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双生鬼灵
沈家是江南的富户，祖上原本籍籍无名，后来不知怎么出了一个朝廷高官，高官请了当时最有名的风水算师给自己家祖坟寻了块风水宝地，保佑祖孙后辈福荫。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有用，反正自此以后沈家发达起来，最辉煌的时候众人熟知的将相王侯，商农富户，皆是沈家子。
后来可能是风水地的气运衰退了，沈家慢慢没落下来。但是终究底子还在，是附近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到沈伯这一代，子嗣凋落，只有一对兄弟。
哥哥沈言非文人风骨，一身正气，弟弟沈行客人如其名，志不在经商读书，只想行万里路，做人间浪荡客。
这个弟弟就是后来的沈伯，他当年与沈言非因为父亲的事大吵一架，离开家门。后来缘分使然，阴差阳错修了道，跟我师父偶然相识，成了朋友。
漂泊半生后，老人最后再也不想做一个行客了，他太累了，最后留在云隐宗看守山门，再未出过宗门半步。
沈伯提过几句他这个哥哥，说他为人太过迂腐，死板，最后还害死了两人的亲生父亲。
言辞之中对沈言非很不屑，但是我知道这小老头的脾气，多半是口是心非，不能面对曾经的过往罢了。
江南的小船上，我站在船头甲板，遥望山水隐没，炊烟缓升；青瓦白墙，檐下鸟雀飞逐，顿觉理应写几首好诗出来。
但是云无刃在旁边“哇”的一下吐在桶里，好不煞风景，让我兴致全无。
：“呕，师兄，我，呕”
云清绮嫌弃的捏住鼻子，也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晕船这毛病，吐了好几桶了，我们就不能把他扔下去自己游吗？”
我安抚她：“算了，忍了这么长时间不差这一会，沈府不远了，最多再有一天我们就能解脱了。”
云宝听我说快到了，恹恹的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丝希望。
其实云宝也晕船，但是反应没有云无刃大，只是晕乎乎的没力气，相比之下云无刃更叫人嫌弃了。
晚上我们照例歇在船里，晚上我熟睡时，隐约间听到一个小丫头的笑声。
：“主子，是他吗？是不是他呀。”
一个温婉羞涩的声音回复她：“不是他不是他，但是快了，很快了，我感觉的到。”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说话，但是眼皮像是拿胶粘住一样，死活睁不开，最后意识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问师弟师妹们昨晚有没有听到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他们都说没有，我只能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做的梦。
快到中午的时候，船终于靠岸了，沈府专门有人到船下迎接，几个小厮热情的帮我们拿行李，引着我们进府。
最前面的似乎是管家，一边走一边问候：“老爷知道贵客临门，早早就叫我们在这等着了，还托我问问沈二爷最近如何了？”
我礼貌的应和：“沈伯他身体很好，前些日子还给我们表演胸口碎大石呢。”
听的管家连连惊呼，直道真乃神人也。
进了门，我们先去拜会了沈老爷，沈言非今年已经年近八十，在凡人里已是很长寿的老人了。由于沈老爷重病缠身实在没法起身，我们便前去卧房拜会。
一进卧房，我就看见了挂在床头的那幅古画，与沈伯的那张画一模一样，只是这幅画的是女子梳妆的背面，沈伯的那张是正面。
我们进门的时候沈老爷正盯着那画发呆。他瘦的几乎皮包骨头了，里衣松散的穿在身上，看着神色疲惫，精神涣散。
沈老爷看见进来人了，赶紧撑起半截身子，目光在我们之间扫了一圈，然后有些落寞的收回目光。
管家怕我们尴尬，赶紧跑到沈老爷床边：“老爷，沈二爷早就传了消息不回来了，今天是贵客临门的日子，咱得打起精神来昂。”
沈老爷点点头，招手让我们过来坐。我看着他与沈伯有六分相似的脸，也觉得亲切，自然的坐到他身旁扶住他。
沈老爷声音很低：“我知道，我知道行客他怨我，他不会想回来看我的，能让你们代表他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只是，我此生唯二的执念，一是我这个不省心的弟弟，二就是那幅画”
听他说到这里，我从怀中摸出来那卷画，递了过去：“这是沈伯托我们送回来的，他说”
想起沈伯的原话不太好听，我硬着头皮说道：“他说等您去了，您俩的恩怨一笔勾销，这画就算物归原主了。”
沈老爷看见那卷画，眼睛一亮，听见我转述的话眼神又暗了下来：“无妨，无妨，他过得好就行，就是你回去能不能帮我劝劝他，我死了以后让他来我坟前看看我也行”
我点头应下来，沈老爷伸出干枯的手想把画接过来，他触碰到画的那一秒，画卷上突然传来一阵灵力波动，引得师弟师妹们也看过来。
：“画里有东西？”云清绮蹙着眉头端详那画，又问沈老爷：“我们能打开看看吗？”
这会我倒是困惑了，这画我之前仔细瞧过，分明没有发现任何波动，难道是我之前看错了？
沈老爷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点点头，同意我们打开画卷。
云无刃上前，用刀鞘轻轻挑开，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灵魄从画中窜出，急切的扑向沈老爷：“沈生！”
沈老爷在看见那女子的时候，就已经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回光返照似的满面红光，抱住了画中女子扑过来的身体：“梦娘，梦娘是你吗？”
名叫梦娘的女子一脸天真的看着沈言非：“沈生，好久不见，你怎么已经这么老了？但是没关系，我回来陪你了。”
我本来沉浸在这一出大戏里没回神，突然鬼瞳一热，感知到另一份灵魂波动，我抽出剑直指墙上另一幅画卷：“什么东西，出来！”
屋里挂的画上逸散出一缕黑烟，落在地下化成与梦娘一模一样的脸来，却不理会我，径直跟梦娘打招呼：“哟，瞧瞧是谁回来了？怎么也不跟姐姐打个招呼，先跟这个男人抱到一块去了。”
梦娘畏缩的想退后，却被沈言非一把拉住。他叹息着对黑烟化成的女子说：“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想见见梦娘，这也不行吗？”
黑烟女子娇笑道：“真是的，你怕什么？比起我妹妹，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吧。”
：“有人能给我讲讲这是什么情况吗？”说话的人是我，不为别的，我是真的很懵，这到底演的哪一出？
沈老爷知道我们和沈行客亲近，于是沉吟了一阵，也没瞒着我们，也或许是想借我们的口让沈伯知道这些事吧。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尽量简短的跟我们说明了他们几人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