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父与子
段泽君带着朱少商，正站在联大茶楼前恭候着。
与督军约好七点整在此处吃饭喝茶，这会儿已经七点半了，还没有人影。
段泽君没有半点不耐烦，一副殷切等候的样子。
朱少商在他耳旁悄声说道：“少帅，督军临出门前，被表姑太太截住了。
听说二人独处了小半个时辰。”
段泽君眉毛一挑，王霖蛰伏多年，突然出来了，看来是准备要出手了。
他那个好表弟秦立尧，最近也不去医院上班了。
他手下的人收到消息，这些日子，秦立尧拜访了不少老将，全都是和督军同村，有从龙之功的人。
这就是王霖的人脉。
“有动静是好事。看来，收拾章树贵有帮手了。”
朱少商点头，“少帅，如今内外形势复杂，枪打出头鸟，表姑太太那一套蛰伏的策略，倒是更适合咱们。”
“哼，什么蛰伏，她那是躺尸呢。
拱秦立尧顶枪，倒是个好策略。”
“少帅英明。”
两人正说着话，副官配备的汽车开过来，是邓子豪来了。
这人一下车就扬起标志性的笑容，“少帅，我今天可是立下大功劳了，您可得给我奖赏才行。”
段泽君假意踢他一脚，“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做什么了？”
邓子豪将抓到金牙的事说了，“少帅，我顺藤摸瓜，终于查出来了，委托金牙办事的，是一个叫廖明星的小明星。
这么好的消息，您亲自去跟白薇小姐说，这不就是刷好感的机会吗？”
段泽君亲自去探班，谁看了，都以为是他对白薇有意思。
跟在他身边的这一帮副官，个个都乐开了花。
少帅没女人，他们敢光明正大地交女朋友吗？
少帅去探班，简直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美好生活的愿景。
“行，少商，你给这家伙支二百大洋。”
段泽君是笑眯眯说的。
在两位副官看来，这就是默认对白薇有兴趣了。
饶是朱少商再如何成熟稳重，也是乐得眯了眼。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少帅打的主意，可是靠近白薇，拿剧本走向而已。
那个女人有猫腻。
虽然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但是很明显，这个美艳撩人的女明星，知道很多事情。
虽然她的想法总是肤浅，不伦不类，但只要他抓住重点，总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多和白薇见面，将是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谋求的机会。
邓子豪：“少帅，今天碰到白小姐，我就知道自己要发财了。
谢谢少帅。
柳府本就要嫁女儿进督军府，您竟然看不上柳含之，不如就将新娘换成白薇小姐，怎么样？”
段泽君喝道：“多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什么话都往外秃噜嘴。”
邓子豪的母亲是段泽君母亲的贴身丫鬟，两人是在一处长大的。
朱少商则是段泽君的同学。
两人与段泽君的情分都非同一般。
朱少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很复杂，子豪，对这门亲事，咱们还是要三缄其口。”
柳含之要嫁的人是未来督军，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除非督军亲自开口，除非段泽君真心想迎娶，否则，就得和现在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督军来了。”
朱少商提醒，几人连忙上前迎接。
“爸，您请下车。”
段泽君亲自上前，为督军拉开车门。
“泽君，在家里见也是一样的，怎么，想着要来茶楼？”
督军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似乎有些困顿。
“爸，联大茶楼新来了一款法国葡萄酒，我喝过觉得不错，想请您也来尝尝，若是您也喜欢，我派人到法国去给您把庄园买下来。”
“好，那我一定要试试。”
督军嗜酒，但是酒量浅。
葡萄酒最是适宜他的口味。
段泽君表现得像平常人家的孝顺儿子一样，亲自为督军布菜、倒酒，半点公事都不提，只说些文雅有趣的事。
“爸，咱俩单独吃饭，上一次恐怕得有十年了吧。”
督军听了这话，愣了许久，怎么都没想起来这样的场景。
他心里有些汗颜。
段泽君又笑道：“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却总恨找不到机会。
今天，咱们爷俩可要喝高兴了。”
段泽君对自己竟然这样孺慕？
竟然如此苦心寻觅与自己独处的机会？
这是自己的亲儿子，长子，原配还在世时，自己也是真心疼了他好多年的。
督军犹记得段泽君小时候的样子。
他不像自己，泥腿子出身。
他出身就高贵得像世家公子，脸庞精雕玉琢，彻底改变了他段家的贫贱命运。
也让自己一步登天，彻底成了督军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他每天抱着段泽君，就像抱着金疙瘩一样，乐开了怀。
娇妻幼子、万人之上，他的人生从那时就风光无量。
这些年，到底是变化了太多。
段泽君的示弱，让督军埋藏在心底的那段往日时光，重见天日。
原配走了那么多年。
长子与自己离心也这么多年了。
督军心底温情脉脉。
一边又盘算起另一件事来。
他亲自给段泽君倒酒。
“好好好，泽君啊，机会难得，这酒确实不错，你有心了，今天咱们爷俩不醉不休。”
“好，爸，干了！”
段泽君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督军对他，多年以来，就不像对儿子，毫无温情可言。
督军见他确实高兴，又倒了一杯，两人闲话家常，气氛很温馨。
“泽君，立尧不想做医生了。你说让他进军政府怎么样？”
督军肯定是想好了，不管段泽君怎么说，都不会有变化的。
于是，他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道：“爸，好事啊，如今时局动荡，您总是日理万机，有立尧来帮忙，自己人总是更可靠些。
你也能省心些。
太好了，爸，您有什么想法？我肯定支持您。”
督军可能喝高了，情绪没有往日内敛，今日见到王霖，原本压在心里的事，没想到推行得这么顺利。
他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段泽君会强烈反对的。
果然，这些年，他们父子俩交流太少，他还是不够了解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