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暗卫

    薛姝映又叫人给他摆了桌椅，这一小盅杨梅酪不过几口的事儿，犯不着端来端去，在这儿吃了风味还好些。

    花生惴惴不安地坐下，一边舀了甜酪往嘴里送，一边留意着薛姝映的神色，见她毫无芥蒂地继续用膳才稍稍放下心来。宫中的贵人最忌讳被他们这些腌臜太监触碰，莫说什么有心无意的，只要犯了忌讳便落不着什么好，或许是薛娘娘没发现，也或许是她不在意，花生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又莫名其妙地浮上一抹遗憾，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将这种奇怪的心情挥散——想什么呢？不用挨罚还不好么？

    花生的心思百转千回，薛姝映余光看到他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是味道不好么？”

    薛姝映突然出声，花生略惊，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她望过来的脸。薛娘娘长得很漂亮，但花生总觉得比起其他，薛娘娘的眼睛才是最好看的，总是温柔包容的目光，连他这个奴才都得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注视。

    “没有，味道很好，很好吃！”

    短暂地陷入了那双清泉一般的眼眸，花生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还没回答薛娘娘的话，忙不迭地放下汤盅，起身躬着腰回道，因着情急连谦词敬称都忘了。

    薛姝映瞧着他这番动作有些无奈，不禁细细打量躬身立在自己面前的人。花生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平日里言行举止却是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稳机敏，也只有此刻因为言语冒失而脸颊涨红的时候才看得出一些少年气来。

    “公公快坐吧，本宫留你也是想着让你安生用膳，若是如此苛责规矩，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花生被薛姝映劝回了座，不敢去看她宽和，带着笑意的目光。薛娘娘要是知道他为何如此方寸大乱，应该会立刻厌弃了他吧？

    “不知公公多大年纪？”

    薛姝映向来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实在觉得两个人一道用膳却不说话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她又主动挑起话头。

    “回娘娘，奴才今年二十有一了。”

    花生咽下一口杨梅酪，酸甜的滋味儿一直浸润到心里，听薛娘娘这样问，又咧着笑脸回道。

    闻言薛姝映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花生年纪比自己小，或是跟自己差不多，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是弱冠之年了。

    “那你的长相是真的显小，我一直以为你才十六岁左右呢！”花生听着她略带惊讶的声音，一时也笑弯了眼，他自小就是一张圆脸，平日里卑躬屈膝地时候多，不曾显露身形，以至于瞧见他的人都觉得他年岁不大。

    因着薛姝映主动开口，二人有来有往地交谈了几句，气氛倒也极和谐，花生到底是有要务在身，吃完一盅杨梅酪也不得不告辞了。

    待人走后，薛姝映也放下了筷子，跟扶翠问起王淑兰来。自从领了公主侍读的职，薛眀芸就搬去跟五公主一起住了，倒不是她不愿意待在薛姝映身边，实在是圣上闲时几乎都在春和宫，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待在这儿碍了圣上的眼不说，也有违礼制，搬出去反倒对众人都好——就是这会儿薛姝映不方便找她来打听消息了，毕竟她方才也在宴会上，定会找到母亲她们说话的。

    “夫人她们已经出宫了，老爷喝了些酒，不过有少爷陪着，没出什么乱子，娘娘离席后，二姑娘跟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想来也将姑娘的近况同夫人说了，娘娘莫要担心了。”

    扶翠眼瞧着主子跟陛下闹了矛盾，估摸着她心里正烦，话里话外都带着宽慰的意思。

    原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同家里说，这次没见着倒也无碍，只是思及方才师彦恒的微妙态度，她需得递个消息回去，让父亲和兄长在前朝莫要掺和关于师兰台的事情才好。

    说做就做，薛姝映也不耽搁，提笔写了信便让扶翠差人送出去，如今走不了三房的路子，又得罪了师彦恒，好在她进宫的这些时日也没闲着，想送个消息出去还是不难的。

    ——

    长兴宫

    花生带着奏折回去，师彦恒瞧着没什么异样，只是这次并没有将他叫去问话，将折子交给了檀升他便退了出去。

    “陛下，属下有要事回禀。”

    师彦恒身边一向不喜欢留太多人伺候，内殿只有檀升随侍，忽然这一片沉寂中响起了一道低哑的男声。

    一个身着利落黑衣，以黑色面具覆面的男人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低头跪在师彦恒面前等待主子问话。

    面对这样的惊悚场面，檀升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作为陛下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大太监，是知道这样一支来无影去无踪，姓名样貌都十分神秘，只供陛下皇帝驱使的暗卫的存在的。

    只不过暗卫甚少在人前现身，多以书信传递消息，像这样主动出来向陛下面呈消息的情况，多是一些急切且牵涉甚广的大事，檀升暗道不好，今天陛下本就在昭仪娘娘处受了气，这会儿要是又从暗卫那儿听到什么糟心事，心中还不知怎么郁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