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最后一面
李国栋在门口救援时着急得不行。他本想冲进去、可没想到江浩初拿着东西就不要命的抢先。
因为这是煤气爆炸事件、目前不确定里面会不会二次爆炸，而这个江浩初又不是一般人，只是来这里拉练和磨性子的而已，但凡有个三长两短，那他李国栋可怎么交代啊！
正心急如焚时，两个人影正在烟雾中往外面冲。当看清江浩初和守冲抱着人出来时，李国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喊着旁边的医生说:&34;医生、医生快上，出来了&34;
几个医生护士冲过去、围着段家庆做紧急抢救。江浩初此时脱掉衣服、从怀里抱出一个孩子递到医生手上说:&34;这孩子可能呛到晕过去，麻烦您看看&34;
段嘉安出来的那一刻、好几个人都愣了一下，这孩子精致得像个假人一样。
医生接过孩子，进行检查后松了口气，“孩子只是呛了几口烟，没什么大碍。”听到这话，众人都放下心来。
另一边、几个医生迅速拿过担架、将段家庆拉上救护车，情况看起来十分不妙。
隔壁老张走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哭泣，&34;老段啊，你可是千万不能有事啊！但凡你有个三长两短，那安安不就能孤儿了吗？这可怎么办啊！&34;
&34;江浩初&34;李国栋扯着嗓子喊
&34;到&34;
&34;你跟上救护车，所有事情实时汇报&34;李国栋又发号施令:&34;其他人留下继续扑灭火势&34;
&34;是&34;
段嘉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削尖的下颚线和吐出的喉结，咳嗽两声坐起来。
&34;小孩醒了啊？&34;江浩初捏捏段嘉安的小肉脸、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段嘉安眨巴着大眼、先左右环顾一下周围。旁边有好几个医生和护士，个个盯着他看。
&34;来，让阿姨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34;旁边的护士伸手接过段嘉安、正要拿着听诊器放在他肚子上时，段嘉安&34;哇&34;一声就哭出来，怎么都哄不好。
&34;应该没什么事，先给我吧！&34;江浩初看他哭得厉害心疼，把小孩重新抱过来。
神奇的是，江浩初一抱、段嘉安立马就止住哭声，也不说话、就是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目不转睛看着江浩初。
&34;吃个糖好不好&34;江浩初从口袋里拿出两颗巧克力、刚刚经历过火场，巧克力已经融化成一滩水、随后又因为接触到冷空气重新凝固成软块。
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嫌弃，江浩初拆开巧克力包装袋、拿在手里没动，就低头看一眼段嘉安。
&34;吃&34;段嘉安倒是很自觉张开嘴巴，小小的食指着嘴巴:&34;啊！&34;
江浩初笑了笑，把巧克力往他嘴里送进去。糖纸上还沾着不少巧克力，段嘉安一点也不放过、拿着糖纸全部舔干净才还给叫江浩初。
&34;爸爸呢！&34;段嘉安吃完巧克力才放松说话。
&34;乖&34;江浩初已经预知个大概，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说:&34;爸爸在另外一辆车上，一会儿就能见到了&34;
&34;我们去哪儿？&34;段嘉安又问,&34;我刚刚做梦、看见爸爸在流血！&34;
江浩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忍心那不是梦境。只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围在段嘉安的身上牢牢套住他。
段嘉安长相讨喜，护士忍不住伸出双手说:&34;来，让阿姨抱抱吧！&34;
江浩初低头看一眼，捏一下段家安可爱的小脸蛋。虽然不太舍得、犹豫几秒后还是递过去给她抱着！
&34;诶哟喂，这小宝贝！&34;护士正要香一口段嘉安。
&34;啊……&34;一声响起
段嘉安立马又嚎啕大哭起来，那喊叫声大得、坐在前面的司机都吓得手一抖，整个车子也一扭。古有孟姜女哭长城、现有段嘉安哭歪救护车。
旁边的医生看不下去、将段嘉安接过来说:&34;我儿子差不多大，让我哄一哄吧！&34;
随后就拍着段嘉安后背、一边唱歌一边哄,&34;乖哈、乖哈，不哭……&34;
段嘉安的哭声没有停止，反而一声比一声大，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给我抱抱吧，他好像有点怕我呢。”江浩初看不下去了，再次把段嘉安抱过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单纯因为江浩初身上有什么魔力。段嘉安立马就止住了哭声，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江浩初。
这时，旁边的护士开玩笑说：“这小孩是看脸呢，只要帅哥抱。”
这时，又有一个小护士故意调侃：“消防弟弟，我要是哭一个，你也会抱我吗？”
车里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江浩初一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糖纸“啪”的一声贴在了那个护士脸上。
此时，大家都止住了笑声，小护士挨了一巴掌，拿下脸上的糖纸，不可思议地看着段嘉安，有点生气地说：“小朋友，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护士拿下糖纸后，嘴角上还沾了不少黑乎乎的巧克力呢！江浩初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过去，说：“擦擦，别和小孩子计较那么多！”
“谢谢啦！”护士接过纸巾，抽出两张擦了擦嘴角。
“消防哥哥”段嘉安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像是装着江浩初似的：“你长得真好看！”
“你长得也好看呀！”江浩初说完，伸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江浩初他们的车晚了十几分钟，到急救室时，里面的医生刚好出来。当着孩子的面，医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江浩初摇了摇头。
“哥哥”，段嘉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记得江浩初说过等会儿就能见到爸爸：“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没有啊！”江浩初这个铁血硬汉，此时却落下眼泪，哽咽着说道：“走，带你去见爸爸。”他把最后一面这句藏在了心里。
江浩池抱着段嘉安走进了病房。里面十分安静，段家庆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五官和眉眼也已经无法拼凑出原来的样子。
&34;爸爸！&34;段嘉安低头要下去抱病床上的人。
“乖，爸爸在睡觉呢。”江浩初抱着段嘉安，没让他下去，只是远远地让他看着，“爸爸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好不好呀？”
段嘉安很听话，乖乖点头：“好啊！”
“小朋友，”江浩初把他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拿出手机说，“我给你拍张照片，好不好呀？”
以前爸爸也喜欢给他拍照，但姿势总是很老套，永远都是万年不变的剪刀手。
“咔嚓”一声，照片拍好了。江浩初的视线早已模糊，看着眼前的孩子，心疼极了。
这时警察来了，过来跟他打招呼：“同志，辛苦啦！”
江浩初点点头说：“听说这孩子已经没有双亲了。”
警察说：“我们已经了解过情况了，孩子还有外公外婆，我们正在联系他们过来。”
这时，一个警察阿姨走过来，张开双手要抱他：“爸爸在睡觉，我们不打扰他哦，跟警察阿姨走，好不好嘛？”
段嘉安盯着她看了两秒，马上转身向江浩初跑去，张开双手喊：“哥哥抱抱！”
警察阿姨不放弃，追着说：“跟阿姨走吧，消防哥哥还有其他事要忙哟！”
“不要不要不要！”段嘉安快哭了，抱着江浩初的大腿不放，“我要和哥哥一起！”
江浩初弯腰，轻松地抱起他，往天上抛了抛，说：“没事，他愿意就跟着我吧！”
警察们无奈说：“那就麻烦同志你了！”
回到消防队，江浩初把他放在休息室的凳子上，说：“在这等会儿，哥哥去买点吃的给你。”
这时，李国栋正好走出来，看着段嘉安，先是一愣，随后抓住江浩初的衣领质问：“你带他过来干啥？16岁就想当超级奶哥啊？”
江浩初扯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那位救不回来，其他至亲还在赶来的路上呢。”
李国栋说：“那带孩子也是警察的事，我们这儿谁会哄，再来个一哭二闹三打滚的，谁来弄？”
“不会的，他可乖了。”江浩初说完就走了。
段嘉安这时候后劲上来了，看着陌生又很凶的李国栋，“哇”的一声哭喊起来：“爸爸，我要爸爸！”
真是的，李国栋心里暗暗骂了江浩初一句。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走过去就捂住段嘉安的嘴，还下命令道：“不准哭！”
可段嘉安哪会听他的，就是个耍赖的主儿，嗷呜一口咬住李国栋的手，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啊……”李国栋天不怕地不怕，流血流汗都不喊疼，这会儿却被小孩咬得嗷嗷叫，还不能还手，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个小混蛋，快给我松口！”
江浩初端着一碗粥和一袋零食回来，看到李国栋满头大汗、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而段嘉安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站在凳子上咬着李国栋。
江浩初放下东西，跑过去拍了拍段嘉安的后背，捏着他的脸说：“松口、松口，快松口。”
段嘉安看到江浩初才松开嘴，然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江浩初问：“没事吧？”
李国栋看着手掌上渗血的牙印，还想着江浩初这是在关心他呢！刚想回一句没事，没想到江浩初又接着问：“快张嘴让哥哥看看牙有事没事！”
李国栋这会儿抬眼一看，江浩初背对着他，满心都是孩子有没有事，压根没在乎他这个班长的死活。他气得牙痒痒，顺走一包薯片就走出了休息室。
江浩初端着粥坐过来，开始喂他：“乖乖吃饭，吃完就给你零食好吗”
段嘉安看着那堆薯片，要是搁平时，他肯定高兴得手舞足蹈。可今天他却提不起兴趣，含着粥问：“爸爸睡醒了吗？我能去找他吗？”
江浩初手一抖，勺子哐当掉在地上碎成两段。他沉默了两秒，说：“你想看动画片吗？一会儿我们一起看呀。”
其他队友听说来了个萌娃，都冲进休息室凑热闹，个个都想吸吸段嘉安，上手捏捏、用脸蹭蹭。江浩初大手一挥，一巴掌打在一排人脸上：“别离他那么近，他会害怕的！”
守冲第一个不服：“哦，就不怕你啊？”
“看不出来吗？”江浩初有点得意，“他可喜欢我了！”说完就低头问段嘉安，“喜不喜欢哥哥？”
段嘉安看着一群大老爷们有点害怕，往江浩初身后躲了躲，只露出个眼睛说：“喜欢！”
守冲指着自己问：“那你喜欢我吗？”
段嘉安果断回答：“不喜欢。”
这时一阵唏嘘声响起，守冲此时心服口服，拍着江浩初的胸膛问：“你也太会逗孩子了吧？”
“那当然。”江浩初说，“我家里有个妹妹，跟他差不多大。”
“我说呢！”守冲也不打算再得寸进尺，站远一点伸出手说，“和哥哥握个手好不好？”
段嘉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转过身趴在江浩初背上，小脸羞得通红，把头埋了下去。
江浩初双手捏住段嘉安的腋窝，往上一抬，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走，哥哥带你四处逛逛去。”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也一起逛了起来。
段嘉安第一次骑在别人脖子上，感觉好高好紧张，两只小手紧紧揪住江浩初的尖下巴，生怕自己掉下去。
刚走到门口，李国栋就带着一对仪态端庄的夫妇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看上去有些憔悴。
江浩初这才意识到，这两位应该就是段嘉安的外公外婆。知道马上就要分别了，江浩初把段嘉安放了下来。
那位女士走过来，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盈盈地问：“安安，你认识我不？”
段嘉安看过照片，记得可清楚啦。无数个日夜，段家庆都会拿着照片给他介绍：“这是外婆，这是外公。”
旁边的男士也凑过来，蹲下身，解开西装扣子，亲切地问：“孩子，还记得我不？”
段嘉安脆生生地叫道：“外公外婆！”
外婆一下子哭了出来，两手紧紧地把段嘉安搂进怀里，抽抽搭搭地说：“长得太像了，跟我的安安简直一模一样。”
段家安乖乖地让对方抱着，小脑袋拧回来看着江浩初，清澈单纯的眼睛里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好像他也知道自己要走了，舍不得江浩初呢。
江浩初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感动。他悄悄地退到一边，静静地看着段嘉安和他的外公外婆紧紧相拥，眼泪汪汪的。
李国栋这时说：“这孩子以后就拜托二位了。”
“没问题！”许老爷子站起来，和每个消防员都握了握手表示感谢，然后就抱着段嘉安走出了消防站。
段嘉安既没哭也没闹，安安静静地让外公抱着，两只小手抓着外公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浩初，那小模样，仿佛要把对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江浩初笔直地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段嘉安，时间好像都停止了。他们就这样对视着，直到段嘉安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可就算段嘉安走了，江浩初还是站在原地，目光依旧望着那个方向，仿佛在回忆刚才那短暂又难忘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