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后的轻语
———妙光殿
“川，你确定要亲自领队前往吗？弈弈浩浩毕竟还小离不开你们。”西斋猫轩对着站在妙光殿中央的十泉川说道
“族长不必担心，我会让介帮忙替我照看一阵。身为十泉家主，我自然有责任去前线支援。”
“你当真决定好了吗？我知道你心思缜密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你也深知极界的危险程度，此番前去危险系数并不低。”
“嗯”十泉川点头道
“那月呢，她刚生完浩浩不久，你怎么让她跟你一同前往。”
“我跟她说过了，但显然我劝不过她。”
“唉，真是胡闹。”西斋猫轩叹气道
“还有我想劳烦族长将这件事隐瞒起来，我并不想让弈弈担心。”
“你这样做，当真好吗？”
“嗯，弈弈毕竟还小，我不想让他现在就知道这些事。”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嗯，毕竟他心思敏锐且善于洞察兽心。他知晓这件事并非没有可能。到时候就劳烦族长您帮我安抚他了，等我回来时我再给他带礼物赔偿。”
“唉，罢了。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也不做阻拦，不过记住川——你们要平安归来。”
“嗯，那便打扰族长了”十泉川拱手告辞
———十泉家主宅
十泉月推开半掩着的门，床上的小熊睡的正香，嘴巴一闭一合好似在做什么美梦。
“弈弈睡着了吗？”十泉月来到楼下，坐在餐桌前的十泉川轻声问道
“嗯，放心吧，已经睡熟了。”
“大哥，今天晚上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坐在一旁的十泉介问道
“嗯，过几天我和月要带队前往北境支援。”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突然，北境那么危险。不行我也要去。”
“胡闹，你走了谁来照看弈弈和浩浩。”
“可是…”
“放心吧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十泉月在一旁安慰道
“嫂子，既然连你也这样说。唉，那好吧。”十泉介低落的朝楼上走去
“川，这样做对介是不是不太好。”
“可能确实有些直接，不过…于理，介心里过于软弱并不适合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撕杀，于情，他是我的弟弟，我并不想让他身处危险当中。”
“这么说，可没见你担心我的安危。”十泉月在一旁调侃道
“我可是亲自劝过你了，只不过…”
“只不过，你可劝服不了我。川，我们可是发过誓要一生在一起的，我又怎会因这些小事而畏惧。”十泉月笑着说道
“嗯，我们一定会平安归来。”月色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十泉川搂住十泉月的腰轻声说道，月光洒落在她的面庞与初见时的一样
“嗯，会的。”十泉月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大熊与初识那般并无两样
———北境战场上
“不！月坚持住，弈弈浩浩还等着我们回家呢。”十泉川全力施展着流泉术治疗着躺在血泊中的十泉月
“川，没事的，别哭啊。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流眼泪的样子，这样可不好看。”十泉月艰难的抬起手将擦去十泉川面庞的泪花
“都怪我，要是我多注意你的安危，你就不会被偷袭了。”十泉川的眼泪滴落在满是鲜血的十泉月身上。
“川，你在说什么傻话。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怎么能怪的了你。”十泉月从口袋中掏出十泉弈所给的蓓蕾塞于十泉川掌心
“川，答应我，替我照顾好弈弈和浩浩。我有些累了…先让我睡一会吧。”十泉月的手掌从十泉川手中滑落。
十泉川伤心欲绝，抱着十泉月痛哭。身为医疗世家家主的他却连手中之人都无法救下，这一次他哭的像个孩子全然没有十泉家主的威严。
“月，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会让那些该死的极界生物有来无回！”
———熊族军营中
以十泉川为首的众兽围坐在桌前，桌上放置着一封匿名邀请函。而这封邀请函上赫然写着十泉川三个大字
“信大家想必都看过来吧。”十泉川低着头沉声说道
“楚桥那个家伙真是卑鄙竟然敢出这么下流的手段。”坐在十泉川一旁的白色熊族兽人愤怒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十泉川，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可是熊族领队怎么能够贸然前往那个家伙的地方，请你三思而后行。”坐在十泉川对面身穿盔甲的黑色大熊说道
“就是，如果在这种时机贸然赴约也不利于往后作战。还请川大人以大局为重。”周围传来附和的声音
“够了！倘若是你们的家人被他兽所绑架，你们还能这般泰然自若的坐在这里跟我讲话吗。”
“你们一口一句为熊族着想，只不过都是盯着我这个位置罢了！既然如此，这个领队谁爱当谁当。”十泉川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朝外头走去，丝毫不顾身后的议论声
“月，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哪怕搭上我的性命，哪怕他楚桥准备了千兵万马，我也会将弈弈完好救出！”十泉川眼神坚定的走出营外
———楚桥军营（第一人称）
我孤身一人朝楚桥的军营走去。按照楚桥的约定十泉川并没有带任何一只兽前往，只是在出发前麻烦几位相信的兽前来接应。
看着大营内站着的两排士兵可他的眼中却并未惧色有的只是无法藏匿的怒意。
我望向楚桥剑指的笼子，十泉弈浑身是伤，四肢被绑。我愤怒的握紧双拳“楚桥！你这家伙竟然敢对我儿子动手，今日我势必血洗你这军营”。
可是楚桥却并未正面回应而是用剑在十泉弈身上划出一道伤痕。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十泉弈毛发中渗出的鲜血。
弈弈，在坚持一下，我很快就会把你救出来十泉川心中暗道。
“说吧，怎样才能放了我儿子！”我愤怒的看向楚桥
楚桥要求与我决斗，赢了便可以将十泉弈带走。可话虽如此，直到楚桥将剑插入十泉弈的手臂威胁十泉川不能使用血气，这才是决斗的开始。
我听到弈弈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便只能答应了下来。我将兽印散去，将血气收敛。
十泉弈朝我大喊着不要，我只是朝他睇了个眼神，让他相信我。我会带他杀出重围，带他归家。
黑色的剑气朝我砍来，我只能用肉身硬扛，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体内的血气在被侵蚀。我单手支撑在地擦去嘴角的血迹。
楚桥大笑着嘲讽着狼狈的我，我并未会。我在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破绽。楚桥随手又是两道剑气朝我袭来，我护住心脉，不让体内随处乱窜的血气伤及要害。
鲜血将我的衣裳染红我知道这是个时机，因此我假装不敌跪倒在地，也正如我所料，楚桥得意的将十泉弈从笼中带出肆意地嘲笑着跪倒在地的我
我的目的已然达到，我睁开闭合的双眼，波术在瞬息间发动，一道冲天水柱将楚桥与十泉弈分开，并用魂锁链住十泉弈并将他拉过来。
我将十泉弈紧紧抱于怀中，我不想再一次承受亲人离去的痛苦。我将水刃化于指尖带着十泉弈杀出重围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楚桥的军备实力，漫天的剑如乌云一般朝我袭来，我将沧碣伞释放于身后，可是伴随着体内不断下降的血气我知道这样是无法逃脱的。
我吹响腰间的竹笛，一方面是为了减缓空中射来的箭矢，但更重要的是给楚桥的军队施展幻术隐匿我的痕迹
看着将要破裂的沧碣伞，我下定了决心，将所剩的血气尽数用来施展水踏以加快速度
一支锋利的箭矢贯穿了我的后背，紧接着是两根，三根。直到最后一道箭矢贯穿了我的心脏，我稳住身形不让自己跌倒并全力向约定集合的地点跑去
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倒下了，弈弈就难以逃脱楚桥的追捕。所以我低下头一个劲的往前冲
最终力竭的我跪倒在雪地中，激起漫天血红色的雪花。我知道我已经到头了，可是弈弈还并未脱离危险，我安慰着弈弈想让他一人先走，可是他却想将我背起带我一起走。
可是一只五岁的小熊又怎会拖动一只成年的大熊呢。我知道弈弈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可我并不想打击他只是伸出指尖将他眼角的眼泪滑去，可是他的眼角却被我的血所染红
“弈弈，听话，我等下就追上来。等回家后…我陪你放纸鸢”我试图让弈弈一人先走，可是他却坚定的要呆在我身边。我看着眼前的小熊，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意识越发的沉重，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抬头向集合的方向望去，那里似乎有道兽影朝我们奔来，我知道是接应我们的兽到了，可是当我看清那兽的身影时我才发现那是我的弟弟十泉介
我有些惊讶，不知道介是如何赶来，不过既然是介…反而方便了不少
“介…拜托你了”我将脖颈上的十泉钥摘下交付于他的手心，这是十泉家世代掌管的东西，谁拥有它，谁就是当代的十泉家主
我深知弟弟一直有着他自己想过的人生，于是我先前从未要求过介担当任何官职，我只想让他成为自己，作为自己好好活着，可是现在我却要将这个重任托付给他，我这个哥哥可真是一点也不称职啊。
十泉弈在一旁焦急的催促着十泉介给我治疗，可我深知自己现在早已无力回天。我拒绝了上前医治的十泉介，想让他存留更多的血气保护弈弈，并将弈弈和浩浩托付给他。
“弈弈，以后记得好好听介的话，好好照顾浩浩，别再那么调皮了。”我艰难的说着将口袋中原本准备给弈弈的礼物塞于他的手中
我看着一脸疑惑的小熊，我本想跟弈弈再多说几句，可是我的喉咙已被鲜血所淹没，张开嘴鲜血便会顺流而下，我不想让弈弈看到这番场景，所以…最后时刻就让我静静看着他也好
落日的夕阳注定了将死之兽的结局，弥留之际我将目光紧紧注视着弈弈。往事的回忆如走马灯般漫上脑海。
在弈弈出生后不久曾有过长灵族老先生给弈弈算过一卦，他告诉我弈弈担负着世间重任，我将这件事埋藏于心底没有跟任何一兽讲过。我不希望干预弈弈的人生，也不想弈弈身处危险之中。
但平常的我忙于公事没有时间好好陪伴他，而弈弈放荡不羁的性格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这一生有诸多不平，但也所幸遇到了良人和佳友。此次前来支援我不知是对是错，出于医者仁心也好，职责所在也罢，但我知道我无愧于本心。
只是…我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并没有重振十泉家，没有作为一个好丈夫保护好月，没能做好父亲的职责陪伴着弈弈跟浩浩，也没能当个好哥哥将诸多重任托付给他。
不过，最后时刻能摆脱束缚做回一个父亲而不再被十泉家主等职位所困也算一种解脱吧。作为十泉家主我担当着诸多重任，在旁人眼中我得维持家主的威严，在官场之中我得担当好我的职位所在。平生多被束缚，不过最后时分不是以家主名义死去而是作为一位父亲，这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消散，但仍努力睁着双眼想多看一眼眼前的弈弈，我是多希望能陪伴他一同成长，只是…我没有机会了
弈弈，勇敢往前走吧，我会与月在身后注视着你的成长伴你而行。带给博纳，一片盛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