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把你车胎扎了
叶茂眼睁睁的看着冯大爷骑着摩托车进去了。
村里习俗有人过世，要通宵达旦搭台子唱戏，院子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叶茂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头皮都开始发麻。院子里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他的心砰砰直跳，可双脚却像是不听使唤般，一点一点地朝着大门口挪动。
当他扒在大门口向里面看去时，只见冯大爷正满脸欢喜地摸着那辆摩托车，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双眼熠熠生辉，满是热切地注视着摩托车。他伸出那双略显粗糙的手，缓缓地抚摸着摩托车的每一个部位，就像是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嘴里还不时地喃喃着：“哎呀呀，早点给我多好啊。”
冯大爷似乎格外兴奋，突然就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与叶茂对上。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扯着嗓子大声地喊着：“阿茂快来看看大爷的摩托车，帅不帅！”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要冲破这黑夜的笼罩，甚至带着一丝激动与急切，“骑得可快了，那速度，啧啧啧。”
接着，冯大爷又满脸笑容地咧开嘴，露出那并不整齐的牙齿，拍拍后座，兴高采烈地说：“要不要带你兜风去？这次可不会把你脚绞进去了，哈哈哈哈。”
叶茂的视线艰难地从冯大爷身上移开，转向那些依旧沉浸在戏曲中摇头晃脑的人们。他们仿佛完全处于另一个世界，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那投入的样子让叶茂觉得格外不真实。
叶茂迟疑了，根据眼前发生的一幕，他已经很明确的相信，眼前的冯大爷不是人！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过世的冯大爷会出现在这里，还如此鲜活地和他说话，难道也像那王家华一样，有什么执念？
“傻愣着干嘛？过来啊。”冯大爷继续大声地招手，手臂挥舞的幅度很大，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叶茂的身体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太荒诞了。那唱戏声却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让这一切显得更加诡异和令人恐惧。
堂屋内传出冯大妈小声的呜咽和絮叨声，冯大爷皱眉，砸吧一下嘴巴，回头看向屋内，“啧，唉，就知道哭，活着絮叨我，死了还唠叨。”
“阿茂你等会啊，大爷先去看看那老太婆。”说完冯大爷的身影似乎变得有些虚幻，他缓缓地朝着屋子走去。
此时，坐在院子里看戏的人里面，突然有个人站了起来，那是村里的光棍，算起来跟冯大爷是本家，大家都叫他傻春，傻春没正经事，东家吃一口，西家混一顿，村里各家接济着过，遇上红白喜事，他也呵呵的跟着去混点吃喝。
傻春站起来，指着进去的冯大爷说道：“冯明白，嘿嘿，冯应发回来了。嘿嘿。还有摩托车。”冯应发正是冯大爷本名，一群人只当他喝多了，并没有太在意。
叶茂被傻春这么一叫，立马清醒过来。突然感觉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低头一瞅，原来是因为太紧张拽着阿青往家跑，手一直没松开，阿青红着脸，细声细语地说：“可以松手了不？”
这时候叶茂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回去吧，凉了。”
叶茂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睁眼已到天亮，满脑子都是，他又见鬼了……
第二天冯大爷家依然是哭声夹杂着唱戏的声音，傻春在村里逢人就说摩托车。
“冯应发骑着摩托车，可气派了。轰轰轰……”
冯家人越听越来气，冯大爷就是骑摩托出的事，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门口吵吵嚷嚷。
冯家老大冯阿贵一把扯过傻春,“别仗着傻，我就不敢揍你，把你那臭嘴给我闭起来！”
傻春梗着脖子对冯阿贵喊道：“你打我，改明儿我看到你爹，我打你爹去！”
邻居都来劝，何必跟一个傻子置气。
冯阿贵就像一只炸毛的狮子，摩托车可是他买的，家里人早就埋怨过他了，本来是孝敬老人，结果酿成大祸。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现在连个傻子都敢调侃他，这可把他气坏了，挥着拳头就打了出去。
傻春更生气，他没有说谎，冯应发昨晚是开着摩托车回来的。
这边傻春嗷嗷叫，那边冯阿贵哇哇骂，一群邻居拽着冯阿贵，傻春大叫：“等下我就扎他轮子，让他骑不了。你还打我，冯应发管管你儿子，呜呜呜……”
叶家和冯家做了几十年邻居，叶母也赶来劝。堂屋里，冯大妈直接哭晕了过去，被掐人中弄醒后，便坐在地上拍着腿哭骂不停。或许，也只能说是夫妻情深，难以割舍吧。好不容易给冯大妈哄回屋，叶母又陪着一起哭去了。
傻子力气大，挣脱了冯阿贵的钳制，冲到堂屋拍着冰棺喊道：“冯应发，你别装死，你儿子打我，你管不管。”
“你不管，等下把你车胎给扎了!”
“我尼玛！”冯阿贵那拳头如暴雨般砸向傻春。
村里本来看热闹的人也傻了眼，这冯阿贵是要起杀心啊，一群汉子上去，把俩人分开，傻春一把鼻涕一把泪，冯阿贵也没好到哪去，被傻春砸的鼻血都出来了。
“你给我等着！”傻春趿拉着鞋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人群散了，叶茂也不敢多待，省的又看到冯大爷，上次看到吴德法可就是白天。索性带着阿青在村里晃荡，站在村尾，阿青远眺西北方的土丘，“那是哪里？”
“山，埋了很多人，祖祖辈辈的……”叶茂一愣神的功夫，想到昨晚，转头问阿青，“昨晚，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那个刚死的生魂？”
叶茂点头，心里想，果然看见了。
“这死了你们不管？”
“啊？”这次轮到阿青惊讶了，“这生魂还没过头七，你怕了？我看他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叶茂沉默了，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