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两日后,蓉娘换回了自个儿的衣裳,登上了赵公子派来的马车,她站在马车的踏板上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扭头下车,又一次扑进了二丫的怀抱。
二丫早就哭成了个泪人儿,此时更是抱着她哽咽,“蓉娘你要好好的啊,以后要是能出来,一定要来找我玩”
蓉娘连连点头应着,她和二丫只相处了几日,却是真心诚意将对方当成是姐妹来看的。
她紧紧抓住二丫的手,久久不愿意撒开,随后想了想将挂在脖子里的项圈取了下来,将上面的一块芙蓉玉取了下来塞进了她的手里,“这是我娘给我的,取得并蒂芙蓉的好兆头,你我一人一枝芙蓉,往后都会心想事成的!”
蓉娘将自己项圈上剩下的那朵一模一样的芙蓉雨给她看,很快惹的二丫笑了起来,可笑后她又开始掉眼泪,“你一定同你父亲好好说,不要吵架,若是,若是真对你不好,你先忍一忍,再偷偷的跑出来,我,我会好好做工养你的!”
郁桃在旁边看着,见两人越说越不像话,不免有些无奈,上前拍了拍二丫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哭了。
二丫泪眼婆娑地咬住了下唇,其实能说的话昨晚都已经说过了,现在就只是舍不得罢了,可是舍不得也终究要告别,她搀着蓉娘将她带到了马车前,细细擦干她的眼泪,将她扶了上去。
兆麟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场面,实际上蓉娘今日只是去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通知了林将军后,他居然同意在津门找一处和自家女儿见上一面,还将场所的安排拜托给了兆麟。兆麟也向郁娘子和二丫做了保证,肯定不会让林家小姐受委屈。
蓉娘离开后,二丫一直郁郁寡欢。
郁桃本想让她松快松快,可她却说想要干活,还主动将所有的衣裳都洗了,就是中午跑堂的时候,还顶着一双红肿的鱼泡眼,倒是惹得不少街坊邻居关心。
而这七月的天就像是小孩子的脸,才做了午市的生意,倾盆大雨便下来了,船工们赶着回船搬运货物,挑工们也都回了各家货行,很快港口就安静了下来,整个码头都笼罩在茫茫雨势之中。
二丫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旁,手上拿着一根绑了布条的杆子正在赶苍蝇,往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桃将灶台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也走了过来,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也看着雨帘发了会儿呆,却被不断飞进来的苍蝇烦得不行。
天热,还下雨,这些恼人的小虫就往屋子里钻,郁桃拧着眉看着木桌上多出来的黑点,觉得不处理一下,怕是会很影响食客们吃饭的心情。
若是一个不小心,让这些小飞虫落在了食材上,那就会出大问题了。
她先是从后院的橱柜中取出了一瓶米醋,用水稀释后洒在了铺子里,冲天的醋味让停在木桌上的小黑点飞了起来,却盘旋在半空中不肯离开。
二丫捂着鼻子问她,“桃桃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驱蝇”,郁桃见醋水的效果不是很好,便开始琢磨别的方法,她一开始想的是用浆糊涂在木板上,制成粘蝇板,可转念一想这样的天气放出来浆糊就干了。
她又在想别的法子,可二丫听了她的苦恼后,却直接嘲笑了她,“桃桃姐,这事儿我早就问过梁嫂子啦,人家给咱了个捕蝇灯,我去给你翻出来。”
所谓的捕蝇灯倒不是真的是个灯,只是形状和灯台有些类似。瓷质的捕蝇灯上宽下窄,像是漏斗卡在了罐子上,漏斗的尾部有食指粗细。
郁桃拿着捕蝇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这是怎么用的。
“梁嫂子说的是,要往这里面放上些糖水,最好是放些蜜”,二丫回想了下梁嫂子的说法。
津门这边的饴糖倒不算贵,五十文一罐子,砂糖的价格要高上不少,要二两银子一小罐,而浣纱镇的饴糖则要一两银一罐,她们俩前几年从没买过糖吃,而来津门后就“报复性”地买了一整罐。
两块饴糖加一碗水,在小锅里熬成粘稠的糖水放凉,灌进了捕蝇灯里面放在了门口的角落里。
郁桃坐在的木桌前,盯着捕蝇灯看了好一会儿,才瞧见一只苍蝇停在了漏斗上,在上面东爬爬西逛逛,最后一下子飞进了罐子里。
“哇!”郁桃和二丫都站了起来,两人齐齐盯着那罐子看,见好一会儿那苍蝇也没能飞出来,便都松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郁桃知道自己小看了劳动人民的智慧,等到雨停了她就去杂货铺子买上五六个!
捕蝇灯是个持续有效的方式,除此之外,郁桃还用浆糊、竹条、布头做了个苍蝇拍,一开始二丫还以为她桃桃姐要纳鞋底子,谁知道她刷了两层胶后就将竹条塞了进去,最后搞出来个不伦不类的花布拍子。
姐妹俩打苍蝇消磨了一会儿时间,眼瞅着雨势越来越大,便早早地关了店休息了。
之后的几天都一直在下雨,港口的船都停在避风塘中,往来拉货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下货,码头的人少了,小面馆的人也不多,郁桃也只做午市生意,做半天歇半天,剩下的时间就在小厨房里面研究怎么做叉烧。
阳春面和凉面已经卖了一阵子了,等入了秋她打算在馆子里加上骨汤面,价钱要比阳春面贵上一些,里面会配上海带和叉烧。
她前几日都在回想叉烧的味道和可能的配料,增减了好几次,今日才打算动手。肥瘦相见的五花肉是梁嫂子今早送来的,新鲜得很。
她才将用棉线困成卷的五花肉下进锅里,二丫就踩着雨水蹦进了厨房里,手里面还举着块黑乎乎的东西,“桃桃姐!东头那棵大槐树中午被雷劈了,里面的芯儿都黑了,你瞧。”
“真的?”郁桃接过那一块焦黑的木头,凑上去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雷击的香味,“你去那边凑热闹了?太危险了!”
“当然不是!”二丫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道,“我只是见那边围着有人就去看了看,里正正带着人在收倒下来的树嘞,这木片是里正给的,说是让压在枕头下面,不会做噩梦。”
雷击木能够辟邪,里正估计会给每家都留一块,郁桃也就放心了。她把木片还给二丫,“找个袋子装好,压在你的小枕头下面。”
二丫乐得不行,嘀咕着就出了小厨房。
郁桃的耳朵比较尖,听到她在说等蓉娘联系她了,就分给她一半,若是不联系那就不给了!
“这孩子”郁桃摇了摇头,却真是有些担心蓉娘,不过她相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要是出了什么事,赵公子肯定是会通知她们的。
肥美的猪肉在沸水里面微微打了个旋儿,郁桃将煮好的肉卷捞出,洗干净后用棉布擦干净。
“桃桃姐,我来帮你!”二丫放好了雷击木,跑过来撸起了袖子,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从厨房外面拎进来个小篮子,“这是阿莲姐给的,说是今日在海滩上捡的好货,让咱们收着。”
阿莲是住在避风港那边的渔家女,她家里面不容易,郁桃她们去买鱼多少都会从她家买,一来二去就熟了。
“这几日不能出海,阿莲姐家肯定也不容易,我就把你让我买菜的十文钱都给她了”,二丫掀开竹篮,露出两只大香螺。
郁桃凑过来看了两眼,“嚯,这可是好东西,你给的少了,下次再补上十文。”
这两个响螺个头不小,估计是接连下雨在水里面闷得太久了,这才上了岸被阿莲给捉住了,郁桃说的价格才是实在价,二丫却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觉得桃桃姐有些败家,又觉得这么温暖的才是她桃桃姐。
郁桃见她发呆,便敲了下她的脑袋,让她把这响螺刷干净一会儿过来烧着吃,而她本人则是继续做叉烧。
葱姜被放进油里煎出香味,猪肉卷肉皮朝下,摁在锅里将每一面都煎到呈现金黄色,边缘处也要煎到。
郁桃为了色泽还炒了个糖色,稠稠的饴糖在油中熬制,慢慢熬成棕红色,将酱油、饴糖、酒倒进去稍稍煮一下,最后加入开水将那块煎好的肉卷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