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万寿节
十月二十九是皇上的万寿节，宫里举办大型宫宴，为皇上庆贺生辰。
安皇后在四更天起床，换上深青蓝色的袆衣，衣身用各色丝线掺杂金银线绣上翟鸟作为纹饰，交叉的衣领、宽大的袖口和下摆处用红罗织成云龙，并配有腰带和蔽膝。
皇后在画上精致的妆容后，头上戴了一顶九龙四凤冠，上面配有大小各十二枝的花枝，凤冠的左右，配以叶状物的博鬓，上面镶嵌着一排大小相同的珍珠和宝石。
安琪也早早起来，换了一身宫女穿的黑色镶嵌红边的宫装，戴了一顶高高的簪花帽子。
在今天这个日子，她人在宫里，不能不出面。
因安琪在后宫的身份特殊，洪嬷嬷建议，“七小姐用宫女的打扮比较合适，只需站着什么事也不干。”
安琪换上宫女服，先到正殿给皇后行礼请安，再陪着皇后一同去给陛下拜寿送礼。
整个未央宫烛火通明，人来人往，寂静无声。
安皇后出宫殿时，安排心腹大宫女慧玉，“你带着人照顾好七小姐，别让人冒犯了她。”
“是，娘娘。”慧玉行礼。
慧玉紧跟在安琪的身后，还带了一队宫人。
安琪走在凤辇车的最后，一队无品级宫女的队列中。
一队高品级 的宫人，则走在安琪的侧边。
在通往前殿的道上，引来嫔妃们侧目而视。
盛妆打扮的嫔妃们纷纷给皇后施礼，“拜见娘娘。”
嫔妃们起身站在一侧让凤驾先行，眼睛看向走在普通宫女旁边的大宫女慧玉。
又转眼看向一位眉眼几分像皇后的瘦弱宫女，心中明白了这位便是皇后娘娘的七侄女，未来的魏王妃。
魏王的母妃丽妃娘娘，在看清了未来儿媳安七小姐的面容后，脸色如寒霜般泛起冷意。
她对安七小姐毫无喜爱之情，看着她那瘦弱得如小鸡般的身板，心中暗想，这样的女子必定难以生育。
凤辇车行进到承天门时，遇上了身着锦衣，满头珠钗，浓妆艳抹，怀抱小狗的昭贵妃。她端坐在几位内官抬着的肩舆上，宛如一丛盛开的大丽花。
内官们见到凤辇车，赶忙轻轻放下肩舆，上前施礼，齐声说道：“奴等叩见皇后娘娘。”
跟随贵妃的宫人们，也都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了礼。
贵妃抱着狗，坐在肩舆上，宫人想扶她下轿，被她摆手拒绝。
贵妃娇声道：“妾身给娘娘请安。”
皇后的面上毫无表情，眼神冷漠如冰，冷冷地看着昭贵妃。
昭贵妃却仍旧稳稳地坐在肩舆上，不肯下轿施礼，反而偏过头去，娇声娇气地说道：“娘娘，陛下对妾身说，您会拿妾身当女儿看待，娘娘应该不会怪罪妾身不下轿施礼吧？”
她有此胆气敢拒绝下轿施礼，也是皇上对她有了承诺，她的儿子赵王快要立为太子了。
安皇后嘴角轻扬，笑不达眼底，缓声道：“若本宫的女儿如此无礼，本宫自然会这般教导。”
她微扬下巴，睥睨着昭贵妃。
平公公闻令而动，一个箭步上前，扬起手“啪”地给了昭贵妃一耳光。
昭贵妃猝不及防，只得一手紧抱爱犬，一手捂住面颊，眼眶中泪水盈盈。
多年来，她仗着皇上的宠爱，在皇后面前屡屡挑衅，皇后也不过是口头上责骂几句，从未如此当众命人动手。
安皇后高抬下巴，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是本宫在替你爹娘管教你，教不好，就莫要送进宫里来。”
直到安皇后的凤辇车到了前殿，贵妃才愤然悄声怒骂，“走着瞧，落在本夫人手上，让你不得好死。”
“老阉狗敢打本宫，看本宫不杀了你！”
昭贵妃当众受辱，满腹怒火。
她红着眼眶板着一张脸，抱着小狗在前殿的院子下了轿。
贵妃在迈上台阶时，转眼看见廊道上站着一队宫女，其中一位身材瘦弱的宫女，长得几分像皇后。
再一观，瘦宫女身后站立了一队宫人，其中还有一位是皇后的大宫女。
贵妃心中一下就明白了，此女便是安皇后的侄女安七小姐。
昭贵妃心中的怒火无法冲皇后发泄，她要收拾皇后的侄女，让皇后在今天出大丑。
她指着安琪，“你，去给本宫端一杯茶水来。”
贵妃故意让安琪倒水，她的打算是：安家女端茶水敬上，她接过来将茶水泼在安家女的脸上。
当众打安七小姐的脸，也就是打了皇后的脸，她心中的怒气才能消除。
此时，六位皇子如雁阵般结队而来，几位王妃紧跟其后。
他们这些皇子皇媳须比朝臣更早到达正殿，给皇上跪地叩头祝寿。
闲王瞥见贵妃正气势汹汹地站在一位宫女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安七小姐。
他转头对赵王道：“七弟，我们动作得快点儿，赶紧进去给皇上请安，可别错过了时辰。”随后又压低声音道，“太子和太子妃恐怕早已进了前殿。”
赵王笑着应道：“六皇兄所言极是。”
他快步走到贵妃面前，轻声劝道：“母妃，今日非同小可，万万不可耽误了时辰，我们这就进去吧。”
昭贵妃被儿子拉着往殿里走，她回头狠狠瞪了安琪一眼。
她转头瘪嘴，委屈对儿子道：“皇后刚才叫人当众抽了我一记耳光。”
赵王轻声劝道：“母妃，儿子一定会为您报仇。”
贵妃低声道：“要杀光他们。”
“好！”
闲王目不斜视从安琪身边走过，紧跟在贵妃母子身后，迈进了殿内。
魏王冷眼扫了一下安琪，手提着衣衫的下摆一甩跨进了殿内。
其他几位王爷用好奇的眼神看了一眼安琪，冲她客气地点点头。
安琪福了一礼。
个头不高的赵王妃瞄了一眼安琪，殿内。
秦王妃、燕王妃、楚王妃停留了一下，皆冲安琪亲昵的一笑。
她们四人是亲堂姐妹，加上太子妃是五姐妹。
安琪微笑着行了一礼。
几人皆没有说一话。
此为正殿，几乎没有人敢在此停留太久。
殿内，安皇后带着太子、太子妃，长公主和驸马，给皇上磕头行大礼，齐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去是贵妃带着赵王和赵王妃行礼。
三人的声音，比前面五人的声音更加洪亮，“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王年纪比闲王小，才刚十六岁，已成亲有了一位嫡子。
赵王妃是昭贵妃的亲侄女程秀妍，十四岁嫁给赵王，十五岁生下嫡子。
各宫娘娘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给陛下行礼，送上了生辰礼物。
闲王一个人在殿内行礼，“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送上了一盆假山石，称：“父皇，这是儿臣亲手从万寿山上取回的石头，送给父皇，祝父皇万寿无疆。”
“哈哈，好。”皇上笑开了怀。
安琪在外暗笑：这家伙太滑头，用一盆石头做礼物。
她并不知道，闲王一向就这样耍滑头，给皇上和皇后送的礼名头好听，实则一点不值价。
赵王曾取笑过闲王多次，“六皇兄别这样抠，送礼要大气一点。”
闲王笑道：“为兄的封地在山沟，穷嘛。”
皇上曾问过他，“你怎么老是送些布头、木头、石头做礼物？”
闲王这样答：“与众不同的礼物，父皇更能记得儿臣的孝心。”
像今天送一盆万寿山的石头，称为万寿无疆，皇上还很开心，将那盆石头叫人摆在了他御书房的书桌上。
皇上身体越来越差，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自己万寿无疆。
太子送的玉器，赵王送的金龙，其他皇子们送的金银玉器，皇上只看了一眼，便挥手让人送入了库房。
嫔妃们绣的衣衫，缝制的里衣、鞋袜，皇上看也没看，叫人收进了库内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