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丽
“知足常乐嘛。”王逸飞笑道，“否则，我天天为这些烦恼，怕是没几年就要变成伍子胥了。”
“也是。”乔云娜笑，“想开点确实不易。”
“你最近怎样？”王逸飞关切地问，“你父亲的事解决了吗？”
“父亲的事差不多解决了。”乔云娜叹了口气，“但我过得并不好。”
“为什么？”王逸飞急问。
“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乔云娜笑中带苦。
“吓我一跳。”王逸飞哭笑不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所以我特别怀念在你家的日子，”乔云娜幽幽地说，“还有那些饭菜，我发现我做不出你家的味道。”
“怎么可能？”王逸飞失笑，“难道是你的厨艺退步了？”
“谁说我退步了？”乔云娜不服气。
“看来得给你颁个自我吹嘘奖。”王逸飞打趣道。
“你……”乔云娜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正隔着电话对我‘施法’呢。”王逸飞逗她，“可惜，我们距离太远了。”
“王逸飞，你给我听好了，这笔账我先记下，待来日必定连本带利讨回！”乔云娜怒气冲冲，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甘。
王逸飞轻笑，声音里满是温柔：“不过是玩笑一番，难不成你还当真了？你之前不是抱怨家里日子太过单调乏味吗？人嘛，在烦闷之时发发牢骚，心情自然就舒畅许多。”
“可你，”乔云娜语气转为幽怨，“这些日子竟连一个电话也舍不得打给我，就连工作变动这么大的事，也只字未提。”
王逸飞一时语塞，仿佛突然间迷失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为何没有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又为何将生活中的重要转折默默藏于心底，这些问题让他自己也感到一丝困惑。
“哦，对了，”乔云娜沉吟片刻，轻声细语地道，“家父提过，想与你见上一面。” []
“哎？”王逸飞一时愕然，“他为何想见我这个无名小卒？”
“我哪知道？”乔云娜见他呆若木鸡，不禁微愠，“或许是因为你那次救了我，想当面致谢吧。”
“不必，不必，”王逸飞连忙摆手，“我们之间，何需言谢？”
“那你说，我们算什么关系？”乔云娜不动声色地追问。
“这……”王逸飞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无需客套言谢。”
“哎，就知道你不想见他，”乔云娜叹气道，“那我明天就告诉他，人家根本无意相见，你何必自讨没趣？”
“你……”王逸飞苦笑，“这样冤枉我好吗？我何时说过不愿意见他？”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父亲见面了？”乔云娜笑眯眯地问，“何时方便过来呢？”
“晕，你看我这状态，哪有空闲四处走动？”王逸飞被她步步紧逼，头疼不已。
“那让父亲飞过来？”乔云娜笑言。
“别，别，你饶了我吧。”王逸飞苦笑连连，“这不是让我难堪吗？”
“那，这样吧，”乔云娜想了想，“就说你目前很忙，要等到国庆才有空，如何？”
“我……”王逸飞无言以对。
“不想来就算了，”乔云娜见他犹豫，有些不悦，“但别吞吞吐吐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是那个意思，”王逸飞认真地说，“你知道，与长辈约定是很郑重的事，一旦承诺，就不能食言。但我现在无法确定国庆是否有空，若答应了又去不成，我以后如何是好？”
“哦，原来如此，”乔云娜吐了吐舌头，“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呢。”
“这样，”王逸飞想了想，“国庆若有空，我一定前往。但先别告诉你父亲，免得万一去不了，显得不礼貌。”
“嗯嗯，”乔云娜连声应允，“就这么定了。”
两人边玩笑边聊，不知不觉煲了半小时的电话粥，直到王逸飞的手机电量告急，才互道晚安挂断。
挂断电话后，王逸飞突感困惑：自己怎就莫名其妙答应去乔云娜家？去见她父亲做什么？见面又该说些什么？一想及此，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罢了，不想了，王逸飞甩甩头，自言自语：反正一直想去见识江浙风光，这次若真要去余杭，就当作是一场旅行吧。这么一想，心情豁然开朗，昨晚因乔云娜的电话而起的愁绪也烟消云散，他反而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清晨，王逸飞早餐后上班，发现他常用的电脑前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身着米黄t恤和休闲裤，打扮得像个大学生，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
王逸飞猜她是打字员梅小丽，便礼貌地问候：“早。”
“需要打印文件吗？”女子习惯性地问，抬头一看，是个陌生青年，疑惑道，“你是……”
“我叫王逸飞，新来的。”王逸飞连忙自我介绍。
“哦，你就是王逸飞啊，”女子点点头，“主任提过你，我是梅小丽，打字员。”
王逸飞见她言语温和，既无老员工对新人的高傲，也无少女常见的娇气，对梅小丽顿生好感，笑道：“梅小姐，你好，请多关照。”
“别叫我梅小姐，难听极了，”梅小丽立刻纠正，“叫我小丽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好的。”王逸飞点头，虽然知道在单位不宜称小姐先生，但初次见面直呼其名总觉不妥，故有此一转。
正交谈间，办公室的老马和老孔也到了。王逸飞连忙打招呼。综合办公室负责车辆后勤、文印、设备维修及会务等杂事，除勤杂人员外，正式编制就有五人，这在县政府办公室已属较大部门。
“小丽，你妈妈的病情好转些了吗？”老马边泡茶边问。
“没什么大碍，就是高血压犯了，”小丽笑道，“昨天送去医院检查后，下午就回家了。”
“那就好，”老马晃了晃肩膀，“人上了年纪，最怕生病。你看我这肩周炎，哎，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还不是打麻将打的。”老孔在一旁打趣。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老马白了他一眼。
“听说你昨天一把清一色，胡了九张，真的假的？”老孔不以为意地问。
“那当然，”老马一听，仿佛被挠中痒处，比划起来，“头一回抓这么好的牌，一听牌一算，哎哟，我的天，从一筒到九筒都能胡。”
“最后胡成了吗？”老孔忙问。
“那还用说？”老马得意洋洋，“他们三个知道我听牌了，都捏着筒子不放，结果倒让我摸到了……”
正谈得兴起，王逸飞在旁擦拭复印机，忽见余主任夹着笔记本进来，忙使眼色提醒。老马一愣，回头见状，心虚地打了声招呼：“主任早。”
“早晨好，各位。”余主任仿佛未曾察觉到某人的辉煌事迹，故作洒脱地朝众人挥了挥手，随后转头，面带和煦微笑，对老马吩咐道：“老马，今早九点政府有个扩大会议，参会人员较往常多，你安排人手把第二会议室整理一下。”
“好的。”老马点头应允，随即把茶杯轻轻搁置在桌面上，身影一闪，匆匆离去。毕竟，即便余主任能装作未闻，那份微妙的尴尬，他自己还是难以忽视。
“老孔，方才方县长提到，家中空调似乎出了故障，不制冷了。你上午抽空派人去看看吧。”余主任话锋一转，又对老孔说道。
方县长，即正县长方有德。老孔一听此言，连忙连声应承：“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语毕，他也急匆匆地离去了。待余主任将公务安排妥当，这才转而望向梅小丽，关切地问道：“小丽，你母亲的病情好转些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梅小丽连忙点头回应，同时感激道，“多谢主任关心。”
“这位就是我早上提过的王逸飞。”余主任指向王逸飞介绍道，“往后他会协助你处理文印相关事务，希望你们能够默契配合。”
“没问题的，主任请放心。”梅小丽清脆答道。
“王逸飞，”余主任目光转向王逸飞，继续说道，“小丽同志虽年轻，但在这些工作上却颇为熟练。日后遇到难题，多向她请教。”
“是，一定。”王逸飞连忙点头答应。
交代完毕，余主任这才迈着从容的步伐，缓缓离开。身为综合办公室主任，尽管只是副科级别，却也让他感到十足的成就感。对王逸飞而言，这天显得格外平凡，或者说，接下来的数日里，生活都维持着这份平淡。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发现梅小丽是个极易相处的姑娘，两人在工作中也愈发默契，于是，他开始慢慢享受起这份宁静。
“你对动画很感兴趣吗？”某日，工作暂告一段落后，王逸飞微笑着问梅小丽。
“你怎么知道？”梅小丽抬头，好奇地反问。
“我见你空闲时总是在用flash制作动画。”王逸飞笑道。
“原来你早就留意到了。”梅小丽笑靥如花，“那你为何不抗议呢？”
“抗议？”王逸飞一时愣住，“我抗议什么？”
“因为我总是把活儿丢给你一个人干啊。”梅小丽抿嘴笑道。
“哦，你说这个。”王逸飞失笑，“这点小事，哪里值得抗议？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时间反而过得快些。”
“可换成别人，可不会这么想。”梅小丽斜睨了他一眼。
“他们会怎么想？”王逸飞不解地问。
“他们会想，同样是领薪水，凭什么我要比你多干活？”梅小丽笑言。
“如果都不想做事，时间怎么打发？”王逸飞反问。“喝茶，看报呗。”梅小丽低声说，“没听过吗？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这就是所谓的‘机关悠闲生活’，呵呵！”
“嗯，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王逸飞回忆起在其他办公室所见情景，不由得点头赞同。
“是不是有点向往了？”梅小丽打趣道。
“这有什么好向往的？”王逸飞摇头笑道，“真成了那样，和虚度光阴有何分别？”
“你还年轻，自然不懂。”梅小丽轻叹，“若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相同的工作，你也会感到厌倦的。”
“这话不假。”王逸飞玩笑道，“听你这么一说，难道你觉得每天打字也很无趣？”
“确实如此。”梅小丽点头承认，“每天除了打字还是打字，而且内容几乎千篇一律，想不腻都难。”
“所以你通过制作动画来调节心情？”王逸飞笑问。
“也不全然。”梅小丽摇头，“我更享受的是画面动起来的那种奇妙感受。”
“画面动起来的感受？”王逸飞略显诧异。
“没错。”梅小丽重重点头，脸上洋溢着悠远的神情，“从小我就痴迷于卡通动画的故事，还喜欢自己画那些简单的卡通人物。后来在中专时，偶然间接触到了flash这个软件，便立刻被它深深吸引。”
“确实如此，对于情感细腻的心灵而言，flash宛若一个魔法盒，”王逸飞笑中带温地说道，“它能轻巧地将视觉与旋律交织，为每一个怀揣故事的动画爱好者铺开一条倾诉心声的捷径。”
梅小丽眼眸一闪，连忙追问：“那你对flash动画也有研究吗？”
“不敢当，我只是个动画的忠实拥趸罢了，”王逸飞的笑容中藏着几分自谦，“不过在学生时代，有幸结交了几位深耕此领域的挚友，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就略知一二。”
他口中的朋友，正是校园报的美术灵魂，一群同样以梦为马，志在千里的追梦者。
梅小丽恍然大悟，笑声清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科班出身呢。那样的话，我可就有求教的门路了——每次看到别人作品里的绚丽特效，我都羡慕不已，自己动手时却总是力不从心。”
王逸飞眉头微蹙，好奇问道：“既然你对动画情有独钟，当初为何没有选择深入学习呢？”
梅小丽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说过了哦，与flash的邂逅是在中专时期，那时我已踏上文秘专业的旅程，命运的车轮已悄然转动。”
“原来背后有这样的故事，”王逸飞轻轻叹了口气，“真是遗憾。你的原画构思精妙，每一笔都蕴含着生命力，如果能动起来，定会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梅小丽谦虚地摆摆手：“那只是业余水平的小打小闹罢了。flash的魅力在于它的简洁，用线条与色块勾勒世界，少了细腻的色彩渐变，却也降低了门槛，只要有基本的美术素养，便能自由驰骋。”
“创作虽简，创意为王，”王逸飞的眼中闪烁着赞许，“动画之所以引人入胜，正是那些简约而夸张的动作，激发观者的无限遐想。你的原画中，那份激发想象的潜力，早已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