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所有人都是工人
“资本家都在监狱？”这件事令周峰宇感到十分不解，根据他所知道的规划和布局，天空之城确实是有设立监狱这么一回事的。
但那都是用来关押在避难所内犯罪的人员，总不能所有做企业的都犯罪了吧？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周峰宇决定深入探究。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微笑着说：“好，您带路。”
虽然这一瞬间的疑惑微不可察，但章总工还是敏锐觉察到了。
他不是什么专业的政治家，但能做到总工这个位置，除了本身过硬的技术实力，察言观色也是必备的技能。
于是章总工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你应该很困惑吧，困惑为什么他们都在监狱对吧？”
“呃。”周峰宇愣了片刻，斟酌了一下词汇，这才开口道：“是有一点，但我有我的任务，我不会插手任务之外的事情。”
章总工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轻声开口：
“这事情，我还是跟你好好讲讲吧。”
“好，您请讲。”听到章总工有解释的意思，那周峰宇自然不会拒绝，说不想了解那都是表面的说辞罢了。
不过章总工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直到推开办公区的玻璃门，走到了外走廊上，这才缓缓说道：
“在火种计划中，天空之城，原本是计划是给30万各行各业的精英避难的。
不过在战前的时候，nato发动了一场空袭。所以刘峻海来到天空之城接任负责人的时候，这里实际人数已经在60万以上了。
作为一个父母官，他自然是狠不下心来将所有人都赶走的。所以他将所有人都保留了下来。”
听到这里，周峰宇不禁问道：“60万，能养得活吗？”
“如果按照规划，这当然养不活。理论上得知核打击应该就剩3-40分钟时间去准备了，算上天空之城本身储备的物资，加上运输的物资，也就堪堪维持30万人的生产与研究工作。”
说到这里，章总工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不愉快的过往。
顿了顿，他才又开口说道：“也就是因为多了那12个小时，天空之城运来的物资远超预期。
凭借着这些海量物资，刘峻海说服了其他管理人员，让60万人都住了下来。
但火种计划在核战后就不再是保密信息了，所以人们在得知火种计划后，天空之城内部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动荡。”
“什么动荡？”周峰宇追问道。
“其实与其说是动荡，我更愿意称之为是一场革命。”章总工缓缓回道。
“革命？”
“是的，就是革命。”章总工深吸一口气，神情带着些许狂热，“天空之城是生产研究性质的避难所，我们这里不允许养闲人！
而那些企业的高管、老板、秘书什么都不会。
他们不仅不愿意从事生产，反而还侵占属于我们工人阶级的物资！这种如同战前时代一样依旧高高在上的态度，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因为我们不需要什么资本家来管制我们，我们自己可以管理好自己！
所以在我们发起了一场运动，将他们全部都抓了起来，送进了监狱！
要不是老刘求情，我们早就把这些蛀虫驱逐出避难所了！”
“你们造革命的时候，天空之城的士兵没有阻止你们吗？”周峰宇闻言有些疑惑。
“当然有。”章总工点点头回应，随后说道，“不过，我当时带着所有的工人和研究人员站在他们面前说了一句话，他们就没有再管了。”
“什么话？”
章总工笑了笑，轻声开口：
“我当时说，你们觉得在天空之城，是让什么都不会的资本家来管制天空之城合适。
还是让拥有专业技能的我们来管理天空之城更合适呢？”
听到这里，周峰宇一切了然。作为一个以生产研究为重心的避难所，在这种情况下，要去偏袒哪一方，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不过他还有别的疑问，那就是除了与章总工站在对立面的企业家之外，剩下的人又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周峰宇又开口问道：“我懂了，不过这些人的占比应该很低吧？还有其他规划外的人呢，他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周峰宇问的是那些服务业人员，在实现高度机械自动化生产后，现在的制造业和农业早就不是过去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模式了。
因此，整个社会上服务业从业人员的占比是最高的，比如饮食、金融、保险、互联网行业。
或者是个性化定制服务行业，比如理发师、画家、歌手、女仆咖啡厅的女仆。
这些人可没办法操纵那些机器，因为现在几乎所有制造业都要求极高的专业知识。
例如3d打印加工厂，需要建模师、产品设计师。钣金工厂需要专业的数控编程人员、做图人员。
所以，周峰宇很关注在天空之城这些人究竟能做什么，那些资本家因为不擅长生产而被送去监狱，这很难不让人担忧这些服务业人员的处境。
听到周峰宇的发问，章总工沉声道：
“你是指那些服务人员？他们都在天空之城内光荣劳动呢。”
“劳动？可他们并不掌握专业技能吧？”周峰宇十分不解。
“所有人都是要从零开始学习的嘛，只要是愿意做工人的人，我们都会热情的教导他们。”章总工回道。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吧？”周峰宇问道。
不同于21世纪，22世纪的高等教育已经是完成了高度专业化，细致化。
由于科技大爆发的缘故，在大学里，人们除了自己学科所需要的知识，别的一概都不会去学习。
这是因为一个人在有限的生命中，仅仅是钻研自己所在的行业知识就已经是极限了。
并且由于这种情况，还诞生了一个新词汇——信息茧房式文盲。
如果在过去的时代，对于学习其他行业的知识如同隔山一样困难，那么现在这个时代就是隔行如隔海。
“学不会？学不会的人那也同样是天空之城的累赘。”听到周峰宇的发问，章总工理所当然地回道。
这句话一下把周峰宇给噎住了，那些深奥的专业知识，服务行业的人学得会才是罕见，学不会才是常理。
如果人人都有做工程师、设计师、研究员的资质，那社会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从事服务业的人了。
这些行业无一例外都需要掌握极深的专业知识，光是一个工程师，他要学的工程数学就能难倒一大片人。
想到这里，周峰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些学不会的人，他们都在做什么？”
“大多数都在监狱里。”章总工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仅仅只是因为学不会，你们就要把人送进监狱吗？这简直是没有人性。”周峰宇很想这么质问一句，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要是这句话真的问出来，他恐怕就走不出天空之城了。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在脑海里想了想措辞，换上了一副微笑又问道：
“那进去监狱以后，还有出狱的机会吗？”
“当然有，只要学会了任何一项工作技能，都可以出狱！”章总工也同样是回以微笑。
这个微笑仍旧是如之前一样和蔼可亲，只不过在周峰宇看来，这个微笑却变得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