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解救鱼人
“老大，前面有一艘看起来很值钱的船啊。”一位举着望远镜的海贼对这艘船的船长汇报，他在短暂的犹豫后选择干一票。
尽管有些人曾告诫过他在新世界要步步小心，行商的时候便要舍弃海贼的习性，但这艘小而精美的船显然让他不以为意。
炮弹落在潘尔芙附近，激起一层层的浪花，只听见那名站在船头的海贼高喊道：“把船靠过来！敢跑就击沉你！”
潘尔芙听后一挑眉，顺从的将船驶过去，两名海贼对视一眼，露出满足的笑。然而他们很快就被电晕在地，潘尔芙找了根绳子把他们绑在一起。
这时地下传来一阵响动，潘尔芙便进入船内查看，几十个铁笼放在地上，有些吊在空中。里面关着奄奄一息的人鱼和鱼人，大部分已经昏迷，少数则不停撞击着铁笼，即便浑身伤痕累累。
一位成年鱼人看见潘尔芙后开口大骂：“可恶的人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潘尔芙也懒得争辩，几刀便将铁笼全部劈开，随即便朝着甲板走去，只留下不明情况的鱼人。
潘尔芙看着甲板被绑在一起的海贼，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卸下他们的武器，将它们抛在甲板上，随即才跳下船准备离开。
那鱼人走出船外，正巧看见潘尔芙将武器丢在地上，随后看着她准备离开的身影，那鱼人顿时叫住她：“等等！人类！”
潘尔芙回头看向他，只见他吞了口水，大声的说道：“抱歉刚才这样说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里奇。”
“潘尔芙。”
“潘尔大人，请救救我的族人吧！他们被卖到了一座小岛上。”说着里奇便跪在地上，尽管在他小时候，无数的鱼人们都告诉他，决不能对人类下跪。
正当他跪下的时候，船舱内的几位人鱼也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他们身上满是伤痕，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好。”潘尔芙从桅杆处取出绳子，纵身一跃跳回甲板，在栏杆处系上绳节，风行雷厉。
当里奇起身时，潘尔芙已经打算调转船头了，里奇有些发愣。潘尔芙将船的方向转至与前进时相反，随后拉着小船出发了，期间再没说过一句话。
里奇看着船头执舵的金发女子，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您不讨厌我们吗？”
他说出这句话时，周围清醒的鱼人明显失落起来。他们是人鱼岛的居民，因为向往乙姬王妃所描绘的世界，毅然决然踏上这条路，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重击。
抓捕、鄙视、谩骂、贩售、饥饿，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太多，这一路对人类的愤怒与失望也渐渐堆叠。然而此时，那些愤恨与失落却全化作期盼，即便受到如此对待、即便如此痛恨人类，却不希望人类痛恨他们。
“不讨厌。”潘尔芙头也没回，就像与朋友聊天时随口的问候，一点也不显得刻意。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刻意的，潘尔芙对情感一向淡然，而对人鱼的认知也匪浅，自然也没什么好厌恶的。
潘尔芙话音刚落，这位一生要强，即便被鞭打与谩骂也从不低头的人鱼男子落下了眼泪，他用两只划满伤痕的手去擦拭，口中还不停的低语：“谢谢您，谢谢……”
船只没开多久便看到岛屿，那群人鱼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它们在被挑选时曾经短暂的被放出笼子。
潘尔芙将船停靠，岛屿的海岸是一个村庄，后面是森林与高山。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麦堆旁，他面前的鱼人正佝偻着腰，扛着捆成一团的草垛颤颤巍巍的前进。
那名男子时不时还会甩出鞭子，尽管鱼人什么也没做错。这是他们驯服鱼人的手段，脖子、双手和双脚都拷上铁链，让鱼人保持饥饿渴水并施加暴力从而竖立威严。
那鱼人吃了一鞭后痛苦的蜷缩一下，但还是没丢掉背上草垛，他知道如果弄掉便会迎来更猛烈的鞭打，他实在太疼。
潘尔芙直接用电流刺穿那名男子的胸膛，随后大步流星的朝村庄走去，许多村民好奇的看着这位外来者。
她大概扫视了一圈，发现每家村户基本都有一两条鱼人和人鱼，鱼人们在岸上开垦、搬运和建筑，人鱼们则负责拉船、巡视海域并用来取乐，毕竟他们大多长得不错。
潘尔芙一路走来，了解村落的情况后便挨家挨户的电过去。跟在她身后的鱼人和刚被解救的人鱼们有些骚动，看着地上昏死的人类，一位鱼人眼含泪水的拿起草叉打算刺下去。
里奇拦住了他们，将那些昏迷的人用绳子捆起来。很快村落便被清理干净，潘尔芙也从村长的口中得知为什么要买鱼人们。
这座岛屿森林占地面积太大，树叶遮挡作物的营养，树根汲取作物的水分，虽然是森林却极少降雨，整片耕田颗粒无收。
为了生存，他才在奴隶船经过时购买鱼人，起初只是为了帮助开垦，但随着购买次数、作物产量和人口的增加，奴隶鱼人渐渐变得随处可见。
他们依靠这些鱼人而活，却觉得鱼人是丑陋而低贱的物种，因此拳脚相加、玩弄取乐与饥渴驯服的方式层出不穷，仅仅十年这座村庄便换了模样。
尽管已经到了潘尔芙手中，那名村长依然固执的认为鱼人就该成为奴隶，并谴责为鱼人开脱的潘尔芙。
潘尔芙不想听他喋喋不休，直接将他电晕并拖到外面，此时村庄内的人类正在抵抗进攻的鱼人们，显然他们不是对手。船上的食物和水源充足，即便戴着铁链也能发挥不小的战力。
两百人的村落有着三百多的鱼人奴隶，还不知暗地里毙命多少，潘尔芙走向一处房子，那里距离村落有些远。
鱼人少年在耕地中小心翼翼的挖掘，双腿不停打颤，房子的主人坐在椅子上，阳光很温暖，簇拥他睡个好觉。
潘尔芙用电让他睡得更安慰些，砍断少年身上的锁拷，他就像失去力气般跪在地上不停的哭泣。正当潘尔芙打算离开时，只听见少年带着哭腔说道：“求求您救救我的妹妹吧！我实在站不起来了！”
他指着屋子哭泣着，随后手臂微微曲折下来，看上去确实是没力气了。潘尔芙转身进屋，朝着感知到的方向前进。
木箱子里装着奄奄一息小人鱼，潘尔芙将箱子掀开把小家伙抱出来。小家伙很快有了反应，她睁着眼睛与潘尔芙四目相对，显得格外安静。即便遭遇诸多苦难，她的眼眸仍旧明亮，就像海上的辉光。
潘尔芙挪开视线，但小家伙自从苏醒后便一直盯着潘尔芙，双手放在潘尔芙的肩膀，头靠着潘尔芙的颈子。虽然有些痒，但潘尔芙只是走向外面的少年将他提起来，带着兄妹二人往外头走。
在她离开后便有一些鱼人与她擦肩而过，最开始她还有些疑惑，但随着他们把那位屋主人搬出来便消散了。
众多的村民被捆成一团，他们全都陷入深度昏迷，即便周围鱼人大喊着‘杀死他们’也没人醒过来。
里奇看向迎面走来的潘尔芙，女子身上挂着一条小人鱼，手中还提着一个鱼人少年，就像他们最初想象的那样。
乙姬大人，您看见了吗？您所期盼的世界并不是不存在……
“潘尔大人，这些人该怎么办？”里奇指着捆在一起的众人。
“随你们处置。”潘尔芙话语刚落便有一位青年鱼人朝他们奔去，然而直接被里奇拦了下来。
“里奇！为什么要拦着我！？难道你不恨他们吗！？”那位鱼人想到这些年来的遭遇，忍不住的淌出热泪，布满疮疤的双手还在不停颤抖。
里奇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人群说道：“我们出海，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句话便让众人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觑，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促使他们放下仇恨的有许多，或许也不是放下，而是暂且搁置，总之在里奇的话语落下时，他们的脑海中只闪过这几幕；乙姬大人嘶声力竭的呼喊、曾经意气风发出航的自己、以及不远处的潘尔芙染着血的衣襟，他们不能辜负任何。
看着悲伤但冷静下来的众人，里奇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虽然已经几乎对人类失望，也不再奢求与人类和平共处，但他不希望潘尔芙厌恶鱼人。里奇认为潘尔芙并不是滥杀的人，或许本就厌恶杀害这种行径，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救了一群怀怨报仇者，恐怕她心里也不好受。
他知道，仇恨只会迎来更多的仇恨，当鱼人们无法坚守本心时，鱼人岛的反人类势力便会扩大，等他们形成规模，战火便会点燃鱼人岛。
“你们不做些什么吗？被关了那么久。”潘尔芙出声询问，得到的是众多鱼人疲惫的摇头。
如果潘尔芙没有出现，他们在摆脱人类的控制后便会将他们屠戮殆尽。但潘尔芙出现了，这使得他们又对人类怀抱了一丝期望，尽管十分微弱。
潘尔芙皱了一下眉，将鱼人少年放在地上，把小家伙递给他。随后拖住绳子的一端行走，巨大的人山缓缓移动，一直将他们拖到海岸。
里奇不可思议的看着潘尔芙：“潘尔大人，难道……”不出他所想，潘尔芙将他们全部丢到水中，上百人的重量将他们沉入海底。
“潘尔大人，他们不是您的同族吗？为何……”里奇有些不解的询问，回应她的是潘尔芙冷淡的眼神，她开口道：“我的同族敌人远比异族要多得多，死一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她便朝着船走去，在众人眼中，那一刻她的背影犹如沐光。女孩的哭声让潘尔芙停下脚步，她回头便看见鱼人手中的小家伙直愣愣的看着她不停抽泣，她挥舞着细瘦的双手试图往潘尔芙身上抓去。
杀了这么多人，要说真的没感觉倒也不可能。唯一的感触便是有些害怕凯尔玛的失望，但想到凯尔玛的所作所为又有些侥幸，因为她曾经告诉潘尔芙：救想救的人是善良，不救不想救的人未必就是邪恶。
关乎善恶，世界的尺子太长了，她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去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