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第六章 “魔术师”

    经历数年发展，‘魔术师’这个身份仍没能像‘新生者’身份那样被推广和应用到社会各层建设当中。‘魔术’高雅的印象，观赏性强的特点把它局限在了特定的群体还有阶层内，加之上高额的学习成本、上手难度大等因素，更是彻底将它锁死在了贵族阶层，久而久之，这个身份甚至演变成了贵族的像征，成为了贵族子弟的必修科目。

    因为社会对于‘魔术’的需求，还远没有达到办学的规模，就连最大的办学组织“学识屋”，也没有置办‘魔术师’的课程，其中成本和需求都是限制，因而一般‘魔术师’也只能通过私教和个体教师来学习。受教学影响，有时‘魔术师’要为此远跨几个城市去教学，这一过程需要大量的成本，还有承担巨大的风险，但对象一般都是贵族、上流阶级，因而报酬和接待也都不用太过担心。即使相隔甚远，也还是会有人不远万里跑过去教学。在报酬这一块，教师也无需担心，对方一般会用物资或者是粮卷做为结算，虽然金钱这些一般等价物的概念已经模糊，但是资源和物资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价值的标杆。而这种以物资替代一般等价物的情况，也是直到秩序联盟统一并发行法定货币之后才彻底告别。

    秩序联盟合并统一之后，各城市之间的交流也随之变多，得益于此居民的日常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在秩序联盟完成对普洛斯大陆的统一之后，他们在同一时期宣布了新的时代主题，“秩序下的复兴时代”。在完成社会运作所必要的基础设施之后，复兴时代是以恢复和促进城市结构的多样化为时代目标。随着“崩坏后时代”出生的婴儿逐渐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整个社会也渐渐从灾难的阴翳当中走了出来。

    “这个城市富有活力，大家也都很热情。有点期待起未来在这里的生活了……”

    “小哥，要不要来点水果，”憨笑声和一连串天然随性的问候，让人不由得放松警惕，在这之后紧接着推销，更让人难以拒绝。

    正好，马上也要到目的地了，买些就当做是给主人家的伴手礼。手上带着点东西也显得礼貌。“那就拿一些吧。先生，停下车，”招呼车夫停下后，顺势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小哥，这里的水果很甜哦，从外地来的吗？是要拜访朋友吗？那就更要多拿一点了，”商家着实热情，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脱口而出。还没等我回答，老板就已经接着说下去了，或许他并没有要听我的回答的意思。不擅长应对这种事的人，就只能一边陪笑一边看着老板不断装水果，回过头来已经买下许多。终于，鼓起勇气告别之后，买苹果事件才算告一段落。看来，未来在这里的日子并不轻松。

    要去的上家是赫尔卡莎家，花之都的名门望族，他们的宅邸坐落在都市的内环。建设初期，各城市的规划布局多数是由企业组织领导、指挥的，指挥过程中他们也会悄摸的，把自家的建筑群给安放在城市的内环或是正中心。这是常态。

    驱车由大道直行，绕过几条主干道，很快就可以看到上家的宅邸了。上家的宅邸在外形上并不是旧时代的建筑风格，其建筑是以复兴时代的亮银色为主色调，建筑开阔，迎面向阳，由正面看过去明亮耀眼。印象中，大家族或是传统贵族都是偏爱暖色调多一些，他们钟情于那种深沉感，风格也是偏爱保守和庄重那一类，他们更多的重视底蕴和年代感，眼前的宅邸虽然和他们有一部分的共通之处，但大多数都与复兴时代同化了。不过宽敞的大院，水、草坪、雕像，这些作为门面还依旧保留着旧式的传统，而建筑也严格保持着对称和模板式的布局。

    “我是今天来就任的魔术导师，”管事的年龄看起来四十岁往上，稳健中带有一些亲和力。经历过‘崩坏后时代’洗礼的老一辈，他们对于生活富有热情，对于年下的孩子也是偏爱，面对这样和蔼可亲的管事时，我总会感到莫名的安心。可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变得奇怪，这不，我说话时又少去了礼仪和敬语。“不好意思，先生，”我赶忙改口，“我是今日来就任的魔术教师，汤普森。”意识到自己的不得体后，赶紧撤脚躬身行礼。对方表现的并不在意，至始至终都摆着一副亲和的笑脸。

    “我是家里边的总管事，你可以叫我李管事或者老李，”李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我坐下来。“大少和小姐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办事，不过他们有交代，先生您今天会到，关于就职的事就让我来和汤普森先生您做对接，行吗。”

    “当然，”我试着叫了一声李管事，“李管事，”老李这个称呼在熟络之前，还是很难叫得出口。

    回过头来，终于记起了刚刚买的那些水果，害怕错过最佳的送礼时机，我赶忙递了过去，“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李管事。”看着眼前这一堆水果，李管事只是微笑着接了过去。“沿街的商贩太过热情，一不小心就多买了些，”我无奈的尬笑，不断的解释着。之后先生带着我去了解宅子的大概，还一并安排了住所，帮我安顿了下来。

    重建时代有一个老说法，说是养贵族需要三代，第一代需要钱权，第二代需要知识和能力，这样在培养第三代时就能以贵族的模板去培养出广义上的贵族。因为有这种理念做加持，不少的大家族都热衷于魔术，魔术在各方加持下，与其说是一种身份，倒不如说是贵族的象征。

    赫尔卡莎家一共有四个女儿，大小姐今年十七岁，大部分地区的孩子都是在十六岁时完成簪花仪式宣告成年的，花之都也不例外。赫尔卡莎家的大小姐，在完成簪花仪式之后，也正在以成年人的身份跟随着父母活跃于花之都的各种商会当中。二小姐和三小姐是双生子，同为十三岁，十三岁的她们也已经到了逐步学习，该如何管理家族产业的年纪，十二而知慧，作为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十三岁的孩子也已经要表现出稳重和知性了。最小的那位小姐，今年八岁，芳名卡莎·爱丽丝，她也正是我这次来教学对象。

    “魔术是……”在每次教学的开始阶段，我总会简述一遍‘魔术’的起源，还有魔术与‘构造’的联系。考虑到这种故事，枯燥且无味，而且对方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在讲述时我也会尽量做到简略和生动。关于魔术的起源，这些也不是非说不可的教学内容，只是在常年的教学过程中，我已经习惯了这一流程，假如硬要改变，倒是有些不习惯。

    “喏，这样，再这样，”之后再通过展示，就能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并让她产生兴趣，这是绝对的。即使出身在名门大家，见惯了珍奇，但见到别人近距离表演魔术时，她们依旧会表现出惊喜，并随之产生兴趣。魔术对于孩子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只有这个我是有着绝对自信。事后也不出我意料，走完所有步骤和流程爱丽丝果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通过解除人体的限制，最大限度使用人体的所有能力，或者说是‘潜能’，这就是‘魔术师’的内涵。解除限制之后，个体会变得非常强大，但不加以节制的使用‘潜能’，会对人体产生巨大负荷，所以在除去那个所谓的限制之后，需要借用魔术器具来控制和提示、抑制人对于‘潜能’的使用，以保护身体。而好的魔术器具还能够增幅‘魔术’的强度，拓展‘魔术’的宽度，起到强化魔术减少魔术师身体负担的效果。而在技巧方面，大部分‘魔术’都是由人体本身拓展出来的，除了节制以外，就再没其它需要特别注意的。

    ‘魔术’的学习阶段，最重要的一步在于能否打开那个‘限制’。人的身体可以跑的更快、可以更加强大、可以有更好的悟性、可以更快速的恢复……但在人体自身的保护机制下，所有的一切都被限制住了，无法得到完全发挥。而魔术的一部分课程，就是通过学习来解除这个限制，只有解除这个限制，之后才能称得上是‘魔术师’。剩下的另一部分课程，则是通过学习，学会使用魔术器具还有‘介质’，并通过魔术器具还有各种各样的‘介质’去实现更多的‘魔术’。课程前一部分，能否解开那个限制，体现的是‘魔术师’与生俱来的天赋，后面那部分对魔术器具还有‘介质’的使用，则更多的体现了一个‘魔术师’的悟性还有上限，把这些综合起来，就是判别一个‘魔术师’是否优秀的标准。除此之外，课程中提到的‘介质’，指的是合成的特殊矿石，其‘构造’相较于普通的石头、水、金属等等这些自然界中常见的物质要更加简单，即使不是‘构造师’，在通过学习、解除‘限制’之后，一般‘魔术师’也能够轻易改变‘介质’的特性和结构。

    魔术师通过改变‘介质’的结构，释放介质中的一切，创造出‘魔术’所需的环境、条件、物质等，之后再配合魔术器具的各种效果，达到使用‘魔术’的目的。通过使用魔术器具的扩散功能，配合介质产生的环境，达到产出水源的效果；使用器具的聚合功能，通过‘介质’创造出的环境，构造出冰块和冻结的效果；释放‘介质’的温度，配合器具的加速功能，则可以达到产生火焰的效果，诸如此类……

    而‘魔术’的内涵就是通过‘介质’还有魔术器具的辅助，来实现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魔术’一共分为几个大类，功能类、攻击类、强化类、构型类、表演类。攻击类是完完全全的破坏性魔术，其应用场景并不多，除了个别以战斗为教学方针的城市以外，基本很少有该类科目的教学委托出现。

    在教学过程中，通过小故事和表演的形式让对方明白‘魔术’的原理，在展示和介绍中加入关于‘介质’的知识，让学生清楚和了解‘介质’，这几步差不多算是培养一个‘魔术师’的大致流程。其中决定一个人能否成为‘魔术师’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他能否掌握这套体系，还有是否能够突破那个所谓的人体限制。诚然爱丽丝在这上面非常有天赋，她也轻易举的做到了。

    “先这样……再这样……慢慢来，相较于其他同龄人，你已经做的很棒了，”我自认为突破限制那一步会是最难的，这也是有根据的，因为大部分‘魔术师’都是被拦在了这一步，一般能突破限制的学生，后面学习起来都是如鱼得水。而爱丽丝则完全相反，她突破限制几乎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个成绩，放眼整个‘魔术师’群体也都算是优秀的，可天赋异禀的她，在度过最难的那步之后，应对后续的那些本应简单的课程，学习起来却格外吃力。或许是因为并不怎么感冒的缘故？奇了怪了，在这之前我所接触过的学生，别提有多么喜欢，这些在视觉上表现的爆裂震撼的魔术了。

    后续为了验证我自己的猜想，我稍稍改变了一下教学的方向，尝试了些其它的魔术类别。果然在利用冰块制作造型、控风逗鸟等，这些花哨的‘魔术’上，她上手的就非常快，这也间接证明了我的猜想，她学习质量差，究其原因也只是因为她不感兴趣。果然孩子学习过程中，兴趣才是第一驱动力，而爱丽丝较之那些爆裂震撼的魔术，更偏爱这种温婉、花哨的类型。

    “老师，老师，什么时候爱丽丝才会有自己的魔术器具。”

    “等爱丽丝能够把介质使用到纯熟的时候，”魔术器具是独属于贵族的消费品，作为一般的魔术教师，魔术器具一生也不过配备一把，毕竟人家对标的消费群体是贵族，他们的消费能力和一般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并不是老师不想给你许诺这种礼物，老师也知道这样的毕业礼物才是最好的回应，但这样的礼物未免太过奢侈了。

    “李姨，你的腿还好吗？”

    “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仿佛之前一直在大腿上挎着一堆杂物，而现在终于取下来了。现在那叫一个轻松啊。”通过手法技巧，控制‘介质’循序渐进的释放出热量，再配合事先准备好的药物，精准定位，最后借助魔术器具的扩散功能，达到治愈效果。凭借这一系列操作，让普通人也能达到‘魔术师’等效的自愈效果，不得不夸赞，这孩子的天才举措。没想到，单在学习阶段她就能有如此心得体会，这孩子真的是天赋异禀。

    对了，在这里我不得不提一嘴，虽然现在正处复兴热潮，但赫尔卡莎家的年长一代，也未免太过忙碌了吧。我已经在这里任职教师两个月了，至今还未见过爱丽丝父母还有大姐一面。爱丽丝的双胞胎姐姐那边，平时都是跟着管理职务的管事学习的，在用餐和日常生活过程中，也时常碰面。虽然学习和生活的区块不同，接触的时间也相对较少，但距离并没有疏远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这和我之前遇到过的原生家庭，都有所不同。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大家族之间生活礼仪繁重，日常交集少，孩子们之间，关系理所应当的彼此疏远。在赫尔卡莎家的教学活动中，我彻底弄清了，造成这些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常年分居和潜在的比较意识导致的，家族礼仪、生活空间相错开，并不是导致孩子们相互疏远的决定性因素。会有这个刻板印象也不能怪我，即使是赫尔卡莎家的长一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亲密，他们注重礼仪、安静沉稳、关系一般，但爱丽丝几姐妹则完全不一样，倒不如说较之那种关系特别好的家庭还要热烈一些，在这种阶层中，爱丽丝四姐妹的关系或许才是特殊的那一个。在共同活动和吃饭的时间里，两个姐姐也都非常粘爱丽丝，对她也是无比宠爱，大概爱丽丝的父母和她的大姐也是一样。受此影响，或许爱丽丝做事才会那么容易就选择放弃，偶尔也会耍一些小性子，但这也是孩子的天性和小顽皮，还远不到过分的样子，而爱丽丝在我里这表现出来的，也更像是为了和我拉近距离，特地表现出来的顽皮和撒娇。

    终于，在爱丽丝深入学习操控魔术器具时，赫尔卡莎家的长一辈，终于有了要回来的消息。

    他们回归当天，餐桌和餐厅的布局、其他家族成员就餐时的着装、礼仪等都格外正式，较之平时严肃了许多。可能是要为他们接风洗尘的缘故，这一餐要相对特殊些。不了解细节的我，也只能跟着步子照做。

    在正式见面过后，按照礼数，先是自我介绍还有就是走一遍就职流程，寒暄一会之后，才算是完成了我的基本任务。老实说这种社交礼数，真不是每个人都能自如应对的，至少我就不行。

    “小妹啊，大姐不在家这段时间，二姐和三姐有没有欺负你呀。”

    “什么啊大姐，我已经过了吵闹和不懂事的年纪。”

    “大姐我跟你说三妹和爱丽丝啊……”

    久别之后的打趣玩笑，或许只有特别亲近的兄妹之间，才能做到如此快速的进入状态，无论多久不见，他们总能一两句就打开话题然后拉近距离，或许也不是，但这种关系非常让人憧憬。

    “姐姐，礼物呢，之前托信差告诉过你的，爱丽丝要当‘魔术师’了。”

    “欸，有吗？”大姐一脸坏笑的回答。看到妹妹气鼓鼓的跺脚时，再把礼物给拿出来，还真是一个坏姐姐呢，“买了买了，这不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嘛。爱丽丝要当’魔术师’了，姐姐可是特地跑去定制了一个魔术手环，”关系要好的姐妹，在知道妹妹要成为魔术师时，理所应当的会为妹妹定制一件魔术器具，这也在意料之中，而这也是我不去特地为爱丽丝定制魔术器具的原因之一。不过在这种时间节点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但不管怎么说，不愧是家大业大的赫尔卡莎家，轻轻松松就置办了我所难以承担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