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死之隔
三个人头入账,转眼间就获得了七万的收入,从一个穷光蛋秒变小康,这一夕暴富的感觉真是绝无仅有,如吸食毒品的畅快感令人上瘾。
但是勤俭持家的好习惯不能落下,把刀放回内侧口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三把步枪,擦了擦血迹,选了其中两支磨损较小的一手一把,换上满格的弹夹,爆棚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我看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粗略估摸着已经是十点了,好在这楼层还有灯光提供,否则在纯正的漆黑中,只靠手电筒打光对作战实在是不方便。当然,在情况急转而下时,摧毁电灯拖延时间也是必要的选择。
我重新来到这诡异的钟前,看着这毫无动静的,时针朝2、分针朝4的的表盘,不由得陷入深深的思索,各种胡乱的猜测一时间在脑子交织拉扯,却不知道选中哪一个。
我根本无从得知此时所处楼层数,我只知道拨动钟盘会使楼层变化。那么2和4的关系是加,减还是乘,或者说还可能代表着14和16
后者被我立马否决了,靠钟读时间还需借助当时的天色,而仅仅拨动指针是无法辨别2和14的区别的。且凭在进入大楼之前的预算,这栋楼大约在百八十层左右,无论用最大的24和24相加还是相乘都不大符合。于是,我大胆推测照这个楼层数,最大的可能性便是12小时制的乘法,即2x4,最大值是12x12的144层。
那么时针和分针有没有各自区别?我咬咬牙,不顾转变楼层是否遇见更难以应付的风险,坚定了颤抖的指尖,将时分针的位置互相调换。
我回身一望,三具死尸仍是不明所以地睡着,周遭都一成不变。直到此刻,我才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掌握了整栋楼的变幻机制,也相当于在成功的路上行进了三分之二。
我当然可以直接把针拨到顶层先守住位置,可是也不排除比我更先知晓这个秘密的高手,可能早早地就守株待兔着,等着物资主动送上门来,我自然不可能做这个大冤种。再者,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一个人通关。
思量再三,我决定先在原地等候一段时间,确保我的队友有足够时间找到这里,再去一层层楼寻找他们的踪迹。若是杳无音信,也只能自己到时先离开此处,去等候室盼着奇迹的消息了。
我一屁股坐倒在咖啡店里,一杯接一杯畅饮着,给自己稍微提提精神,免得在守候的过程中无聊到睡着。虽说以如今的身体素质可以不吃不喝五天不睡,可疲倦的确在身体中点点堆积着,适时的休息与恢复还是必要的。
独处在空无一人的环境,被寂寞与肃静包围着,其实是一种另类的煎熬。我排空琐事对我的干扰,深沉地思索了许久,有之前那老头说的话,试炼进入方式,试炼意义所在,以及更多其他的。
那老头讲实话让我并不恐惧,虽然他的外貌很像落魄乞丐,但是我还是愿意听他的故事,而且确实给予对试炼迷茫的我许多影响,就像是老师一般语重心长地指导着我前进的方向。
时间静静流逝,天色逐渐发亮了,我起身来到钟前,在前往楼顶前,把指针数字一个一个相乘,一层一层寻找一周我的伙伴。
从1x1开始,这期间有的激烈交火,有的想取我性命赚钱,有的想与我合作,但我都未理会,一旦没有发现我想搜寻的人的踪迹,我便不会与其理会,转而前往后一层。
我瞧着越发明亮的天空,焦虑的情绪灼烧着心头,再不抓紧时间直升机很可能被抢先占满,反而连自己的生还机会都抓不住了。
一直到33层,我搜寻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他低头背对着我一动不动,一时间还不敢确定他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向前踏了两步,轻声试探地问:“故,明月?”
他略微一震,像是听见了什么指令,猛然一扭头,无眼珠的惨白眼球直勾勾地盯住了我,我顿时如入冰窟,脊背一凉,像是被死神的目光恶狠狠地盯梢着了,手脚瞬间僵硬冰冷起来。干瘪的皮肤紧贴着包裹着枯瘦的骨架,看不出一丝健壮肌肉和精力活跃的影子。发型早已凌乱不堪,横七竖八地趴在头顶。
但我还是认出了这就是我曾交予后背的兄弟。
他咧嘴惨然一笑,不由分说便带着嘶吼飞身扑来。我立刻明白他是不可能认出我的了,已与街上数以万计的疯狗丧尸并无差别了。
我急忙边倒退边开火,但我埋藏在深处的人性并未完全磨灭,在此刻还是及时冒出,令我无法对情深感厚,并肩作战,共历生死的挚友下死手,哪怕他是如此想危及我的性命。
子弹不留情地洞穿了他的大腿,肌肉在目之所及处猛烈撕裂,空中的他遭到突发重创阻碍,直直跌落下来,一击震荡摔在地上连翻数滚,腥臭的尸血顺势淌了一地。
坐在墙边的他神色开始反复变化,冷血,挣扎,再是绝意。面部竭尽全力紧绷着,张大嘴巴露出锃亮的獠牙,双手,不,是双爪死死抓住头颅,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痛苦到无法忍受,竟自己把后脑勺往墙上一顿猛撞,直至血流夹背,衣服浸透了深红。
“啊!!!”他极致的发泄貌似要震碎整片玻璃。我愣愣地望着他,那种在望不见底的幽黑深渊里怒吼着想要爬上来,可又被什么牢牢禁锢住无能为力的样子。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一丝腥甜味溢出也毫无察觉。我多想上前做点什么,哪怕是把他当场杀了给予解脱。但内心的激烈碰撞后,最终做出的决定是,只能在远处默默祈祷着。
他的动作慢慢平静下来,头破血流的脑袋栽在脖子上无力摇晃着,无神的眼球之中竟然重新显现出了两只瞳孔。
“明月?你还好吗?”我又喊了一声。
“逸………杰。”
他的声音极小,嗓音也极度嘶哑,甚至不像是人能够发出的,但我还是听出他在叫我。
他费力地抬头看向我,这黯然的一眼似乎用尽了积攒许久的力量,我也看向他的双目,是我从未见过的低落与沉寂。我忽然理解一个将死之人的有心无力,这或许是他的回光返照。
“我……你撑住,你一定撑住,我……我还可以买符石救你!”我冲到他身边,竟莫名带上了哭腔。
我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商店,正准备买下修复之石时,他把纤细的利爪放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地点着,似乎是在打断我的举动。
“逸杰,别费……劲了。你……你就是把我伤……全治好,我也还……还是一只丧尸,陪不了你后面……”
他只是说两句话,就气喘得快要呼吸不上来。大腿上溢出的尸血越发难以止住,也正是这股疼痛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我们此时都心知肚明,他很可能活不过这两分钟了。
“逸……杰,抢夺意识……太累了,我……很快死了。谢谢你……能再跟你……说句话,我就很满……”
他开始疯狂地咳血,接连的大力胸腔震动似是要把肺喷出。
我极力帮他按压住胸膛,额头全是湿汗:“你,怎么会搞成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我边急促地说着,边扶正他的脸,使其能够正视自己。我们的鼻尖贴得如此之近,我清晰地察觉到他目光里流逝的生机,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明月,你不能死,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从这鬼地方出去吗!你他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反悔!你他妈要挺住啊!我还能怎么帮你吗……”
我疯癫地晃着他的身体,以求他的神智保持清醒。他的脖子软绵绵的,脑袋随晃动不住左右摇动,眼皮渐渐合起。
他摇摇头,用将死之人的充满寄托的眼神射向我,解脱似的释然一笑,仍是略带身为丧尸不可避免的寒意,可已经赋予了他离去前剩余的全部柔情。
他呆住了许久,或许是在积攒能量,也或许是在奋力抵抗头脑中的混乱杂念。最后,从齿间的细微气声中,我听出了几个遗字。
“找到……宫岳,带他……走。”
此言一落,他再也抵挡不住强袭而来的困意,闭上疲倦的双眼,生生倒了下去。
一束清冷的初曦忽然映在我们两人之间,好似一道无法逾越的沟渠,将生与死者清晰地分隔,并把各自拖去更深幽的谷底,再无重逢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