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不算天崩开局嘛
今夜，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终于来临，宵禁也被应喜解除，这对郑明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寻人机会。
这是郑明来到侯府的第三天，对于潜泽的身形体态学的七七八八了，很快，他就可以看上去是真正的潜泽了。
此刻，赶着过节，阳明侯府也给下人们放了个小假，当下府里没什么人了。
郑明坐在侯府一处破落院子的墙头上嘿嘿一笑：“如此良机，小爷岂能错过？”转身一跃而下，他心想：“人越多，遇到司风的几率就越大。可趁此机会查明司风是否身在京城。若不是也可排除一方地点，总之，今晚，绝对不容错过！”
街道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此番出府的郑明做了些乔装，与往日的潜泽大为不同，这也是为了避免很快就被人认出来抓回府。
看着眼前这欢乐的景象，郑明不禁长叹。
独自一人出现在陌生的环境、人群中，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说到底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因此你回家才变得如此急迫。
这里的晚上是没有路灯的，是黑漆漆的，是要靠一点星光照亮长安路的，衣服是厚重多层的长袍，是粗糙的。
夏日闷热，想穿的单薄些，却也要穿上两层长袍，轻轻活动便会出一身薄汗。
这里的饭菜寡淡无味，没有那么多鲜香的调料，更别提少得可怜的食材了。床板是冷硬的，连枕头也硌得慌。
侯府尚且如此，别提黎民百姓又当如何了。夏季盛产的蚊虫弄不好又是一场虫灾，斗蛐蛐也并没有那么好玩。
这里是有许多礼节要遵守的，许多话也不可说出口的。
待在这里的每一日郑明都要谨小慎微，要仔细着察言观色。试探自己的言语是否为人所接受，连面对着这里的下人，郑明也要如此。
否则，一旦出口任何无法解释清楚的词语，这时怕不是被当作失忆了，而是被当作失心疯处理了。
在这里，失心疯，郑明要被判‘死刑’。
他现在是潜泽，只有在午夜入睡时分，尚可当回几分的郑明。
此次出行他是对侯府地形做了详细的探索调查，才选定这处废弃院落出府。寻找司风是自己回去唯一的希望了，不能放弃寻找。
收起悲伤，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日子还得过，司风还得继续找。
向着人群涌动的中心走去，郑明边走边看，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群人在表演杂耍。
他心中一动，拿出一些碎银递给旁边的人，让他帮忙把表演者叫过来。
表演者看到郑明出手阔绰，连忙凑过来。
郑明趁机向他们提出在表演中加入郑明正在京城寻司风的素材要求，不需多，只需要在每场表演中不时穿插这么一句话即可。
其中一个表演者听后，眼神闪烁，连连点头。
郑明见状，又加了一些赏钱，得知杂耍团不留于京城，而是走南闯北四处卖艺，便吩咐道若碰巧寻得此人可要告诉此人来京城，届时还会有更多的赏赐。
来到这里尚有安慰的一件事就是潜泽的钞能力了，想来原主比较出色，潜公明对他自然是诸多赏赐，如此一来倒是给郑明行了方便。
这里这么多人在看杂耍，由杂耍团散播消息出去想来是效率最高的了。
地处最热闹的一带，是大家出游必经之处，若司风在京城，想必今晚就可有机会碰面。
办完今夜出行第一等要事以后，郑明四处眺望，发现在这杂耍中心的对角处有个酒楼，在那酒楼来观望此处想来效果最佳，想到这里郑明便起身信步走去。
进入酒楼后，郑明径直走向二楼角落的观景雅间坐下。
他向店小二要了一壶茶水和一盘羊肉。
酒楼有其经营之道，不消费岂能让人干坐，茶水免费作赠送，羊肉则是店家的特色菜品。虽说是特色，但也别对它抱有太大期望。
少油少盐，适合爱吃原味，也就是羊膻味的朋友。
不过好在贵在真实，是真羊肉。
当朝天子以昌为国号，天子名唤叱铎，姓魏。
昌国的粮食生产并不丰盛，耕牛作为种田牲畜，牛肉是极少上桌的。
在此之外，常见一些的肉便是家禽鸡鸭类的了，水产品有而稀少，渔业渔船不牢固，捕鱼设备落后，抓鱼全靠人力拿着鱼叉，或者亲自下水捕捞。
一顿晚宴中出现一点河虾小鱼的排场，倒是成了只有贵族吃得起的奢侈品了。
至于马
抱歉
吃马犯法
这是在皇帝的饭桌上都是不允许出现的生物，战事需战马，一个小马崽子都视若珍宝，王朝的马匹不充足，不像草原牛羊成群，具有天然地势的优势可以培养大量的战马。
郑明独自一人坐在酒楼饮茶，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人应了杂耍团对司风的呼应。
只怕是今夜难寻啊……
罢了，寻人这事也急不来，或许他真的不在京城。
思及至此，郑明也不再多坐，打算起身回府了。
郑明走在人群中，闲庭信步。要回去是要回去，放慢脚步看看这里沿途的风土人情也不错。事实上，人流攒动，倒是他想走也走不快的。
走着走着，郑明发现过路的大家统一的一些特点，大抵是缺乏营养吧，这里的人都脸色泛白、身形消瘦，老百姓吃不起肉，素食果腹，能吃饱已经是顶好，人均贫血，似乎气血不足已经成了昌国百姓的常态。
昌国，不昌。
麻布衣衫身上穿，只愿不再有来生。
对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生，是一件痛苦的事。可死，却又没有勇气面对这等未知。只得将痛苦蔓延，延到这并不长的一生的终点。
大抵，这里的人们寿命到了四五十岁就是终点了。
悲哀吗？其实也不吧，再长寿一点，也只是加长痛苦的期限。就此解脱，也不算坏事了。
这时代，终究是只有掌权者当人的时代。
也只有，什么时候掌权者当了神，那这些百姓，才有资格当人。
想到这里，郑明不住的摇头叹息。
“这上好的七夕乞巧节，大家都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唯独你在此垂头丧气，好生奇怪。”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郑明的思绪。
郑明抬头，入眼的是一素衣‘男子’款款走来，郑明不住的抽了抽自己的眼角，这tm一看就是个女人好吧？女扮男装的丫头一个。
“难道大家高兴，我就也要高兴吗？我有自己选择高兴或是叹息的权利。”郑明这会倒也不必担心言辞疏漏，毕竟与此人素不相识，这人看自己的脸也没认出什么，就让郑明更是放松大胆起来。
“你这人倒是有趣，我只是问你为何如此，你却对我言辞如此犀利”来人答道。
意识到自己确实语气冲冲，郑明有些不好意思，欠身道“是在下的不是，刚刚的叹息是为百姓所叹。”
“哦？百姓有什么要你为此忧愁叹气的，难道我朝的百姓过的还不够安乐吗？”女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郑明瞥了一眼来者，虽身着素衣，但料子极佳，想必非富即贵。
“出身官宦富贵人家，未曾尝过百姓是何种生活。倒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无知透露出来几分。”
素衣‘男子’闻言皱起眉头，说道“说我无知，那你倒是说说你的见解，别是只会指责他人的庸徒。”
“说就说。我朝就连京城的百姓都身形消瘦、面容枯槁苍如土色。可见每顿吃食不到半饱，百姓吃不饱，城内尚且如此，更别提京城外的百姓是何种处境。
身着麻布衣衫尚且算得体面，再穷苦一些的人家，一套完整衣服洗的泛白，谁出门谁穿。夏日尚可度过，那冬天又当如何熬过？想必每逢冬季，都会有大批百姓被活活冻死。
而如今又战事频发，为扩充土地举国征兵，多少人家因此流离失所。”郑明说道。
素衣‘男子’一时被说的一愣，张了张口道“的确如你所言，可这天下毕竟是陛下的，民是陛下的民。为陛下，是他们职责所在。”
“是为陛下，还是为大昌？”郑明沉声道。
素衣‘男子’踌躇间说道“为大昌……但，是陛下的大昌。”
“只剩下陛下一个人的大昌，还是大昌吗？”
“我不知，但自古以来便如此。”
“一向如此，便是对么？”郑明低着头，喃喃问道。
素衣‘男子’一愣，似乎没有人说过一向如此便是对的。
郑明再一叹，转身离去。
不打算跟她继续闲聊，聊不好民生，也改变不了什么东西。还是继续寻找司风才是头等大事。当下抓紧时间回府，省的被人发现自己不在，惹出麻烦。
望着郑明离去的背影，素衣‘男子’陷入深思，不一会儿，同样摇摇头，再度投身入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