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福利

    在这个层面上，官场与娱乐圈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那些无所事事之人热衷于咀嚼男女之事，一半出于寻欢作乐的浅薄，另一半则源自心底那抹不可言说的阴暗：见不得他人风光无限。诚然，那些不正当的纠葛并非空穴来风，但我们怎能以偏概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袁紫霞虽非绝色佳人，但在官场这片波诡云谲的海域中，她已然是朵不容忽视的浪花，能够攀至今日之位，其间的艰辛自不必说。王逸飞与她初逢，自然不会妄加揣测她的晋升之路，但他心中明镜似的知晓，到了她这样的位置，未来每一步的晋升，皆需天时地利人和。

    思绪至此，他朝袁紫霞淡然一笑：“你的意图，大约是想让我安排你与杜书记会面，对吗？”

    “如若不甚麻烦……”袁紫霞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麻烦与否倒是其次，”王逸飞轻轻摇头，“只是……”

    话音未落，他略作停顿，袁紫霞连忙追问：“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作为朋友，我建议你暂且不要急于与杜书记会面，”王逸飞沉吟片刻，语气郑重，“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也能设法安排。”

    “这……怎么说呢？”袁紫霞犹豫着开口。“其实道理简单，”王逸飞笑言，“以你的身份，目前尚不足以直接向杜书记汇报工作，我若安排，只能是私人性质的会面。而在官场，这种私下会面，时而为吉，时而为凶……”

    言及此，他微笑不语，相信以袁紫霞的聪慧，自能领悟其中的隐患：一是容易给领导留下跑官要官的不良印象；二是身为女性，杜书记必会避嫌，如此一来，见面或许非但无益，反添阻碍。

    袁紫霞果然机敏，沉默片刻后轻叹：“本不愿如此，可若我不主动，领导又怎会留意到我？”

    “你说得没错，”王逸飞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但被杜书记忽视的，又何止你一人？与其在此处寻门路，不如早些回去，认真规划明年的工务。”

    “明年的工务？”袁紫霞微感诧异。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王逸飞不动声色地说，“作为津河县的常务副县长，你不该早早为津河县的未来筹谋吗？”

    他已尽力点拨，这份坦诚多亏了邱明涛的情分。至于杜书记年后将下基层考察的消息，他自然不能外泄，否则便不配为秘书。他已言尽于此，若袁紫霞仍不解其意，那她便只是一只空有其表的花瓶，无资格问鼎县长之位。他愿意提点她，不仅因为邱明涛，更因接触后发现她确有过人之处，与长峰县那位马有源相比，高下立判。若有可能，他愿助她一臂之力。

    世人皆知下属渴望上司赏识，却鲜有人知，上司亦时刻寻找能干的下属。好汉还需三个帮，篱笆也需三根桩，一位有作为的领导，身边怎能缺少得力助手？否则，即便鞠躬尽瘁，也难有建树。

    作为杜书记的秘书，王逸飞深知，杜书记正值壮年，绝不会满足于市委秘书的职位。当前，政绩是他最为看重的，而政绩的取得，离不开一群能干的下属。故而，杜书记看似专注于事务，对人事不闻不问，实则是在观察人，一旦对下属有了定论，升迁降职，他绝不手软。此刻的行事，亦是识人之时。

    既然老板重在选人，为杜书记物色能干下属，便是王逸飞义不容辞的责任。他的物色，隐晦而微妙，成效如何，既取决于杜书记对他的信任，也考验着他的识人之智。

    在王逸飞眼中，袁紫霞不乏智慧。她未深究其言，且据他所知，她并未在市里久留，当天下午即返津河县，足见其决断力。

    餐毕，王逸飞因事先行离开，实则是想请秦雨墨共餐，弥补之前未能兑现的每周聚餐之约。秦雨墨调往电视台后，他因种种变故，连续数周未能践诺，心中颇为歉疚。昨日通话时，秦雨墨还笑言他食言而肥，故今日公务结束后，他决定拜访这位旧友，得知她下午恰好无节目。

    “这位王秘书，真不像初登高位之人。”王逸飞离去后，袁紫霞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确实，”邱明涛苦笑，“他扮演什么像什么。你不知道，他初来科室时，活脱脱一个青涩大学生，谁料短短几周，竟变得如此老练。”

    “有些人天生为官，”袁紫霞笑道，“我看王秘书，未来不可限量。”

    “我也有同感，”邱明涛摇头，“幸好当初在调研室时，我待他不薄，否则现在还真不知如何相处。”

    “那倒不必担心，”袁紫霞想了想说，“我看他并非斤斤计较之人。”

    “这话不假，”邱明涛含笑凝视着她，眼中闪烁着赞许，“你的眼力的确独到，他的心胸宽广，确非虚言。”

    “哪里是什么眼力，”袁紫霞轻摇着头，嘴角勾勒出一抹无奈的笑，“不过是底下磨砺久了，多了一些见识罢了。你也清楚，县里那些人，哪个不是滑头角色？”

    “对了，说起这个，我正好想问问，”邱明涛连忙接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还能怎样，打道回府啰，”袁紫霞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遗憾，“细想之下，此行确实过于冲动了。”

    “那你真不打算见杜书记了？”邱明涛急切地追问，“他刚才不是说，只要你坚持，他可以安排见面？他的话，向来算数。”

    “不了，”袁紫霞轻轻摇头，“王秘书所言极是，此时相见，未必有益。”

    “那真是抱歉，这次没能帮上你什么忙。”邱明涛面露歉意。

    “何出此言？”袁紫霞笑容温婉，“你引荐我认识王秘书，已是莫大的帮助。况且，王秘书临别之言意味深长，我尚未完全领悟，回去后还需细细思量，或许其中暗含对我之启示。”

    “是吗？”邱明涛挠了挠头，“我倒未曾深究，还以为他只是随口应付。”

    “哪能呢？”袁紫霞摇头否定，“他素来寡言，却常挂微笑，应是个自尊自重之人。他最后那番话，怎会是敷衍之词？”

    “言之有理，”邱明涛不禁感叹，“我亦在思考此事，他从前在科室时，并非如此沉稳。自担任秘书后，竟变得如此持重，且举止自然，毫无造作之感。”

    王逸飞自然不知，他离去后，众人对他有此一番评说。此刻，他正与秦雨墨悠然品尝着咖啡。

    “恭喜你，如今平步青云，”秦雨墨笑靥如花，“上次问你想不想变动，你还故作姿态。”

    “哪有的事，”王逸飞苦笑，“这次纯属侥幸。”

    “你的运气为何总是那么好？”秦雨墨抿嘴一笑，“你知道吗？多少人挖空心思争夺你这个位置。”

    “我自然明白，”王逸飞叹了口气，“但说实话，这个职位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美好。自从成为秘书，我几乎没有真正闲暇过。”

    “那是自然，”秦雨墨玩笑道，“有得必有失，好事都被你占了，别人还怎么活？”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王逸飞笑问，“近况如何？”

    “还不错，”秦雨墨笑道，“上周主任让我练手，安排我负责财经板块。”

    “是吗？”王逸飞连忙追问，“涉及哪些领域？我以后常去看看。”

    “算了，”秦雨墨摇头，“目前跟实习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而且我未来的目标也不止于此。”

    “那你想要做什么？”王逸飞好奇地问。

    “还是娱乐板块吧，那里才有热度。”秦雨墨想了想说。

    “但现在娱乐板块泛滥，要想创新，可不容易。”王逸飞提醒道。

    “是啊，”秦雨墨点头，“我正在考虑，不过不急，毕竟刚入行，还需时日磨炼。”

    “不会吧？”王逸飞打趣道，“你在宣传部时，不是常去指导工作吗？”

    “切，谁说指导工作了？我哪有那本事，”秦雨墨撇嘴，“隔行如隔山，就算指导过，也只是口头说说，真操作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说的也是，”王逸飞笑着点头，“你的心态很好，将来定有作为。”

    “什么作为不作为，”秦雨墨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份工作合我心意，工作自由，不像行政部门那样死板。”

    “嗯，自己满意最重要，”王逸飞点头，随即关切地问，“外公身体近来可好？”

    因初次拜访秦雨墨的外公家时，察觉到舅妈似乎不太欢迎自己，王逸飞后来只去过两次，加之工作调整，更无暇顾及。

    “好多了，”秦雨墨高兴地说，“他说换季时腿也不疼了，还说下次见面要亲自谢谢你。”

    “只要老人家身体健康就好，不必言谢。”王逸飞连忙回应。

    “他若想谢，也得有机会啊，”秦雨墨斜睨了他一眼，“我发现你自从见过我舅妈后，就不大乐意去外公家了。”

    “哪有这回事？”王逸飞连忙笑着辩解，“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忙。”

    “切，现在连撒谎都这么熟练了，”秦雨墨撇嘴，“看来男人变心，比女人还快。”

    “呃……”王逸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接话。

    “听说大华机械厂的工人昨天又到市政府门口抗议了？”秦雨墨转换话题。

    “是的，”王逸飞叹了口气，“听说已经两个多月没开工，工人连饭都吃不上，不闹才怪。”

    “那现在有什么应对措施？”秦雨墨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