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家人入京师
“母亲,妹妹可退烧了?”
通往京师的官道上,风尘仆仆的少年郎策马行至马车旁,面露焦急之色。
“还没呢,你妹妹都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念叨着‘火啊’‘疼啊’的,我刚把汤药给她灌下去,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马车内,江氏紧搂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心疼地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这怎么还没退烧呢?不会是刚才在十里镇找乡野郎中开的药方不管用吧?
“文哥儿,让大家走快些,咱们早些进京师城,好给你妹妹找个好大夫瞧瞧。”江氏生怕苏清菀烧出个好歹来。
“好!”
马车外,少年郎赶忙应了一声。
一行人加快行进速度,江氏把苏清菀抱在怀里护着,以免路上的颠簸让女儿不舒服。
苏清菀迷迷糊糊的,嘴唇轻轻合动两下,隔着眼皮能看到她眼珠快速颤动,可人就是像被雾气罩住一般,根本醒不过来。
……
“苏清菀,这是你的命,谁让你们一家子要进京来,而你又非要跟我争睿王呢?落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你们活该呀!”
蜷缩在地上的一团人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之声,她没有舌头,说不出话来,除了愤恨地瞪着面前身着锦衣华服的美丽女子外,什么都做不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睿王登基,云柔做了他的皇后,我也该为她做最后一件事了。”
油灯倒地,火舌顷刻间遍布整个房间,到处都是火,灼热滚烫,她无处可躲,只能任由火光吞灭自己。
“疼,母亲,好疼……”
靠在江氏怀中的苏清菀呢喃出声,一行清泪滑落,直接落到母亲的手腕上。
“清菀,快醒醒,这孩子怎么还做噩梦了。”江氏心疼不已,抬手摸向苏清菀的额头,可入手依旧滚烫。
一阵凉意传来,驱散了那片迷雾,苏清菀猛地从江氏怀中惊坐而起,睁眼时双眸中猩红一片,她要宰了那个贱男人。
“清菀,别。”
江氏阻拦的声音晚了一步,苏清菀已经一拳捶在了马车车板上。
“咔嚓”声不断响起,江氏的脸瞬间白了,后知后觉的苏清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在马车彻底断开前,一把抱住自己母亲,纵身从马车上跃了出去。
两人才刚落地,那辆马车已经四分五裂了,木框车辕混着车厢内的杂物,零零散散的撒了一路。
“母亲,妹妹,你们没事吧?”苏越文跳下马背,快跑了过来。
好端端的马车怎么还散架了?
江氏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看向苏清菀,她这女儿小时候力气就大,三年前闹着要学武后,力气就更大了。
“清菀?”江氏唤她。
苏清菀眨眨眼,眸中的猩红色已经褪去,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健康活着的母亲和大哥,心中无比庆幸。
还好刚才自己只是又梦到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了而已。
她摇摇头,扯起嘴角笑了笑,沙哑说:“母亲,大哥,能看见你们真好,我刚感觉自己被火烧死了,可疼了呢!”
她说的是真的,上一世她便是被烈焰活活灼烧而死,烈焰焚身的疼痛钻入骨髓,根本抵抗不了。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啊死的,多不吉利。你早上起了高热,一直昏睡到刚才,只是做了梦而已,以后可不许胡说了。”
江氏很想捶她一下,可又舍不得,她的娇娇女这会儿小脸还烧得通红呢,瞧着心疼极了。
三人正说着话,刚才跟在他们后面来的马车停到了近前。
“母亲,姐姐,你们没事吧?我看你们坐的马车散架了,可有受伤?”
马车内跳下个小少年郎,落地后冲到苏清菀跟前站着,一双黑亮的眼睛仔细瞧着她,脸上满是担忧。
“武哥儿,我没事。”苏清菀朝小弟苏越武摇摇头,眉目间满是温柔。
三年前,她从烈火焚烧中重生回自己十二岁那年,经过三年的准备,他们一家人再次踏上前往京师的路。
兴许是前程未卜,也兴许是三月时节夜风寒凉,扰乱了苏清菀的思绪,让她久违的又梦到了上一世发生在自己和家人身上的事情。
上一世,他们一家人被承平侯府中的吸血鬼算计得连骨头渣滓都没剩下。
父亲一心为国,却遭人诬陷,锒铛入狱后,惨死在流放路上,可怜他一片赤胆忠心,竟无人为他收殓骸骨。
母亲尽心尽力伺候公婆,和睦妯娌,却被人下了慢性毒药,七窍流血而亡。
亲哥哥才学广博,乃状元之才,却被人挖去双眼,斩断双手,再与仕途无缘。
亲弟弟聪颖良善,却变成愚笨痴儿,死于恶犬之下,连骨带肉都被吃了。
而自己不仅被人抢了与睿王的亲事,还被诬陷与人有染,她以为那个男人娶自己,是因为相信她是清白的,可结果只是早就安排好的算计,她不过是跳入另一处地狱。
两年的囚禁与折辱,让她生不如死,而在那对贱人登上至尊之位时,她也被那个自己以为是救赎的男人用一场大火送了回来。
前世全家被吃绝户,最后还落得声名狼藉!
“夫人,刚才散落的东西都打整好了,我把二少爷的马车重新整理了下,您和小姐、二少爷都上马车吧。”
容婶儿刚才听见苏清菀说没事后,便张罗人去收拾散落的东西了。
苏清菀望着容婶儿,眼圈有些潮热,容婶儿上一世陪着自己嫁了人,可却没落个好下场,听说她饿死在了庄子上。
江氏看女儿又再发呆了,抬手摸向她的额头,这会儿倒是不怎么烫了,可谁知道是不是被春风吹的。
“快上车,免得病得更重了。”
江氏拽着苏清菀上马车,他们刚坐上去,老管家福顺便骑着一匹马跑了回来,正是那辆散架马车的马匹。
“马车太不结实了,果然这个质量不行,小姐,老奴就说该选好一些的,您和夫人没伤着吧?”
刚才车厢断裂,马匹受惊,他好不容易才把惊马控制住。
也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临近京师时,竟然让大家选用了最便宜的马车。这一路上修修补补的,这回总算烂在路上了,也不知道剩下三辆马车能不能坚持到京师。
“我和母亲都没事,福顺叔,我们继续赶路吧。”苏清菀未多解释。
三辆马车赶在日落前,进了京师府内城,朝着广武大街的承平侯府行去。
“这是哪家穷酸亲戚?”
“这怕是来躲饥荒的吧?”
“这是上门打秋风的?”
承平侯府大门,门房一脸震惊地,瞧着停在门口的三辆快要散架的马车。
一个个脸色快速变化着,生怕沾染了穷酸晦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