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旧事

    李洋望着身旁的两人，张溪松大概是遭气浪推出去时撞到了头部，其后脑勺处竟有个大包，不过休息一阵估计便无大碍。然而木桶伯的情况就严重许多，他处于爆炸中心，双臂布满伤口，既有与傀儡强行分离而被撕裂的伤，也有爆炸时被零件划伤的痕，双腿更是惨不忍睹，一条腿自膝盖处断掉，另一条腿则诡异地弯曲着，他身上不但有浓烈的血腥气息，还混杂着一种类似尸体腐烂的味道。

    他将缓缓的手伸至木桶伯的鼻子处，却并未感受到哪怕一丝的鼻息，他不禁由衷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宝藏洞五层的秘密实难查清了啊。

    “哎！”一声叹息不知从何处飘来，在空寂的宝藏洞五层激起阵阵回音。

    李洋听闻后倏然站起，手中紧紧攥住长枪，高声喝问：“谁？出来，别在那儿装神弄鬼！”他边说边扫视着四周，然而此地除却他自己便是躺在地上的两人，远方还有傀儡的残躯，他并未觉察到任何其他的人。

    四周依旧静谧无声，只有那声声回音在空气中萦绕，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紧张。李洋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现在的状态很难再继续战斗下去了。

    “你应该是认识这个傀儡之内的人，我予你一个契机，你与他先行聊聊吧，待你们交谈完毕，我再与你好生聊聊。”空中再度传来了洪亮而响亮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白光自三清石像之中倏地飞出，迅疾地没入木桶伯的身躯之内。

    木桶伯悠悠地睁开了双眼，他想要坐起，却没能成功。李洋上前帮他坐了起来，并在其身后放置了一块傀儡的残骸让他倚靠。木桶伯满眼迷蒙，说道：“这是哪啊？”

    李洋回答道：“宝藏洞五层。”

    木桶伯抬眼望去，缓缓地似乎恢复了些许，他瞧了瞧自己残破的身躯，不由地咧开了嘴，难以分辨是哭还是笑，他说道：“我快要死了吧，不对，我早该死去了。”

    李洋在一旁听着，不知道是否要安慰他一下。木桶伯继续说道：“方才有人喊木桶伯？是你吗？”

    李洋点点头道：“没错，是我。”

    “你怎么会认识我的？”木桶伯虚弱地问道。

    李洋思考了一番说道：“我是段家村的人，我在段家村想盖一座院子，结果盖院子的地方是你的土地，还有这个。”李洋将小册子递给了木桶伯。木桶伯伸手接过，用手随意翻览了一下。

    李洋希望继续说道：“这是你的笔记吧，这个小册子记载着此地，我原本想来这里附近找寻你的后人，尝试着将那个地方的地契买过来，没曾想……”

    木桶伯仿若陷入了回忆之中，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段家村啊，你说后人？我哪有什么后人呀。”

    李洋问道：“村里传闻，曾有一个道人在你家借宿，此后你就变得疯癫异常，后来你便离开了村子，能告诉我其间发生了什么吗？”

    木桶伯转头露出些许诧异，问道：“传闻？我离开村子已有多少年了？”

    李洋毫无隐瞒地说道：“五十多年了。”

    木桶伯又是叹了口气，说道：“竟已过去这么久了吗，我原以为最多不过十多年。”他将头搁在傀儡残骸上，继续说道：“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啊，我每日都置身于那傀儡暗无天日的腹中，早已不识时间，以至于你们前来之时，我都差点完全被傀儡同化了，若不是你喊出了我的名字，提及了段家村，或许我再也无法清醒了。”随即他流露出祈求的神色，向李洋说道：“我可以将我的经历全盘告知于你，还有我从道长那学来的傀儡术也可传授给你，地契找不到了，没办法给你，只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李洋看着他说道：“说来听听，只要合乎情理，我不介意帮你。”

    木桶伯浑浊的眼神仿佛泛起了些许光芒，他说道：“很简单的，把我安葬在段家村？”

    李洋不禁心头一震，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木桶伯，原本以为木桶伯会提出一些难以达成的要求，比如请求他帮忙救治，或是其他极具挑战性的事情。然而，木桶伯的这个请求竟是如此简单，仅仅是想要回归故里，落叶归根。李洋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问题，我可以将你的遗体带回段家村。”

    木桶伯露出欣慰的神色说道：“多谢你，你是个好人。”

    李洋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料到在游戏之中还能收获好人卡。

    木桶伯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已然不长了，我现在就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知于你！”

    在木桶伯的讲述之下，李洋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是如此的，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名叫何足道的道长路过段家村，于段家村借宿一宿。本来他并非在木桶伯家借宿，然而木桶伯自小就喜爱道教，更是听着道家故事成长起来的，他对道教极为喜爱。随着年岁的增长，平日里也难以见到道人，这份热爱便渐渐地埋藏于心底。此次他得知了何足道的到来，极为热情地邀请他前往家中做客，何足道自然没有回绝他。在他家中，他向何足道打听了许多与道教相关的故事，何足道也基本都告知了他。当何足道知晓木桶伯是一名木匠的时候，便雇请他做一些木工活，只不过要前往外地，木桶伯自然是欣然前往。

    木桶伯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跟随在何足道身旁能够学习到众多道教知识，何足道对于木桶伯的求知欲也尽可能地予以满足。

    他跟随何足道来到宝藏洞五层，他也为这个地下宫殿而震惊，就在三清的石像前，他按照何足道的要求开始处理木料，何足道则是给木料刻画各种符文，他们忙活了将近半年终于建造好了这个木制傀儡。

    在这一过程中，木桶伯跟着学习了诸多有关道教的基础符文，同时他也渴望学习制作傀儡的技艺，而何足道也遂了他的心愿让他学会了傀儡术。等他学会傀儡术后发现，傀儡的制作其实并不需运用道教符文，他对何足道为何要将这些符文镌刻于傀儡身上甚感好奇，然而此番何足道并未向他透露，并要求他不要研究。

    紧接着，何足道又将极为繁复的符文刻于傀儡身躯之上。待到刻画完毕，整个人竟开始变得异常暴躁，不停地喃喃自语，念叨着诸如“为什么？”“哪儿出了问题？”“需要优化哪些地方？”之类的话语。也正是在这期间，木桶伯被何足道送回了洛阳，何足道给了木桶伯颇为丰厚的工钱，让他自行返回段家村。

    回到段家村以后的木桶伯，开始研究那些符文，他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他记住的所有符文写在了他的小册子里，宝藏洞的地图也被他画在了小册子上。

    起初，木桶伯还会兴奋地与村民分享他的发现，向他们讲述那些神秘符文的奇妙之处。然而，村民们却对他的行为感到困惑和担忧，认为他因为在宝藏洞的经历而变得神智不清。

    尽管受到村民的质疑，木桶伯仍然坚信这些符文蕴含着巨大的秘密。他试图解释自己的研究，但村民们却越来越不理解他，甚至开始躲避他。

    有一次，木桶伯在路上遇到了一位昔日的好友，他热情地拉住好友，想要展示自己的小册子。然而，好友却面露尴尬，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

    面对村民们的冷漠和不理解，木桶伯感到十分孤独和失落。但他并没有放弃对符文的研究，依旧每天捧着小册子，试图解开其中的谜团。

    他在这一方面的知识着实太过匮乏了，尽管何足道已然告知让他忘却宝藏洞且不要再返回，可他仍旧毅然决然地决定再去一趟宝藏洞寻求答案。

    待他再度来到宝藏洞五层之时，何足道已然离去，唯有傀儡被遗留在此。他在此处继续展开研究，结果依旧是毫无所获。最终，他开启了傀儡的胸部，试图去探究内部的符文，然而却有一股强劲的吸力将他吸入其中，随后他便一直留在了傀儡的腹中。

    起初，他尚能游刃有余地控制傀儡，然而，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摆脱傀儡的身躯。时光流转，来到第三天，他满心以为自己即将迈向死亡的深渊，可谁知，他依然顽强地活着。一星期匆匆而过，他在内心深处认定自己必死无疑，那如附骨之疽般的饥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一月的时光悄然流逝，他已深陷绝望的泥沼，难以自拔，身体的饥渴依旧如恶魔般缠绕，可奇怪的是，他就是没有死去。傀儡内部的符文宛如源源不断的能量溪流，持续为他供给着力量，但那极度的饥渴感，却丝毫没有减轻。

    在未知的漫长岁月里，他渐渐发觉自己对傀儡的控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甚至偶尔会产生是傀儡在掌控他的错觉。他深感恐惧，害怕傀儡会外出害人，于是，他精心在傀儡四周布置了大量精巧而致命的陷阱。此后，他每日虔诚地给三清石像上香，满怀希冀地祈求上天能够拯救他。直至李洋现身之前，他始终未曾停止上香的举动，那袅袅轻烟，仿佛是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