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贴近
之后的几天, 沈砚冰很快察觉到了黎明月的古怪。
又是一次行程路上,她不得不轻咳一声, 提醒对方移开灼热的目光。
黎明月状若无意地转头看向前方,继续说:“那幅作品已经交上去了,老师说很有可能拿奖。”
自从那日解开自己的心结,笃定信念后,黎明月的专注状态又重新回来了,提笔一气呵成,在书法老师的建议下自刻了印章, 加上老师的推荐语就送了上去。
评奖的结果这周末出来,展览则定在了下周。
沈砚冰也一直关注着进展,她在大学时书法功底还没倒退得这么厉害, 经常会参加一些高校的书法展览, 也拿过不错的名次。
不说其他, 滨大的书法水准, 她还是鉴赏得来的。
——黎明月一定是碾压级的金奖。
但艺术总是充满变数,影响排名的不止实力,在结果没有出来前,沈砚冰只是夸赞, 没有拎着奖项说话。
况且说实话, 哪怕是这场的金奖, 沈砚冰也不觉得配得上黎明月。
画室里,程果粒比黎明月还在意地帮她盯着官方号的信息发布,只等着第一时间给她报喜。
黎明月委婉:“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
“……不要提醒我。”程果粒并不是像何叶那样既有热情又有实力的京城美院学子,学美术单纯为拯救自己的文化分,虽然最后结果不错,但也难改她更爱玩的本性。
偏偏她现在跟这有名的学习狂旁听生成了朋友。
下午上完课后, 程果粒提出要约她看电影。
“电影院?”黎明月看她,她还从没进过电影院,这种和沈砚冰以外的人去做“人生第一次”总让她没有安全感。
程果粒自然不知道她的顾虑,“就在校内!新开的小影城,我拿到了优惠券。”
“我们吃完晚饭一起去?”程果粒问完又想起什么,面露难色,“你和沈老师一起吗?”
“对,不好意思啊。”黎明月抱歉地拒绝了对方,两人同行下楼,程果粒老远看到正往这个方向走来的年轻女人,略显激动
地扯了扯黎明月,“快看。”
黎明月面露意外,待三人走近,程果粒立马喊:“沈老师好。”
沈砚冰对她有印象,笑着打了招呼,她没有提包也没有开车,黎明月很快反应过来,“你今晚还有工作吗?”
沈砚冰点头,“大概要到九点左右,待会儿约车先送你回去。”
黎明月拒绝,“我可以等你。”
程果粒按捺住心中的惊讶,黎明月显而易见的关系户,她本来只猜测两人是亲戚,却没想到亲到住在了一起。
沈砚冰笑着邀请程果粒一起用餐,得到了极其利落的摆手拒绝。
程果粒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谢谢沈老师,我还约了人……”
秀色可餐,话是这么说,但若加上一层老师的身份,程果粒这种学渣只觉得紧张,僵硬得不知怎么夹菜。
沈砚冰也没有强求,黎明月同对方挥手道别,剩下两人并肩而行。
时间才刚刚傍晚,滨城的天色依旧很亮,下课的高峰期已过,沈砚冰不急不慢地走在路上,坡跟鞋底“哒哒”响起,一下一下落在有心人的耳底,踩着落地节拍走路。
黎明月一边悄悄玩着这个小花样,一边想起问:“你晚上要做什么?”
“学生约了谈点事。”沈砚冰看了她一眼,颇有深意,“是盛卓。”
黎明月轻蹙眉,很快舒展,自然问:“我在办公室方便吗?”
“没关系。”沈砚冰笑,“你不是滨大学子,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黎明月无言,吃完饭去到办公室后,安安静静在沈砚冰办公桌前落座,隔着书架可以看清会客沙发处的动静。
周迎下午很早就离了校,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两人。
透过书架的空隙木格,黎明月注意到沈砚冰接起电话,回话很少,也听不太出情绪。
通话刚挂,办公室就响起敲门声,沈砚冰坐了下来,“请进。”
来人正是盛卓。
一身现代装的他和初见比起,褪去古装的儒雅,看起来更加阳光,也更不像景朝的那人。
黎明月移开视线,盛卓进门却是第一眼就发
现了她。
——沈老师和这女孩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亲近。
盛卓收回思绪,笑着坐下和沈砚冰谈起最近项目的进度报告,沈砚冰听得认真,偶尔在纸上写上几句话,时不时提出意见,很是上心。
这个话题结束,盛卓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沈砚冰便知道,终于要进入了正题。
“……我知道老师您很厉害,尤其在现代文学方向,我拜读过您好些篇论文,见地都很深刻。”
“但,我想了想,刘老师的古代文学方向可能更适合我。”
话已至此,沈砚冰没有多说什么,笑了笑,“你直接向教务处提申请换老师就行。”
盛卓摸了摸鼻子,遗憾万分地向沈砚冰表示抱歉,并信誓旦旦保证,“如果,如果我的毕业论文方向和您契合的话,到时候一定首选找您!”
沈砚冰笑意收敛,唇线微抿:“我也不是什么学生都带的。”
盛卓碰了一鼻子灰,丝毫不感到尴尬,打着哈哈依旧说着客气话,沈砚冰就看着他费劲脑汁扯着愧疚和感激之词,时不时点头颔首,没有分毫不耐烦。
最后,盛卓终于憋不出词了,沈砚冰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带着笑容狼狈离开。
沈砚冰低着头,摸到茶几上的玻璃杯,啜了口水,神色晦暗。
学生因为学年论文方向不合要换指导老师本无可厚非,只是两人前期已经就选题交流过许多,几乎是已经确定了主题和框架,这会儿要全盘作废,实在让她不得不多想。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黎明月从书架后的办公桌前起身,坐在了沈砚冰转手处的沙发上。
“你现在很讨厌他。”黎明月说,她听懂了两人对话的一部分,但并不清楚高校内的门门道道。
沈砚冰轻哼了声,又喝了口水才回,“真令人失望啊,偏偏就是这种人在这条路走得更好。”
“为什么他要换指导老师?”黎明月好不容易把盛卓和景朝的驸马剥离开来,这会儿两人的身影又比照重合起来。
“或许是我得罪权威,得罪文学院领导的消息已经传出来
了?”
沈砚冰轻笑,不以为意,“他何必冒着风险成为我的门生呢。”
黎明月很快理解,不由得联想起景朝的驸马,话中带上冷意:“他一点没变。”
两人虽不是同一个人,但所行处事却出奇的像,那位驸马也是如此,为了上爬不惜倒戈恩师,被天下人不齿又怎样,有圣上的赏识就够了。
也是为了继续上爬,他不惜联合皇后,将自己的新婚公主送上黄泉路。
——黎明月看到那杯酒时,心中了然,但还是配合地喝了下去。
她不想再斗什么争什么了,她受够了处处受限,受过了为他人而活,也受过了无论如何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她想要安宁。
昭月公主最后看着驸马的得逞开怀时,也露出了笑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不会如皇后和驸马预料一般草草掩盖这场可笑的谋杀,他们所谓的筹码在皇帝眼里太过可笑。
只可惜,她看不到景朝的历史了。
沈砚冰以前很少问起她的过往,或许是这段时间破除了对历史研究的阴霾,她少有的主动问起对方。
驸马在公主殿下这并不是什么禁忌词,黎明月谈起那段过往很是轻巧,显然没有投入所谓的真情实感。
沈砚冰若有所思,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盯着茶几桌面,只认真倾听,并不发表评论。
黎明月从没一次性说这么大段的话,看似内敛的公主殿下打开话匣子后,不知不觉补充起细节,一讲竟然就是大半个小时。
——那些积压在心里的话,那些无人知晓的过去,此刻她都想分享给面前的人。
这让她感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孤岛,不是一个漂浮没有根基的人。
等她讲得累了,沈砚冰自然地给她递了杯水,黎明月休息暂停下来,两人相视一笑。
“这比史书上的记载详细多了。”沈砚冰弯唇,“你也比史书上的公主们有意思得多。”
黎明月露出微妙的表情,她已经尽量克制对自己行为和心理的着墨,但细节总是难逃沈砚冰的审视和揣摩。
她垂眸,有些走神地抿着玻璃杯杯缘,视线失焦地
落在茶几上,忽然注意到离自己更近的另一只玻璃杯。
她眼睛快速眨动,状若无事地把杯子轻轻搁下。
沈砚冰也不拆穿她,依旧维持着良好的氛围,“下次讲讲第二章回?”
“好。”黎明月失笑,尴尬被体贴略过,她心中却一阵遗憾,甚至想主动喊出来,嘿我拿错了杯子,我就是故意的!
她心里呐喊着,想要打破沈砚冰的平静,想要不顾一切地博取对方的注意。
——黎明月竭力克制住了。
沈砚冰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回到办公桌前收拾起东西,完毕时站起身,一不留神,差点磕到不知何时走到了身旁的黎明月。
她们贴得很近。
若是黎明月倾身,沈砚冰就要弯身栽倒在办公椅上了。
沈砚冰皱起眉,正欲出声,却忽然被抱住。
一个拥抱。
黎明月稍稍踮脚,伸出双臂,搂住了对方的脖颈,把头搁在了她的肩头。
她的发丝摩挲着沈砚冰的耳畔,鼻息可闻。
沈砚冰迟疑着,双手松松地环住了她的腰,保持着克制的分寸,声音低沉,“怎么了?”
黎明月的身体又贴近了几分,双眸阖上,什么都看不见里,她壮大胆色,唇瓣靠近对方耳廓,轻声慢语,“……我想抱着你。”
她感受到了沈砚冰的存在,也确认了自己的存在。
黎明月依旧闭着眼,弯起的眼角流露真挚的笑意,她压低语调,“我不会离开你。”
沈砚冰礼节性环住对方腰肢的手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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