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playing love
李闻虞确实困了,可能是因为晕船药的副作用,他脑袋昏沉,刚沾上床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他被圈进一个滚烫的怀抱。后颈到脊背在触碰下泛起热意,裴新刚洗完澡,身上又烫又潮,带着鼠尾草沐浴露的味道。
李闻虞本能地在不安稳的睡梦中动了动,试图挣开这个火炉一般的拥抱。然而对方越发得寸进尺,李闻虞弓身躲避,朦胧中去推他的手,却摸到了一点温潮,为此手指都发了抖,有些无助地被裴新拉着,十指紧紧扣去头顶。
李闻虞的睡衣因为这个动作扯了上去,露出腰间一点瓷白。裴新低头用鼻尖拱开他的下巴,把他衣服扣子一颗颗咬开。
李闻虞微微睁眼,被衣料的摩挲痒到偏着头,口鼻都闷在被子里,呼吸十分费劲,因而有些结巴:“我……我腿麻了。”
他睡觉一向喜欢缩着睡,所以睡到胳膊麻腿麻是常有的事情,裴新早就知道。
裴新抬头看他,眼睛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干脆把他整个人捞了起来。
书桌旁边的旋转椅不太方便,李闻虞被放在了靠着落地窗的琴凳上。
他刚被放上去就脱了力,上半身跌在琴键上,钢琴发出几声颤音,李闻虞彻彻底底清醒过来,扭头去看身后的人,眼睛一片清明色。
裴新只好贴上去将他半扶起来。
这样的事情太多次以后,李闻虞没太觉得有多痛,只是此时半跪在琴凳上有些凉意。
“裴新……”他喃得急促艰难,闭着双眼,好像做了一场不知道怎么办的梦,额头上粘着点点汗珠。
裴新应着他,垂眸时看见他无处摆放,紧抓着琴沿发白的指尖,勾了勾唇角,忽然生出了一点其它心思。
李闻虞的双手被握着往前带,于是整个人也跟着往前倾,直到落到琴身上有了支撑才终于稳定下来。
但他仍没有被放过,裴新握着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流连起来。李闻虞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过裴新的手,手指修长,食指与无名指的指尖上面有层极薄弱的茧,或许正是他小时候练琴时留下的。
李闻虞的思绪又开始混沌,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裴新练琴时的画面。或许就在这里,孤独地坐在这张琴凳上,窗外的花园里花草繁茂,充盈着白日与黑夜。
裴新看不见他恍惚的神色,低头吻在他脸侧,带着他一起弹了一首李闻虞曾经自己弹过的,极为简单的曲子。李闻虞的世界仍在摇晃,然而耳边的旋律流畅自然,比他那天弹出来的动听许多。
“好听吗?”裴新贴着他红透的脸颊,语气暧昧,嗓音有些发哑。
李闻虞的手指蜷缩起来,喉咙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发丝颤抖着摇头。
……
半睡半醒间,李闻虞混沌地听见了水声,然后被安置回了软和的床上。
他始终无法沉入睡眠,似乎能感受到四周的光影,细碎的声音,但又无法彻底醒来,于是皱着眉,在轻柔的被子下微微发颤。
裴新坐在旁边看着他,很轻地抚了下他泛红的侧脸。
李闻虞喝醉的那次脸有这么红吗?好像有。
只不过那天他一直把脸埋在被子里说梦话,迷迷叨叨,嘴唇也红得不像话。从不成段的几个字,到断断续续连成话,大概比他平时一整天说得还要多。
裴新以为他醒了,想让他把水喝了,于是凑过去听,结果听见他慢慢悠悠,背课文似豪言壮语:“世上没……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裴新歪着头笑了下,起身靠在床头。不知是不是喝下去的酒上了后劲,他的指尖开始发热。
他有点想弹琴了。
客厅里亮着他刚才出来倒蜂蜜水时开的灯,昏黄,但还算明朗。
琴键是冰凉的,裴新把手搭上去的瞬间,整个人似乎都冷下来。
他想到了很多首他弹奏过无数次的琴曲,曾经让他练习到如同此刻一样的深夜。但他顿了顿,最终只弹了一首很轻缓的,助眠的曲子,《playing love》。
这曲子不长,但裴新觉得自己弹了很久,弹到手指又重新发热起来。
银白的月光洒了一地,光洁的地板反射着月光,乍一看甚至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等他再回到卧室里,李闻虞已经熟睡,那点梦中呓语也彻底消失,只有脸颊仍旧留着两片红晕,如同此刻。
裴新的手从他脸上移开,起身时软床回弹,李闻虞的眼皮颤了颤,没有睁开,但仍皱着眉。
壁灯的光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消失无踪,但落在角落的钢琴上,却折射出一点银白光芒。
裴新走过去,那首《playing love》又一次和缓轻柔地奏响,在夜深人静,无人知晓时。
次日,早在两人第一天到达c市那天就预测要下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密密匝匝地织成大片雨帘,将整个小岛笼罩其中,空气透着潮湿但清新的气味。
李闻虞站在阳台上,隐约能听见阿姨打扫卫生的声音。
裴新在他起来时就说了会有阿姨过来做饭,于是他只好找了件高领的毛衣来遮一下脖子上的痕迹。好在天公作美,下雨降温后他这样穿也不算太违和。
阿姨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来得很早,李闻虞穿好衣服出来时刚好看见人,很礼貌地打了招呼,才知道这位阿姨姓王,已经在这里工作许多年了。
楼下花园里的草木被雨水浸透,绿意似乎减弱了许多,褪成了嫩青色,寡淡了些,但很鲜活。
没过多久,王姨就上来请他们下去吃早餐。
李闻虞听见王姨称呼裴新为少爷,感觉像回到了上个世纪的封建社会,忍不住瞥了裴新一眼。
裴新无知无觉,脸上还带着刚起床不久的慵懒,朝李闻虞抬了抬下巴:“走,吃早饭。”
李闻虞跟在他身后下楼。王姨显然十分了解裴新的口味,早餐做得不算多,但很精细。
“少爷,”王姨摆好早餐后笑眯眯地在裴新和李闻虞这边扫了一圈,“你好长时间没来这边,我做的早餐还合胃口吧?”
裴新微笑点头,神色有了些对长辈似的亲和:“挺好的,谢谢王姨。”
王姨长舒一口气,又笑着对李闻虞说:“小虞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尽管告诉王姨,我什么菜系都会做的。”
李闻虞也连忙点头:“谢谢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