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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看谁会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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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枫冥这两天不是在想南萤萤,就是在想世间百事,唯独没有想过,放弃南萤萤。

    陆枫冥觉得自己是已经被南萤萤吊死得亡魂,死活得赖在南叶声身上讨讨债,想通了固然是好。

    只是陆枫冥又觉得不甘,凭什么啊,他陆枫冥这一生,四处漂泊,比邻的海角,浪迹的天涯,他哪儿没去过。

    侯府的辛夷花也没能让他留住几步,凭什么,一堆没心没肺的烂肉,值得他这么拼死拼活的,还不留余地,不及代价,陆枫冥突然又想不通了。

    于是平,白思傅就看见自家的傻儿子一会儿仿佛是捂得了大道似的,眉眼皆开,恍然大悟。

    一会儿又像是陷入了某种难言的困境,脸上精致的五官都想要挤成一堆,愁的不行。

    良久,陆枫冥才恍然回神,和白思傅对视一眼,然后继续扫雪,地面的雪都被扫的干干净净,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可是陆枫冥还扫着。

    最近几日,也不曾下雪,靠原本的积雪,也自动消化得还不多了,陆枫冥就没了活干,被白思傅派去给村里人家修缮房屋。

    陆枫冥好好一个广陵君,一杀人不眨眼的青灯客,每天朝九晚五的赶去给人家修缮房屋,回时,还能捎带两三个鸡蛋,或者一把青菜,这已经是村里人家的最大回馈了。

    陆枫冥对于普通人家一年到头还吃不了几个鸡蛋这事门清儿,所以有时候劫富济贫,陆枫冥还会一家给发两个鸡蛋,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因果循环,之前送出去的恩情,今日都一一还了回来。

    陆枫冥怀里揣着两个鸡蛋,走路却如同喝了二两黄液,晃晃荡荡的不成样子。

    走过村口时,那可老歪脖子梅树下,立了一匹白马,马儿很飒,和白雪一般的颜色,晃得人眼睛疼。

    “嘿!”一声娇喝在陆枫冥靠近白马时,从树后便传来,还随着一个大雪球。

    陆枫冥没挡没躲,硬生生的用俊脸挨了一下。

    陆枫冥有些诧异的看着树后穿着鹅黄色马褂的姑娘,姑娘扎了两髻,带着铃铛的头绳甩的叮当响。

    “你是林小夕”陆枫冥看着那张带着红晕的鹅蛋脸,迟疑的开口,满心的难以置信,陆枫冥觉得此人可能是林小夕那个天生就野蛮且冲动的姑娘的胞生妹妹。

    这位如天仙下凡的姑娘,一下跨上马,陆枫冥呆滞的跟着转了个身,姑娘道:“正是你姑奶奶我,怎么着,太美了,认不出来了吗”

    陆枫冥牙一酸,这算什么事,换了身皮,依旧改不了这小破脾气,路白无奈的压下喜悦且诧异扬起的眉眼,道:“你今天这一身整得,倒像是个人了。”

    陆枫冥话没说完,就被林小夕这姑娘当头一巴掌。

    扇得陆枫冥的脑袋嗡嗡的响。

    “不是说你还在凌国吗,怎么回来了”陆枫冥扯开话题,林小夕这才正经了一回,像个正经人家的大小姐。

    陆枫冥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见林小夕扬起一抹不怎么明媚的笑来,道:“林家寻了一门亲事,要我嫁过去,然后林家交由我那大哥来管,我只管做人之妇,相夫教子。”

    陆枫冥脚步一顿,马儿似乎有感应似的,一下顿住步子。

    现在突然下了雪,这场雪意比之前的都要大,陆枫冥脱下裘衣,给林小夕罩着头,林小夕深吸了一口气。

    她拢紧了裘衣的衣领,将整张脸都陷进了裘衣的毛领里,林小夕道:“好冷啊。”

    声音里带着一股无言的悲伤和难受,陆枫冥握住了缰绳,道:“你要是不愿意,没人能勉强得了你,镖局现在是你说了算,就林耀那蠢货,谁会服他呢。你……”

    陆枫冥回头,正好看见林小夕藏在裘衣毛领里的脸,眼泪如玉珠似的,拼命往下砸,陆枫冥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两人一马,立在空旷的雪地里,周围一圈的农地都已经被一层百瑞给覆盖了,白茫茫的一片,就像是看不见的未来似的。

    林小夕吸溜一下鼻子,含着厚重的鼻音道:“我不想再一个人承受了,我在凌国结识了凌国的北境王,他说会以和亲的方式来与上云王朝义和,义和的文牒跟我一同入的王朝,这几日,应该会有结果。”

    陆枫冥神色一顿,苍然开口:“董萧睿带兵在回绍都的路上,不再等等吗我看他……”

    林小夕神色黯然,“不会的,要有结果,他早就说了,何必非得把人等的没了脾气,才松口呢,那只是我强迫来的,不是真心的东西,我林小夕不稀罕。”

    陆枫冥这才算是真正的知道了,林小夕这姑娘确实是当年那个姑娘,能追着他半个江湖跑,只为了接近那个人,也能一个人,放下大小姐的娇气,独自领着一众镖师走南闯北,跨海过江的姑娘,陆枫冥无权干预,林小夕若是真的觉的该放弃了,那就真的该放弃了。

    陆枫冥牵着缰绳,继续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林小夕的眼泪珠子滚烫及了,化开了马背上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雪,热泪滚落下来,竟连陆枫冥这浪荡子都觉得痛心。

    登基大典在即,陆枫冥才准备去沧州,得借兵,林谷进带进绍都的一万兵马,迅速将禁卫军给替代了。

    杨劼因为贪污,被抓进了大牢,镇司狱和禁卫军,护城军现在都在林谷进手里,韩徐之渐渐的露出了本性,在朝堂上咄咄逼人的将府阁硬是给塞进了自己肚里,所谓的宰相肚里能撑船,果然如此。

    钟林寒歌气得在朝堂上直接吐血晕了过去,南萤萤一夜之间,成了傀儡皇帝,陆枫冥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才换血的朝廷,立马泾渭分明。

    甚至一些原本被钟林寒歌和南萤萤提拔上来的人,立马转头投向了韩徐之,镇司狱的属众被削职的削职,之前掌握的一点平山镇的证据,全部被林谷进灭的千干净净。

    现在的绍都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路白回来进入陷阱,但是,奇怪的事,四省那边纷纷来信,说是陆枫冥突然不见了。

    黑甲军守在四城外面,没有进攻,也没有去攻打那些暴民,陆枫冥本人,从那日在滇城打了一次幌子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淮阴侯那边也没有陆枫冥的影子。

    自从陆枫冥借完兵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淮阴。

    然而,韩徐之不知道的事,那几封信都是伪造的,黑甲军已经在举兵往绍都来,而三城的义军们,已经接近了绍都,就在附近的林子里猫着。

    至于陆枫冥本人,已经带着林小夕往绍都南城门去,那边是禁卫军守着,林谷进以为自己现在掌控了禁卫军,便掌握了绍都的军脉,南萤萤也一声不吭,而且,近日,似乎毒性又发做了,南萤萤每日咳得不行,快卧病于床不起了。

    疫病在第三场雪下了以后,便快速蔓延,急速爆发,不知隔离区,现在连其他地方都有了疫病,民要保命,不断的要撞开封禁的城门。

    但是,现在已经是紧张时刻,林谷进不可能开城门,万一外面的士兵混淆进来,那影响到了他和韩徐之得千秋大业,这可不行。

    于是,民怨愈发高涨。民间的话本,本是写些荤段子或者痴男怨女,或者江湖秘闻的东西。

    突然近日,上面近隐隐约约的开始明嘲暗讽韩徐之囚禁新皇,意图谋朝篡位,说的是严重了些,可是,效果非凡。

    很快,不等及登基大典,绍都城便乱了,先是一只义军突起,要去营救新皇,要烧了右丞府,大晚上的,才消停下来,翌日,四省捷报传来,有关韩徐之私通外国,叛国欺君,连同韩徐之囚禁新皇的笑道消息,一起,发酵起来,竟然让这帮大字不识的刁民寻出了些味。

    勤政爱民的左丞为什么突然退官,新皇为什么要推行新政,侯府怎么会突然被灭门,就连三大冤案都被人从地里连根带腐烂的泥,都给刨了出来。

    韩徐之门前如同莱市,烂莱叶和鸡蛋砸得门府面目全非,右丞府的下人只敢晚上出来擦洗。

    韩徐之坐在首位上,脸色铁青,但是,神色却反常的宁静,只是,他的头发似乎一夜间白了许多,显得人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皱褶都多了好几条。

    李册从城门口回来,大气还喘着,就到韩徐之跟前,道:“大人,四省那边早就被青灯客给拿下了,他一直在给我们错误的消息。”

    韩徐之嘴角微微上扬,道:“南叶声果然是大了,接连设计本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李册现在急得不行,已经不想知道南萤萤是怎么下的套,李册只知道,从民心开始转向的时候,韩徐之就注定了必然失败。

    “大人,我们先退吧,快来不及了。”

    韩徐之却是整理官府,不紧不慢的道:“让林谷进把他手里所有的全部调回绍都,准备死战!”

    “大人!”李册觉得韩徐之已经是疯了。

    “黑甲军是不可能出现在绍都了,淮阴侯欠白家和季家的,上次就已经还完了,淮阴侯这人本官熟采,他是不会做亏本的生意的。”

    李册扶额,韩徐之这根本就是在赌。

    “那义军呢?陆枫冥和新皇向来心思缜密,若是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们1又怎会这般急于露出爪牙。”

    韩徐之却道:“董萧瑜死了,杨劼活不过今天,义军不过一群散落的百姓,本官保他们衣食无忧,他们也就顺从了,新皇现在只身在绍都,要他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无碍,还有时间,登基大典改为明日,等不及了。”

    李册始终觉的惴惴不安,他身为刺客,对于自己的直觉一直很相信。

    事实也是如此,当天,绍都城里市集里,铺满大雪的断头台上,突然多了两个人,绍都的人都知道,因为那两个人是绍都济世堂的掌柜,据说就是他们投的毒,这两人突然出现在市集,所有人都很诧异,也很愤怒,更多的则是震惊,心想,这两人不是死了吗,果然是济世堂投的毒。

    两日光天化日之下,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并且爆出了背后的指使人,以及拿出了一箱子的罪证,韩徐之和李册及时赶到,韩徐之双目通红,脸色都已经和黑得和现在这黑压压的天色有得一比。

    李册剑出则封喉,当众杀人灭口,这更加坐实了韩徐之的罪行,还不待韩徐之说话,一个木箱子从断头台山上的旗杆上翻下来,里面的纸张在半空就洋洋洒洒的飞了出来,落在每个百姓的手里。

    上面是如山的铁证,当天,隔离区的,连用所有染病的人,争掉最后一口气,也爬到了右丞府前,非得把右丞府给砸烂不可。

    就在这杀机四伏的时刻,林谷进的军队直接把绍都城给包围了,韩徐之已经无所畏惧了,当了大半辈子的忠臣和权臣,现在的他已经无路可走,南萤萤一直给了他一个错觉,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其实,韩徐之不过也是南萤萤眼里的芸芸众生。

    韩徐之突然想起,刚把南萤萤接回皇宫的那段时间,韩徐之给了南萤萤崇高无比的地位,在那之前锁秋院里她还是公主,就算圣上不曾看过他,可是,韩徐之给了她所有公主该有的荣耀和尊严。

    南萤萤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体面的活下去的时候,韩徐之把一切给撤走了。

    “这只是一个体验,还不属于你,要想真正的得到这份殊荣,你得自己去挣,而不是别人的施舍。”

    所以,南萤萤为了是这份殊荣真正的属于自己,于是她只能自己挣。

    这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南萤萤不仅挣回来了,还让她彻底属于自己,韩徐之当是有为人师的资质的,但凡当初他对南萤萤如同太子一般,那南萤萤绝对是会为了韩徐之抛头颅洒热血的。

    因为,南萤萤只剩下唯一的一点依赖和希望,都被韩徐之给扼杀了。

    南萤萤对韩徐之的感情,说不上的复杂,说恨吧,杀母之仇,这么多年的羞辱之恨,每一个都足以让南萤萤把韩徐之给千刀万剐,但是,南萤萤一直对韩徐之手下留情,几次有机会把韩徐之给推翻,可是南萤萤都放过了。

    陆枫冥都对此颇有异议,但是,南叶声却始终如同被韩徐之给抓住了命脉似的,迟迟不动手,现在,也是被陆枫冥顺手在四省给逼了一把,以至于南萤萤不得不做出点什么来保护自己。

    韩徐之对于南萤萤,既是师,也是敌,南萤萤在紫宸殿里徘徊着,已经乖乖入土为安的董萧瑜,此刻正在他身边,钟林寒歌急匆匆的跑进来。

    “陛下,林谷进已经带人围了绍都城,韩徐之把登基大典给提前了,龙袍已经做好了,尚衣局的已经在送来的路上。”

    南萤萤捂着嘴角,咳嗽了几下,董萧瑜连忙给送上热茶,南萤萤喝完了,苍白的脸色才缓解一些。

    “广陵君可有下落”

    钟林寒歌摇头,“别说广陵君了,就连董萧睿带的军队,现在也不知所踪,我们已经与外面彻底失联了,绍都现在就像是个铁笼,与他们取不上任何联系。”

    “右丞太急了,他已经乱了,与我们而言,现在就等着外面的人发信号,让禁卫军和护城军暂时先别急,再等等。”南萤萤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有些喘不上气来,被钟林寒歌扶着,坐在龙椅上,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董萧瑜点头,“陛下先别急,今晚右丞肯定得来一趟紫宸殿,明日便是一场硬仗,陛下须得今晚把解药服下。”

    南萤萤点点头,她记得自己的脖子间挂着一个玉玲珑,这个玉玲珑里有着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就算是放到人眼下细看,也只瞧得出是颗红豆。

    但是这其实是陆骁给南萤萤留下的解药。

    而此刻的陆骁,已经被韩徐之囚禁在了陆府,整个绍都的病人都找不到陆骁,只剩下一些医术并不怎么高明的人。

    部分病人已经绝望到自杀,不少则是临时也要拉个垫背的,绍都乱的不成样子,烧杀掳掠。

    今天城东起火,明日便是城西一家五口被杀,官差每日处理各种纠纷,跑上跑下,已经忙不过来了。

    南萤萤才睡下,韩徐之便来了,钟林寒歌收下疏文,留两人单独谈,其实也不是单独,在紫宸殿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后面,之前陆枫冥躲着听两人谈话的地方,董萧瑜正坐着,一边品茶,一边偷听。

    “陛下这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可得好生养着,太医院的太医们没来给陛下看过吗”

    韩徐之明明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却偏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南萤萤捂着嘴,脸色较之白天,好了些许,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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