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差不多该动手了吧
洛焱的思绪又开始乱了。
秋落樱调侃说和他的相识纯属“一夜情”，他没有当着夏轻羽的面直接出声反驳。
因为他和秋落樱的初识虽然说是在学校的门口，但他们后续的再次相遇，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像“一夜情”。
困扰揉搓额角的洛焱仰头凝视着教室里悠悠旋转的电扇。
……
记忆又回到了一年半前的那个夜晚。
深秋的雨夜里裹挟着穿透肌肤的凉意，雨水穿过残破的雨衣，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牛魔的，冷死了。”扶着小巷中湿冷的墙壁，洛焱口中不停地咒骂。
他讨厌雨。
尤其是执行完任务之后。
把美工刀从妖魔的尸体里拔出，用雨衣拭去刀上的污血，随后盯着地上死相各异的十几只妖魔，洛焱倚在墙壁上笑。
顾不上止住自己身上的伤口，他从兜里掏出天醒阁特制的火柴，试图将这十几具妖魔的尸骸当场焚毁。
可火柴早就被雨水泡烂了，怎么划都划不出火星。
直到这个时候洛焱才念起了涌火系队友的好，至少在这个时候不用千方百计地去寻找火源。
“算了，还是让天醒阁那帮做善后的来处理吧。”洛焱自嘲地笑了一下，准备拨通天醒阁的电话。
从兜里再摸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进水，连开机都做不到。
“我草饲你的马!”
洛焱久违地破口大骂，气急败坏地把手机往墙上一砸。
手机零配件散了一地，和支离破碎的心境一样。
伤口也因不断砸落的雨水而生疼，血水混杂着雨水流了一地，他都有些分不清哪些血是属于自己的，哪些是属于妖魔的。
由于是第一次执行单独执行高难任务，他伤得比以往要重，头脑昏沉得快要当场睡死过去，手脚也开始发软，连正常走路都成了费劲事。
所以啊……
讨厌雨。
真的讨厌雨。
把残破不堪的雨衣往身上裹了裹，洛焱艰难起身，开始扶着小巷的墙壁蹒跚前行。
小巷之外的光近在咫尺，洛焱呕出一团血水，前行得更吃力了。
直到下一瞬，洛焱脸上再度凝重，空气中所散发着的是更加浓郁的妖魔气息。
来自身后？不……应该是来自身前？
不对……是前后都有。
滔天魔气贯彻长夜，洛焱从地上的积水能看到身后原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妖魔站了起来，被割断的喉咙开始自行抽取身边妖魔尸体的血液。
渗人利爪抓着已经丢失的脑袋，对着脖子重新安了上去。
仅是片刻，那只起身的妖魔又恢复了全盛状态。
他马的，这就是下雨天不方便焚尸的后果。洛焱暗暗唾骂。
如果换做平时，洛焱遇上这种乐色，不管对方爬起来几次，他都能毫不费劲地再砍掉它的脑袋。
可他如今头疼欲裂，连发动能力的精力都没有了。
更何况……在前方的魔气更加浓郁，那种程度的妖魔已经不属于他能随意杀死的范畴了。
前方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洛焱这才发现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小巷的出口，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还有，别去往小巷里看。”洛焱视线朦胧，推了那挡住他的人一把。
可那个人没有动。
而是默默地抬起皓白的手腕，大拇指与中指相扣，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
轻轻弹指。
暴戾风息从耳边穿过，如同轰击底火的撞针，整片区域的空气在这个弹指之下震荡战栗。
下一瞬，洛焱就通过积水里的倒影，清晰地看见身后那只刚站起的妖魔愣了一下，紧接着硕大头颅像是被一锤砸中的番茄，彻底爆裂。
意识有些恍惚的洛焱在这一刻骤然清醒，他抬头看向拦在他身前的人，也终于意识到了方才从前方感知到浓郁魔气的源头……正是前方身段柔弱的女孩。
“是你……”
“是我。”秋落樱笑靥如花，“晚上好啊。”
回应她的是没有情感的阴冷视线。
美工刀的刀锋哗啦一下推了出来，洛焱尽自己残存的力量一刀扫向秋落樱的喉咙。
可秋落樱的动作比他更快，不轻不重地握住他的虎口，稍稍一扭，美工刀就脱手而出。
“真叫人难过啊，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唉。”秋落樱歪头轻笑，猩红的眸子里多了些许玩味，“不打算好好感谢我，还想要恩将仇报吗？”
洛焱没有吱声，袭击未能得逞，他反而像认命般的僵在原地。
全盛时期的自己也许能和她打得不相上下，但如今强弩之末，连能力都发挥不出来。
已知必败的结局，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不清的必要了。
至少……死的时候能稍微体面一点。
“话说……天醒阁对你还真是刻薄呢。”秋落樱视线在一身狼狈的洛焱身上游走，“一把美工刀，一件破雨衣，就让你孤身一人去执行最高级别的任务了？
你的刀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武器。”
女孩的奚落里带着些许怜悯的意味。
“咳咳……咳。”洛焱呕出一团污血，轻轻缩了缩脖子，“那是我自己要求的。”
“我记得每个天醒者都是有队友的吧，就算是身居天醒七王之列的家伙在执行这种级别的任务时也多少需要点团队协助。”秋落樱的面容隐藏在阴暗里，她的声音放得很轻，“那么，你的队友呢？”
“死了，也有的是被我遣散了。”洛焱抹去嘴角的污血，没有隐瞒。
“为什么？”秋落樱有些错愕。
洛焱没有回应，只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需要他亲自出面应对的任务，队友一般都活不下来，每次任务队友的死亡率都超过70 ，高出平均线55。
太多次满队的出行，任务结束后他独自而归。
队友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亲眼见证和他年纪相仿的姑娘胸口被利爪刺穿，也见证过明明下午还和他在网吧里跟他吹牛打屁的哥们在晚上执行任务时就被削掉半个脑袋。
后来，他不想再见证了。
“因为能救一命是一命吧。”
秋落樱抬手轻抵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也许我该夸你和日系男主一样亚萨西呢。”
“抱歉，这个形容方式有点恶心。”
“真叫人心疼啊……”
“所以……嘲笑够了吗？”洛焱抬起眼眸，双手插兜地伫在原地。
“嘲笑够的话，差不多该动手了吧。”