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病愈
太极殿中,李玄璟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虽说还不能下床,但已不会动不动就昏厥,精神好了很多。
这些日子,一直是萧长乐在贴身照顾。
这日饭毕,萧长乐接过李玄璟漱口的茶水,正准备扶着李玄璟躺下时,却被李玄璟抬起的手叫停了动作。
他的脸上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依然消瘦,但精气神十足,“让人把陈明诗放出来。”
萧长乐一愣,急忙说道:“陈明诗此人心机深沉,极善于忍耐和伪装,非常危险,陛下此次中毒绝对和她有关系,不查清楚她的来由和意图之前,怎可放她,后患无穷啊!”
情急之下,说出的话竟带上了责怪的语气,然而李玄璟却并没有生气,相反,态度还十分和缓,甚至还罕见的给萧长乐解释自己这样做的意图。
“放心,朕知道陈明诗此人居心叵测,绝对不会放过她。”
李玄璟先安抚住萧长乐,才冷然一笑道,“朕生平还是第一次遇见敢在皇宫内下毒的人,她这样做背后绝对有更大的阴谋。”
“此女入宫之后,从浣衣局的低等宫女,一步步走到大宫女,甚至能进入太极宫,成为朕的御前女官,可见其心智手段都极为老辣。”
“那么这次她的目的是什么?”
萧长乐回想起前世的事情,勉力压下浑身冰冷的寒意,缓缓接道:“此次若让她得逞,她会得到陛下前所未有的信任。陛下后宫空虚,多年不进女色,说不定她会成为陛下的嫔妃,如果再诞下皇子,晋升位份,到时候陛下因为毒未解彻底而日渐衰弱,她就能把控后宫朝堂,大夏将要……”
李玄璟这几天已经仔细的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此时倒并没有出现怒极恨极的情况,只是森然道:“身边有这样一个蛇蝎手段的女人,朕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甚至对她还颇为欣赏,送佛经那次要不是你指出来,朕到现在还被蒙蔽!真真是昏了头,也许,太后所做的梦就要应在她的身上!”
“这样一个女人,背后绝对有一股强大而隐秘的势力,朕要把他们全都引出来再一网打尽,不留丝毫后患!朕要让他们知道,天子的怒火是需要鲜血来扑灭的!”
听到李玄璟的话,知道他不是要放过陈明诗,而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萧长乐放下心来,陈明诗是彻底把李玄璟惹怒,再也没有活路。
钱公公带着李玄璟的口谕去把陈明诗放了出来。
陈明诗知道,这次自己是完全没有退路了,即使因为献药的功劳,皇帝没有问罪自己,但皇宫也是待不下去了,等时间一到,自己就要和其它宫女们一起被遣散出宫。
她不能出宫,只有留在皇宫才有希望。
当务之急是怎么样才能再次赢取李玄璟的信任,并趁机留下来!
陈明诗头一次感到毫无头绪,心急如焚,却只能强压着情绪,主动去照顾那些生病的宫人。
毕竟,她现在不能多做手脚,只能做低等宫女应该做的事情,这样才能放松皇帝对她的警惕。
春末的时候,皇帝染病封闭太极宫,等太极宫的大门再次打开时,已经到夏末,一整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所幸,皇帝安然无恙,大夏也躲过了这一劫。
虽说这段时间有太后坐镇,但君王久不露面,毕竟人心不稳。
就在朝臣人心惶惶,滋生出各种想法之时,李玄璟出现了。
金銮殿上,众臣仰望君王略显消瘦,却威仪更重的身影,齐齐拜倒。
整个夏天,大夏一如既往的平静安稳,除了个靠近京郊的地方今年雨水较大,淹没了良田,其它地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朝廷已经拨下了赈灾的银两和粮食,也派了专人前去安置民众,对此,李玄璟很是满意,自己花大价钱养的臣子,好歹是真有用的。
而回到含元殿的萧长乐,在绿瑶热泪盈眶的激动心情中,仔仔细细的梳洗一遍,然后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终于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睡过之后,心神和身体上煎熬留下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喝了一碗滋润进补的桂圆燕窝粥之后,萧长乐精神满满的朝着太后的清宁宫走去。
含元殿离清宁宫很近,因此萧长乐一向不喜欢乘坐步辇,都是带着绿瑶走着去。
夏末时节,傍晚吹起微风,萧长乐身着一袭鹅黄轻纱长裙,头上简单的挽了一个髻,没有带任何装饰。路过一丛开的热烈灿烂的月季花丛时,她起了兴致,让绿瑶去采了一朵,簪在发髻的侧边。
浓郁的红花映的她灵气逼人,天生丽质。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肤色极白却并不显病色,莹润有光泽。双眸黑白分明,目光流转间,恍若仙子临凡。
等到她进了太后的殿中,太后急忙从软榻上起身,不待她行礼问安,就一把把她拉进了怀中,情绪激动下竟隐有哽咽之声。
萧长乐吓了一跳,接着心中升起暖洋洋的感觉,知道太后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担心。
这一段时间,太后不仅为朝堂殚精竭虑,还牵肠挂肚着太极宫中的情形,又不能与外人说,内心实在是焦灼难安的很。
连忙做出俏皮之色,劝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看,我可有哪里缺了胳膊少了腿?”
这话说的让太后哭笑不得,直接伸手拍了一下萧长乐光洁的脑门,“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口无遮拦,都多大人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胡言乱语了。”
萧长乐憨憨一笑,“我这是童言无忌,在太后面前,我还小着呢。”
“好好好,童言无忌,百无禁忌。”太后又被萧长乐逗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几个月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全都随着笑声消散的无影无踪。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会话后,太后不舍的拉着萧长乐的手道:“晌午的时候皇帝派人传信说来用晚膳,你也别回去了,一块在我这吃,我早早就让厨房备下你爱吃的饭菜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萧长乐不像以前那么害怕帝王的高不可攀,毕竟,帝王痛的全身发抖,冷汗淋淋,娇弱的模样她都见过。
于是点头答应。
李玄璟今日本不来该来,这几个月积攒了一堆需要皇帝亲自处理的政务,还高高的摞在御书房的桌案之上。
但,也许是生病的那几个月,数次凶险伤重垂危,太极殿中朝夕相处,让他习惯了萧长乐随侍左右。
以至于今日只是短短的一日未见,李玄璟竟感到分外的不适应,心中仿若有无名的怒火想要喷发。
他是帝王,帝王无需为任何人,任何事忍耐。
于是,笔一扔,起身就往后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