便欲要向下扎去
“等等，如果不出预料，这个人便是我们此行要找的患者。”
“可是师傅你不是说血衰症是年过半百之人才会得的吗？这个人明明没有这么老吧？”
尽管狼族兽人身上大部份地方被绷带所缠绕，但露出的一角脸庞，仍是能让人一眼看出他的清秀，绝非是什么花甲老人
“万物都有特例，何况是一种病症呢？”
“不过师傅，这样不应对我们有利吗？越年轻的机体生命活力更大，医治概率也更高。”
“不，道理远不是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医者治病，看中的更多是一个病人内心的强大。过小的年龄意味着他的意志力太弱，是撑不过我们医治过程的。而阅历更深的老者反而更为坚毅，治疗起来也更为简单。”
“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放任他不管，叫他活活等死吧。”
白泉春晖默而不语
“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找叔叔帮忙，他肯定在这附近。”
“医者治病，更治心。如若他自己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坚定意志，找谁来都是毫无意义的。”
“难道…我们就没有什么能做的吗？”十泉弈握紧拳头，眼神内敛，墨绿色瞳孔中充斥着不甘，自己到头来的努力却还是未能救下一人
“当然不是，只要人还活着，就尚有方法。”
“不过…弈弈，我问你一句，若你今日出手救下他，就不怕救了一个恶人，等他痊愈后去杀戮更多人吗？”
“欲人有难，如若不管，我与恶人又有何区别。”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今日救下的人是十恶不赦之人，我也无法冒此风险不去救他。他若活下来后继续杀戮，我便有责任将他斩杀。不说一人，就算有千千万万人，我也会这么做。”
十泉弈大踏一步，眼神坚定
“师傅，请吧！”
“好，既然你已决定，我也无需多说。待会我会进入他的精神内海，唤醒他的意识，不过成功与否，还是在于他个人。”
十泉弈的额头处冒出一团绿光，向着狼族兽人径直飞去，直至融入体内消失不见。
（精神内海中）
“你个祸害，活着只会给人添乱，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们一家穷途末路，都是拜你所赐！”
“六王毕，四海一。博纳大陆终究会被我们所统帅。”
狼族兽人蜷缩在地，周围不时传来阵阵厉声言语。灰暗的心湖中，以狼族兽人为中心的方圆百里皆是黯淡无光，死寂一片
“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要这样。”狼族兽人紧紧捂住自己脑袋，拼命摇晃，试图把脑海中声音驱散
随着时间推移，狼族兽人绝望的抬起头，看向四周茫然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意识愈发沉沦，感觉眼睛越来越沉，尽管用尽全身力气，却也仍是杯水车薪。
最后眯成一双缝的眼睛，抬头向上看去，只能看到似有似无的光影在上方悬浮，随后合为一团，迸发出耀眼白光
“你是神仙吗？”虚弱至极的狼族兽人朝着人影处张望
“神仙？”白泉春晖惨然一笑
“不，我可远远算不上。”
“我感觉身体好沉重，好难受，难受的快要死了，你能帮帮我吗。”狼族兽人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但很快便又落回湖面，引得平静湖面泛起涟漪
“抱歉，虽然我也很想帮你，但在你自己意识之内，只有你自己才能帮到你。”白泉春晖从漂浮的空中缓缓落下，衣摆无风自摆，大袖飘摇，如同神仙下世一般
“你想继续待在这里，还是想出去走走？”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
“不，你一直都可以。”
“换句话说，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吗？”
“可是活着好累，就跟现在一样累，一样吵杂。”
“活着累，死亦然不会轻松。以为解脱而死，到头来只会给亲友徒增悲伤，给这片灰暗的地方增加几分沉寂，几番迷离。”
“更重要的是，我的徒弟第一次救人，他很不希望你死，甚至不希望有人在他前面丧命。”
“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你，想好了吗？”白泉春晖漂浮于湖面，抬起手掌，于空中作势捻住一颗棋子，后缓缓向下落去
原本平静的湖面不一会便横竖交替，白子黑子竞相落入其中。
“我真的可以活下来吗？”狼族兽人看向不远处的白泉春晖，手持白子，姿态飘然
“世界甚大，绝不会因为多一个人而散塌，也不会因少一人而灭亡。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理由活下来，那就试着为别人而活吧。”
灰暗的湖面倏然吹来几阵暖风，白泉春晖淡然一笑
“春风已至，邪魅尽散。”空中一颗白子，向着狼族兽人方向直奔而去，最后融于他的体内，迸发耀眼白光
布吉岛长乐街处的一个铁匠铺中，狮虎族兽人忽而停下手中铁锤，啧啧出一句麻烦，身形一闪，下一刻便来到布吉岛外两三百里的海面
湖面看似平缓，实则暗流涌动。
“滚出来！”狮虎族兽人朝着身前空无一人的位置喊道
眼看无人应答，狮虎族兽人抬起右手，原本静立于铁匠铺墙上的一把名为玄铁黑剑抖动剑身，顷刻间便出现于他的手中
手中那把黑剑，作龙鸣声
如遇故人
狮虎族兽人随意将它举起，又轻描淡写向下挥去，却使得身前的海面开出一道数米长口，久之不散。
“你还是这般莽撞。”海面下一道身影缓缓浮出水面，最后站立在上面，四周漂浮着数张符箓，金光四溢。
“布吉岛境内，你无权进入。”
“我要知道他在不在里面。”
“这就是你派人偷偷进入布吉岛的理由？”
“虽然有约在身，无法管你极界那些虾兵蟹将，但是我与你可没那么多约束！”
“我来此地是和气谈事的，你又何必激动？”
“读书人就是烦”
狮虎族兽人不耐烦掏了掏耳朵
随后瞪了他一眼沉声一句“滚！”
狮虎族兽人拨转转剑尖，一道剑光便向前方击出，天地间不时伴有嗡嗡雷声。
前方那道虚影如同碎裂的镜子一般，一分为二，须臾后化作轻烟消散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