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昭媛
“今日用冷水洗漱嘶……”
小宫女正在给薛姝映梳头发，冷不防地她突然转头跟扶翠说话，一时反应不及将薛姝映扯得痛呼一声。
“奴婢手笨，请贵主恕罪！请贵主恕罪！”
还没说什么这小丫头就慌得立刻跪下，一边请罪还一边将头磕得‘砰砰’响。
“起来吧，是我突然转头，不怪你。”
薛姝映挥挥手，示意扶翠先去打水，又出声制止了她。听到这位薛娘子不曾怪罪自己，秀珠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起身，依旧将头压得低低的，以至于坐着的薛姝映只能瞧见她的头顶。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目光扫过她枯黄的头发和格外瘦小的身形，薛姝映跟着问了句。
秀珠紧张地捏着衣角，回话时又往地上一跪才开口：
“回贵主，奴婢叫秀珠，今年十四岁。”
“秀珠，起来吧，在我这儿不用动不动就跪。”
见她实在畏畏缩缩地不成样子，薛姝映让她起身后便转过头，示意她继续替自己梳头，未再多问什么。
恰逢这时殿外一阵喧哗，薛姝映循声望去就见扶翠小跑着过来。
“姑娘，圣旨到了！”
闻言，薛姝映搭在桌沿的手掌一紧，心中有些预感。
前来宣旨的还是个熟人。薛姝映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走出内间便瞧见捧着明黄色圣旨的花生。
“奴才请贵主安，贵主恭贺贵主新禧！”
见人过来，花生脸上笑意更甚，忙不迭地朝薛姝映请安道喜。这次薛姝映没有避开他的礼，只回了句多谢。
寒暄两句后，花生才宣旨，众人乌泱泱跪了一地，薛姝映低着头就听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薛氏世载功勋，丰功茂德，今有女薛氏姝映，温慧宅心，度娴礼法，德才兼备，柔嘉表范，特此封为昭媛，另赐号贞，居春和宫主位，望今后修德自持，恪恭奉职，靡懈于勤，钦此。”
花生念罢，薛姝映连忙叩头谢恩，将圣旨放到薛姝映手中，花生又道：
“奴才恭喜贞昭媛！如今这宫中独您一位有封号又居一宫主位的昭媛，您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越说，花生便越觉得圣上待这位贞昭媛实在不一般。如今后宫共计妃嫔三十七人，除开最早进宫的三位封了妃，还有生育过子嗣的三位封了昭仪昭容，剩下的位份便都在昭媛之下，而封号更是只有三妃才有，且也只有妃位才能独居一宫。
而这位贞昭媛，除了出身高一些，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没有孕育子嗣，甚至昨日都不曾承宠，陛下这样的封赏已经算是逾制了。
“多谢花公公，劳得公公大清早地跑一趟，这点茶水钱公公收下也算沾沾喜气。”
薛姝映说着，接过抱香递过来的小荷包塞给花生。既是喜钱，他也就没有推辞。
“昭媛实在折煞奴才了，真正辛苦的是圣上，今儿个从春和宫回去就未曾合眼，早早拟好了圣旨，天一亮就派奴才送过来，生怕迟了让您多想了。”
拿人手短，花生也不介意同薛姝映说一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陛下隆恩，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花生的话，薛姝映也只听个热闹，那狗皇帝要真这么好心，今日的太阳都要从西边儿升起来了。
二人场面话说了几轮后，花生带着笑意告退，薛姝映将圣旨展开，一字一句看过，对这个‘贞’字实在是看不顺眼。
贞，言行抱一曰贞，清白守节曰贞，这狗皇帝特意挑出这么个字赐给她，肯定不是夸她，所以呢？是觉得她言行不一，还是觉得她会红杏出墙？思及宫外某位同自己有过婚约的宋公子，薛姝映一时沉默，只觉得狗皇帝其心可诛。
“奴婢恭贺昭媛娘娘！”
不管薛姝映心中怎么想，春和宫中的奴才倒是挺高兴，这会儿齐齐跪地祝贺她得封昭媛，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的主子位份越高，她们走在外头也能少看些别人的脸色。
“起来吧，待会儿都去扶翠那儿领赏钱。”
嫁一趟人，薛姝映的荷包倒是前所未有的鼓，眼下还腾不出手来整顿宫人，她宁愿用钱来讨个好印象，也不要先将人给得罪了。
众人谢过赏后又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薛姝映尚未打扮完，这会儿又坐回去继续。
“你这梳头的手艺倒是不错。”
先前梳完了头，急着去领旨，都没来得及细瞧，这会儿薛姝映坐在镜前仔细端详，只见今日这发髻梳得鬓发整齐，样式又低调别致，很是赏心悦目。
“奴婢多谢娘娘夸赞，娘娘喜欢就好！”
秀珠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声音绷得很紧，回话时还是将头低得不能再低，见状，薛姝映看了一旁的扶翠一眼，后者轻轻点头，二人心照不宣。
“怎么，今日有赏钱领还不开心啊？”
薛姝映收回目光，一边挑耳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秀朱闻言，心中一沉，连忙跪下回道：
“奴婢心中喜不自胜，但娘娘是贵主，风姿摄人，奴婢在娘娘跟前伺候，不敢轻狂！”
听她这样说，薛姝映倒是觉得有些惊奇，先前见她胆小木讷，没想到还能说出这样一番含蓄委婉的甜言蜜语来。
“你读过书？”
薛姝映见她说话有几分文气，又问道。
“奴婢幼时曾跟父亲学过一些字。”
说到此处，秀珠的语气略和缓一些，似是忆起旧事。薛姝映心中了然，没有继续问下去，毕竟从前读过书，眼下却到宫中做了没有品级的宫女，其中过程想来也不太好。
扶翠继续给薛姝映上妆，心中寻思着是用更艳一些的绯色唇脂还是往日惯用的蔷薇色。从前姑娘的妆面一向上得浅淡，但今日也算是大喜的日子，扶翠怕妆太淡压不住身份，也让别人觉得姑娘面嫩好欺负。
“妆面淡一些没关系，瞧着气色好就成，衣服也不要太艳丽，最重要的是得体。”
薛姝映闭着眼吩咐道。扶翠心中讶异，姑娘实在是了解自己，都还什么都没问呢，姑娘就察觉到自己的为难了。
在装扮一事上，薛姝映向来都秉持着得体，符合身份这两条准则，在家随便一些没关系，在宫中便要严格按照这样的要求来，她委实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被别人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