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可 “只怕一个不小心，又要被按倒强吻”
五日内，还务堂旁新搭起了临时药间，沈昭五日内泡在还务堂内，细心打点着派内大小事务，他一天只用四盏茶，一张檀木桌几，几叠文书，是一月同一日的工作，确实有些枯燥无味，沈昭这样想。
“寡言少语却温和待人的美人师兄”，是那些新进内门、外门弟子对他的评价，当然只是在他听不见、看不到的地方流传。
“师弟，歇息会？”贺青给他倒了杯新茶。
“嗯，多谢师兄，今日下午与傅琰师兄换了班，我一会得去云珩殿一趟。”沈昭接过吹了吹，施法将茶水调整到适宜的温度，轻抿了口，薄唇于瓷盏上盖上淡淡的口脂印子。
“噢。”贺青应下，回了自己的桌前。
云珩殿梦泽，顾长庚将加了蜂蜜的桂花冰酪放在显眼的位置，墨青瓷碟还装了难得的生食海味，提前用术法冰镇过还保持着新鲜。
沈昭却也习惯了这位师尊的“投喂”，毕竟做的实在好吃，连口腹之欲不甚重的沈昭也会次次贪多。
瓷碗搁置，筷勺叮当，沈昭安静地夹了两片片得如蝉翼薄的鲍鱼，蘸了点豆酱含入口中，弹牙爽口还带着些东州海味独有的海水鲜甜，师徒口味相似，是难得的共同点，还有就是话少。
顾长庚言拙，沈昭能说会道但独处或是没什么必要闲聊话题时，他很少主动开口。
顾长庚又给沈昭夹了几筷去壳的油蛤，沾了些同凝露花一起炖的鲜美汤汁进到沈昭的缠枝云纹碗中。
“师尊，谢谢。”沈昭咀嚼完搁筷开口，“很好吃。”
“嗯，下次想吃什么？为师做。”顾长庚挥袖将用完的碗碟全部洗净转移去了橱柜。
“师尊，弟子不常来，无需日日为我开灶的。”沈昭推拒了，“其实弟子是有些事情要向师尊了解。”
“晏清且说，若是修行难处或是门派问题为师都可出面解决。”
“是……关于副掌门师叔，昔日为何关禁闭一事。”沈昭道得很轻，但其实他想，知道真相与否并不重要，提醒这位能压住许多人的掌门就行。
闻言，顾长庚神色冷了几分，“四百年前那事牵连多人，他暗自拔除二位天灵根弟子灵根炼药洗髓，被为师的师尊探查出端倪。”
“师尊也事涉其中吗？”沈昭对上那双墨瞳，顾长庚愣了愣，“嗯，为师那时只是在一旁听审，闲云师尊与医圣探出顾长栖的炼药资质，开了许久的议事会，最终敲定禁闭他百年，还抹除了他部分关于修习禁咒的……记忆。”
“……”顾长庚说到最后，感觉到了几分耻意、难以启齿，顾长栖是因犯下大罪而被问审、禁闭、抹消，而自己往前都对沈昭做了什么，为一己私欲、贪念，抹消了他两次记忆，现在还贪心不足，屡次犯禁，屡次暴露。
“师尊难道不担心哪天师叔夺回记忆，报复……”沈昭还未道完，霎时被闪身而来的顾长庚手掌捂住了两瓣翕动的薄唇，随后只能发出一二嗯唔声，明明还有热气呼到这位剑尊的手掌上，五指连心，他却觉着无比心慌心凉，墨发垂下，顾长庚低头想，
“对……万一晏清会想起来？会夺回记忆？那我这个师尊在他眼里会变成什么可耻模样？我要做什么？绝对不能，决计不能……放他走。”
沈昭额前剑纹慢慢浮现，他传音道，“师尊别激动，弟子只是假设，并不是说现今的师叔，您与几位峰主、长老，都待弟子极好。”
安慰完却还是不见他松手。
为什么？沈昭疑虑了，看样子顾长庚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他有什么心事好烦心的？
僵持良久，沈昭总算想起了什么，无奈抱上顾长庚只为他屈的宽大腰背，就像晓天楼荒诞两夜里不受控制地攀上与之共欢的表哥一般，有力的纤长手臂收紧，这是沈昭第二次抱他。
倒不如说他真的很会洞察、安抚人心，但经他抚慰的人被撩拨走心弦后才会反应过来，沈昭，其实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可惜顾长庚是个例外，他一心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站在顶峰上的人，总想要拿走自以为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沈昭。
昔日剑尊居然会像只大型犬兽窝在自己弟子怀中索取拥抱以求心净，多么荒唐。沈昭这样想，“是否太容易情绪化了？是因为情劫的原因？还是红线姻缘的原因？还是……？可别走火入魔了，九州不能没有化神修士坐镇。”
其实一点真的超出师徒之情的感情，沈昭都不会给、不能给，他这些年相处下来，摸透了顾长庚为人的处事风格和脾性，每次相处都感觉有把剑横在他喉间，只怕一个不小心，又要被按倒强吻，再抹消记忆。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沈昭开口，“好些了吗，师尊？”
顾长庚如梦初醒，抽离开来，“为师又”
“师尊是否需探查自身神识或是元神，为何您对弟子这般把持不住？”沈昭直言不讳，不过是怕顾长庚成为一个不定数。
顾长庚听之却觉心中被狠狠刺了下，茫然看向容色姝丽的沈昭，白皙脸颊还残留了些方才他的手掌捂出的淡红痕迹。
墨瞳下意识地躲闪
难破、难解、难言
他也不知为何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情劫天难还固执地踏入，明知师徒不可跨越的鸿沟、世俗成见，却不愿放下，沈昭不在的四年，他很想他，想那个当初日日夜夜同他在前厅整理公文的弟子，想那个在书房陪他作画温书为他裁剪花枝的徒儿，想那个会体察他心意、抚顺他心神的沈晏清，且近年来，自己的心愈发控制不住地阴沉，冒出多少荒诞想法。
不可破、不可解、不可言
头痛欲裂，就像他用法宝留影下来的虚幻，一遍遍地描摹，一遍遍地念叨，一遍遍地妄想，亲手把这孽情遏制的，是他爱的人，是他的弟子，是沈昭。
电光火石地思索过后，顾长庚冷静道，“为师会定神闭关一阵，晏清，回去吧。”
沈昭点头，小声应了声“是。”
“是不对劲。”沈昭回到自己居室中观着那张他绘制的九州地图，猜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