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结束亦是开始
与此同时…
“好厉害的一掌，在体内肆虐的阳雷雷力竟然难以用阴雷化解，这威力已经比荣山师兄更强了…”
张灵玉捂着胸膛，心中想道。
而正在这时…
咕咕！
那包裹着张楚岚的“黑雷囚笼”又突然开始了翻腾，他立刻看了过去，面色随之一沉。
咔咔咔咔咔咔咔！
轰——！！！
刹那之间，雷光炸响，周身环绕着白色阳雷的张楚岚破开了大茧，就这么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
“呼…呼…呼！”
但很显然，要凭借“阳五雷”炸掉这囚笼还是费了不少的力气，他旋即弓下了身子大口喘气，消耗显然不小。
而见他这样，张灵玉淡然一笑，旋即一挥手便将“北境沧潭”给收了起来，将所有的黑雷都收回了体内…
“灵玉师兄，你笑什么？为啥把术法收了？”
张楚岚见状忍不住疑惑。
而面对他的疑问，张灵玉却并没有任何回应、也不需要有任何回应，这是他这六年多以来打得最痛快的一场，令他无比享受！
“没什么，继续吧。”
另外，长时间维持这“北境沧潭”，对他而言也是个极大的负荷，他也能感受到张楚岚此刻的强大，“北境沧潭”已然没什么用了。
同时，对于张楚岚来说，在不施展“炁体源流”的情况下、他这“迅雷”状态也不可能长久，每一分每一秒对他都十分珍贵，见对方开口，他的身形也立刻动了。
顷刻之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又再度碰撞在一处，亮白与漆黑两种截然相反的雷炁也纠缠于半空，交战的光影在这片场地上闪烁。
而片刻之后…
嘭！！！
两人互相对了一掌、同时向后飞退，但紧接着又强行止住退势，再度化为一黑一白两道光影朝对方冲锋…
嘭！！！
双臂对撞！
呼——！！！
余波扩散，从看台上的观众头顶呼啸而过！
“这…”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之前依然对张楚岚有所质疑的家伙也全都愣住，看着已“遍体鳞伤”、满是雷击焦痕的场地，他们一时汗流。
“这…就是天师亲传么！”
他们难以置信，可一想到历代天师的强大以及天师府那无可动摇的江湖魁首之位，心神又不禁恍惚。
这时候…
“水脏·游蚓雷”！
“绛宫·小白虫”！
张灵玉的五指射出了条条细小黑线、扭动如蚯蚓般，而张楚岚则屈指弹出了一枚枚细小的白色炁弹，宛若子弹。
“唔！！！”
张灵玉被“小白虫”击中了肩膀，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而张楚岚的手臂也被“游蚓雷”钻入，整条左臂瞬间就变得青紫、直接失去了知觉。
“灼热、蒸腾…”
“湿寒、刺骨…”
这一瞬间，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雷法的特性，这种感觉相比起过去的任何一场切磋都更加清晰，不禁对视了一眼，又用各自的雷法将其给化解。
“楚岚，察觉到了么？”
这时候，张灵玉突然张口，朝张楚岚看去，张楚岚也点了点头。
“嗯，我们对彼此的攻击都有抵抗性，谁先扛不住，谁就会输…”
他抬手擦了把嘴角的鲜血，旋即露出笑容。
滋滋滋滋滋滋滋！
顷刻之间，张楚岚抬起了双臂，道道白色雷电瞬息凝聚，转眼便凝成了一条巨大的白蛇，在其身边环绕，朝着张灵玉张口吐信、獠牙森然！
“去！”
“嗯？！”
而看见对面的白蛇转瞬即至，张灵玉顿时便两眼一瞪，他能感知到这道攻击的威力远胜之前、不能硬碰，便在其即将轰至身体的瞬间赶紧躲过！
“很好！躲过去了…咦？！”
但紧接着，张灵玉又忽然惊讶，他发现这白蛇竟又一下子折转了方向、再度袭至身侧，他只好再度闪身、又躲了过去！
“这是…可以遥控的雷法？！”
看到这一幕，别说是那些观众了，就连龙虎山的一众道士都面露惊讶，这种雷法他们可从未见过，一时说不出话。
“不愧是怀义师叔和师父一同教出来的，还真是麻烦啊…”
而张灵玉也面色凝重，两眼紧盯着这条白蛇，心中盘算着解法。
他眼神一动、似乎是有了主意，随即径直调转了身形、朝着正控制着白蛇的张楚岚冲去…
擒贼先擒王，他觉得只要能将张楚岚拿下、这白蛇自然也就能破掉！
而此时此刻，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之前所“领悟到的”师父的意思，一心一意沉浸于战斗之中！
咻咻咻咻咻咻咻！
不仅如此，在冲刺的同时、张灵玉又再度抬手将一道道“游蚓雷”射出、直奔张楚岚而去，张楚岚见状也立马应对，当即便抬起双手布下了一张雷网…
滋滋滋滋滋滋滋！
将所有的“游蚓雷”都给破掉！
但这显然是张灵玉用以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就是这瞬间的功夫、他便已然来到了张楚岚的近旁，张楚岚也只好控制着白蛇一个加速，眼看就要在其冲到之前将其拿下！
可就在这时…
张灵玉脚下一跺、身形急停，然后瞬间朝半空跃去，令张楚岚瞳孔一缩，也瞬间明白了张灵玉的想法。
“好家伙，灵玉师兄也玩儿阴的？！”
而张灵玉的战术也很简单，那便是让张楚岚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白蛇自然会击中其自身，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
“嘿！”
然而，就在张灵玉以为这一下骗过了张楚岚、等待着对方自食苦果之际，张楚岚却又嘴角一翘，露出狡黠之意。
下一秒，白蛇竟直接在他面前来了个九十度折转，朝着半空中的张灵玉便疾射而去，速度之快令得看台上许多同辈都难以用肉眼看清！
“灵玉师兄啊，有一点你想错了，小白系列确实可以由我来控制，但我控制的时候却是它速度最慢的时候，因为它的本来面目是死死锁定目标的追踪型雷法！”
张楚岚心想，但他不会将这一事实公布出来。
而张灵玉身在半空、也不可能再有丝毫的闪躲之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光临身，径直将自己给贯穿！
唰——！！！
扑通！
张灵玉的身躯重重而落…
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胸口一片焦黑还冒着烟气，原本扣好的衣襟都散敞了开来，露出其下坚实的胸膛。
“这…”
而看到这一幕，看台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探出了脑袋、想看一看灵玉真人到底还有没有再战的可能，虽然张楚岚的表现当真精彩，但从内心而言他们还是希望灵玉真人能成为下一任天师的继承人！
好在…
“唉…”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地上的张灵玉发出了一声轻叹，显然是还未丧失战斗的能力，毕竟他本来也都还没尽全力。
“了不起！”
他再度赞叹，发自内心。
“奇诡莫测，楚岚，你不仅能把‘阳五雷’用出‘阴五雷’的风格、还逼得我用全力去化解，你的天赋尤在我之上，真了不起！”
话音落，众目睽睽之下，张灵玉又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
“与你相比，我唯一的优势或许就只有修为了，而相信很快、我的这一点优势也会抹平、被你甩到身后去。”
“灵玉师兄…”
此时此刻，张楚岚也不由得一愣，他从张灵玉的脸上看到了实打实的服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而与此同时，说完这番话的张灵玉似是也“懂了”师父为何会选择张楚岚，与对方相比，自己最大的差距也便是“天赋”！
不过…
“楚岚，这是我练成这一‘雷法’后第一次想要施展，第一次想要毫无顾忌将体内的一切都提升到极致，这种状态我也是第一次达到，很棒…真的很棒！”
看着对面的张楚岚，张灵玉又忽然笑道。
“不得不说，今日与你的这场比试让我很痛快、非常的痛快，但我还不想就这么结束，所以…唔…”
但也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又忽然浮现起了早上的场景、想到了师父的“吩咐”，他心知这一招的威力何其之大，眼神又不由得一滞、低下了头…
他真的很想，但似乎…
“不能再继续了啊…”
然而这时…
“灵玉啊，想继续就继续吧。”
“嗯？！”
听到耳边突然响起的师父的声音，张灵玉两眼一瞪，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外来却又熟悉的力量从体内掠过、像是…
带走了什么东西？！
“今日这药、包括夏神医的配合，便是对你最后的考验，毕竟之前的你实在无法让为师放心，但现在的你…却不一样了！”
看台之上，看见自己这小徒弟如此的享受这场对局、也当真是完全接受了所有的自己，加之其为了天师府的大局也当真能将一切放弃，令老天师欣慰无比。
“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无论输赢！”
“是，师父！”
接到了师父的“命令”，又得到了师父完全的认可，这一刻，张灵玉的脸上突然就浮起了笑容。
在接受了过去的自己、也接受了如今的一切后，他心中的阴郁便早已经一扫而空，此刻的笑容无比灿烂，眼神也无比澄澈！
下一秒…
张灵玉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的张楚岚，眼中却不再是张楚岚的身影，而是变成了自己…
一个沐浴在纯白无暇的“阳五雷”中的自己！
此时此刻，过往的种种开始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从初入龙虎山一直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他眼前闪过！
“楚岚啊，你很强，作为只正经修行了几年的修行者，你真的很强了，而今天的你，即便是作为天师府后继之人…也堪称完美！”
看着对面的那个自己，张灵玉想着。
“所以，这次我必须出手，即便师父真的想让你继承天师之位也必须出手，不为别的，我想要击溃这个完美的你，亦或是…”
“击溃那个曾经只存在于臆想中、困扰了我五年的完美的自己！”
咔嚓！
这一瞬间，张灵玉眼中那个“完美理想的自己”如镜子般破碎了，碎片扎进了他轰出的拳头，又融入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唰——！！！
下一瞬间，张灵玉身形动了、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直接便朝张楚岚猛冲。
不再如原本的剧情那样被药力所扰，此刻的他是无比完整的自己，因此他的这一掌也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张楚岚的胸口…令其倒飞而出！
转眼之间，张楚岚的后背便硬生生撞在了身后的墙上、撞出了一个凹陷，但与此同时，他的周身也浮现起了金光…
“灵玉师兄啊，你这是动真格的了？”
话音落，张楚岚毫发无损、重新站定，周身的雷法散去、重新施展起“金光咒”，只是这金光之中似乎更添了一抹淡蓝之韵，玄奥十足！
没错…
在感受到张灵玉心灵突破、明悟通透的瞬间，张楚岚便作出了决定，要以“炁体源流”进行应对。
毕竟他也清楚，老天师这几个月来都一直在给灵玉师兄“开小灶”，也早已经将完整的雷法传授，若是仅凭自己的“金光咒”与“雷法”…
怕是会输得相当难看！
而虽然说，如今他已经彻底掌握了“炁体源流”，但这东西毕竟是以他自身的真炁为根、以性命修为为依托，虽能借天地之炁为己用，却也无法像“风后奇门”那样不经多少修行便能施展出天地之威…
不过，以他如今的修为实力，至少凭借“炁体源流”战胜突破之前的“王也”是毫无问题的，他也便想要领略领略…这完整的“雷法”到底如何！
“嗯？”
张楚岚刚缓过气来，便看见对面的张灵玉以手指天，一股玄奥之力骤然涌出，径直冲上了天空！
紧接着…
哗——
在张楚岚以及看台观众们惊诧的目光下，大片的雷云骤然凝聚、仿佛无中生有，雷云之中电蛇窜动，滚滚雷音响彻！
轰隆隆隆隆隆隆！
“这…”
“咕嘟…”
感受到头顶之上传来的巨大压迫感，张楚岚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虽对自己的“炁体源流”有足够的自信、可这毕竟是他头一回面对天威，要说不紧张那自然是假的。
而不光是他，周围的不少观众也大多是头一回看到这“雷法”引动的天雷，都不禁张大了嘴巴，眼前这阵势着实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也超出了他们对“术法”二字的认识了。
“真正的雷法啊…”
看到这一幕，看台上的夏烨也不由得眯了眯眼，他看过老天师上次在东北的“雷雨天降”，这张灵玉的所引动的天雷规模显然是没得比的，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人感到震撼。
由此也便可见，真正的“通天之法”必然都是“向天借力”，从天地证己道，再借天地之力褪去“人”之旧躯，以此来达到“通天登仙”的目标，而道门“雷法”无疑也正在此列！
“相比起‘八奇技’，道门无论是最基本的‘内丹法’、最常见的‘金光咒’、龙虎山一脉相承‘雷法’、亦或是其他分支的符箓丹道，虽在起初的威力都无法相比，但在‘入门条件’与‘成长性’上却是远超…”
一边观看，夏烨一边想道。
不得不说，道门的这些个先贤当真是大才，从创法到完善，一代代人的前仆后继，终为后人留下了这么一条不用争抢便足以通天的康庄大道！
而此时此刻…
轰隆隆隆隆隆隆！
天上的滚滚雷音越来越大，整个天空也黑沉了下来，太阳的光芒被乌黑雷云所遮蔽，显得压抑非常。
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张楚岚也瞬间将“炁体源流”的强度提升到了最高，丝丝缕缕的天地之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体内，令他周身的金光骤然大放！
这一刻…
张楚岚便仿佛化作了黑暗中的唯一一缕光，将阴沉下来的周遭照亮，如同一道金色的火焰，眼神坚定地仰望向天空。
此刻的他，并非是不能直接朝张灵玉的本体发起攻击，甚至有很大的概率能够凭“炁体源流”带来的力量在这天雷落下前抢得先机，但正如他之前告诉王也的、老天师早已经作出决定了，因此他便只想要借此机会试试…
如今的自己能否将这天雷扛下！
这时候…
“楚岚这小子…心气儿很高啊。”
看到张楚岚的动作，老天师当即便明白了这小子的想法，不禁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同时看向了一旁的张怀义。
“这点可比你强！”
张怀义闻言顿时无语，但眼神里也尽是骄傲。
“我的孙子自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也是他最大的优点，他有着同我一样的谨慎，却也有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的勇气，这是最难得的！”
“呵呵，的确是不错啊！”
一旁的田晋中也随之附和道。
而正当众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并关注着天空的变化之际，天上的雷云忽然停止了涌动，就连那滚滚雷音也都戛然而止…
“这什么情况？是术法失败了吗？”
看台上的观众见状，顿时都疑惑道。
一道白光骤然亮起，将绝大多数人的视野都染成了一片白，而直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才响起了姗姗来迟的炸响…
霍嚓——
轰！！！
这一瞬间，一道惊雷毫无预兆的落下，精准的劈在了张楚岚的身上，粗壮的雷霆将张楚岚给整个吞没、令其身影消失在了场上。
而当众人的视线逐渐恢复，雷霆才缓缓收敛，一道已然焦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烟气向四周弥漫。
扑通！
“唔噗！”
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张楚岚一下子跪倒，口中随之喷出了一口鲜血，原本强盛的气息也萎靡了下去。
这便是天雷之威、天降雷霆，即便凭借着“炁体源流”的强大也没那么容易阻挡，此时张楚岚只感觉浑身剧痛，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似的！
当然…
在“炁体源流”所加持的“金光咒”、以及天地之炁的保护下，他的身体并没有真的受到多大的损伤，刚才这一口鲜血也只是体内受到剧烈震颤所逼出来的…
但很显然，在接受了这一道天雷的洗礼后，他体内的真炁包括刚刚吸收的天地之气也已然用尽，浑身肌肉也尽都力竭，再没有一战之力了！
到此为止…
胜负已定，张楚岚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微笑，随即用尽体内剩余的一丝力气又重新站起，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张灵玉走去。
在此刻两人的脸上看不见丝毫的胜负，只有相互的理解与感慨，一直以来，张灵玉都羡慕嫉妒张楚岚能修行“阳五雷”、还能够得到师父如此的喜爱，而张楚岚又何尝不羡慕张灵玉在天师府中的地位，以及一众师兄弟对张灵玉那发自内心的尊重呢！
哒、哒、哒…哒！
片刻，张楚岚终于拖动着身子来到了张灵玉的面前，脸上的笑容也不禁更盛，旋即艰难地朝张灵玉伸出了手掌：
“师兄，你赢了，恭喜啊，哈哈！”
“不，这场比试我没有赢，你同样也没有输…”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张灵玉摇了摇头，他深知方才张楚岚若是直接冲过来、结果还尚未可知，这便开口回道。
“但这并不重要了…不是吗？”
张楚岚咧了咧嘴，笑着说道，这一抹笑容也随之将张灵玉感染。
“嗯…”
“是啊，都不重要了！”
话音落，张灵玉随之抬手与张楚岚相握，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两人的脸上都尽是释怀，彼此间羁绊的纽带也终于在此刻牢牢系上！
紧接着…
“我认输！”
张楚岚举起了手，朝一旁的裁判道士喊道，裁判道士也随之宣布：
“胜者——张灵玉！”
而随着这一声宣布响起，下一任天师的人选已然确定、帷幕落下，而下一场戏的序幕…
也缓缓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